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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辩之后，就是毕业典礼，也是人偶们能得到属于自己的盒子的时候。

　　我想大家肯定都很关心我到底有没有通过答辩，获得我的盒子，对吧？

　　答辩，是通过了；但是盒子，却没有得到。

　　这是怎么回事呢？

　　还要从莱特老师那里说起。

　　“麻雀，首先恭喜你通过了答辩。”办公室里，莱特老师板着脸对我说道，丝毫看不出来是真心的恭喜我。

　　尽管如此，我还是很开心，这就意味着我能获得属于我的盒子，意味着我不是残次品，能够以普通的人偶这个身份在世界上存在着。

　　“谢谢您，莱特先生，非常感谢您这几年对我的教导。”我弯下腰对他鞠躬，以此表示我的感谢和敬意。

　　莱特先生扶了扶眼镜，“感谢的话先收起来，我很遗憾的通知你，你可能不能从人偶学校毕业了。”

　　“为什么？”我不能理解，明明答辩通过了不就是能够获得盒子，然后毕业的吗？

　　“没有你的盒子。”

　　“Pardon？”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没有我的盒子”？为什么没有我的盒子？

　　“我很遗憾，但是学校没有制作你的盒子。”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莱特先生，我不是通过答辩了吗？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还是哪个老师讨厌我呢？如果讨厌我哪里的话还请告诉我，能改我就会改的，但请不要这样对我可以吗？”

　　“冷静下来，玛趣，先不要急着发问。”

　　“莱特先生，我怎么能冷静下来，是您一直教导我对于一个人偶来说，盒子是多么的重要。”

　　“——那是人偶的家，也是最终的归宿。”

　　“您的这句话，深深的印在了我的灵魂上。”

　　“现在您和我说，学校没有制作我的盒子，我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我付出了这么多，在这个人偶学校收到了其他学生和老师的恶意，一直忍受着，就是为了盒子。没有盒子的话，我为什么要作为人偶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忍耐着做不喜欢的事情逼自己改变？请回答我啊莱特先生！”

　　莱特先生知道此时的我已经失去了理智了，整个人偶都被冲动和伤心占据了，他沉默着，等到我的呼吸平缓下来才慢悠悠的说。

　　“麻雀，你觉得盒子是什么东西？”

　　奇怪的问题，盒子不就是盒子吗？

　　“我不能理解您的问题。”

　　“是吗？那我换一种提问方式，为什么每个人偶都要有一个盒子呢？”

　　“不是为了公平和平等吗？有些人偶有，而有些没有的话，会产生羡慕和嫉妒的吧，随之而来的就是纷争。但每个人偶都有属于自己的盒子的话，那么这种事就不存在了。”

　　“不错的回答，你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是聪明的孩子，虽然角度错了。”这是莱特先生第一次夸我聪明，在班级里还有其他学生面前，他只会说我没教养没礼仪。

　　“如果只是为了公平和平等的话，那么我们可以制造一个容纳的下所有人偶的大盒子，将里面的空间平均的隔开，每个人偶一个房间，所有的人偶都住在一个大盒子里。但是为什么没有这样做呢？为什么一定要每个人偶一个盒子呢？”

　　“麻雀，为什么要把人偶用盒子，一个一个的隔开呢？”莱特先生盯着我，目有深意。

　　答案似乎通过视线，从莱特先生那里传了过来，我脱口而出：“是为了区分和辨别？”

　　这是我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从来没有涉及过的角度，但随着这句话说出口，思维似乎变得更加开阔，更为广阔的领域对我开放了。

　　每个人偶一个盒子的话，如果盒子上有什么特殊的记号或者标签的话，甚至盒子上面写着人偶的名字的话，那么其他人偶一看就知道，啊这是某某人偶的盒子啊。

　　“对，就是为了区分和辨别。那么接下来麻雀，请试着想象一下，如果你要给芭比做一个盒子，会怎么做？”

　　“我吗？”我摆摆手，“可是莱特先生，我不懂如何制作盒子，我连盒子是什么样都没有见到过......”
　　甚至可能永远都见不到，怎么可能给芭比做一个盒子呢？

　　“所以说是想象，现在你的面前有许多盒子，方形的排列在你面前，它们每个都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而你，要为芭比做一个最适合她的，能够让其他人偶能够从在一堆盒子里一眼就能知道这个盒子是芭比的，你会怎么做？”

　　“我想，我会做一个漂亮的盒子，因为芭比是个漂亮的人偶。”我小声的回答，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正确还是不正确。

　　“可是，如果只是漂亮的话，白雪公主也很漂亮，怎么区分她们两个呢？”

　　我犯了难，是哦，漂亮的人偶这么多，不光是芭比一个人偶。那么也就是除了漂亮，还要添加其他的......特点进去是吗？

　　特点？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补充道：“盒子的颜色是金色的，和芭比的发色一样。”

　　“就算如此，漂亮的金发人偶数量还是很多哦。”

　　原来如此，我已经明白做盒子的方法了。

　　“细长的盒子，就像她的身材一样，外观还要优雅，符合她大小姐的气质。”

　　莱特先生点了点头，“看来你已经明白了。”

　　“是。”我兴奋的说，我已经知道盒子的制作方法了，那就是根据人偶的特点定制出专属于她的盒子。

　　但我还是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什么学校不能给我制作盒子呢？”

　　这很简单不是吗？

　　莱特先生冷静的看着我，“麻雀，继续刚才的游戏，现在你给自己做一个盒子，你要怎么做？”

　　“怎么做，肯定是——”我愣住了，肯定是什么？

　　我的盒子是什么颜色的？

　　白？黑？蓝？不清楚。

　　我的盒子是什么形状的？

　　普通？细长？宽大？不，这几种我都不想要。

　　我的盒子是怎么样的设计？

　　优雅？那是不可能的，这两个字和我完全没关系。

　　简朴？感觉也不适合。

　　我的盒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到底是什么样的？

　　我......是谁？

　　“懂了吗？连你都制作不出来属于自己的盒子，学校又怎么能制作出来？”莱特先生遗憾的说道。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捂着自己的脸，勉强保持着嘴角从来没有变化的微笑。

　　“很抱歉，但这就是现实。”

　　“那么我要怎么办呢？身为一个人偶，却没有自己的盒子，没能从人偶学校毕业，从今往后，我该怎么生存下去呢？请告诉我，莱特先生。”

　　对了，还有办法。

　　恐慌席卷了我，我口不择言道：“我不要专属的盒子了，什么盒子都好，随便给我一个吧，请让我从人偶学校毕业吧，请给我身为人偶合格的证明吧。”

　　莱特先生严肃的盯着我，驳斥了我的愚蠢，“这是不可能的，每个人的盒子都只有一个，不存在多余的盒子给你。”

　　“而且人偶的盒子必须和人偶本身契合，这是铁律。”

　　“为什么啊，反正盒子是人偶来住的不是吗？是人偶的家不是吗？那么盒子怎么样都无所谓吧？为什么一定要多此一举啊？”

　　“最开始就和你说了，这是为了区别和分辨，为了被选择。”

　　“谁来选择啊，国王大人吗？他不也是住在自己的城堡盒子里，从来没有出来过吗？”

　　我委屈又不甘的握紧自己的双手，直视着躲避我视线的莱特先生。

　　莱特先生站了起来，走到办公室的门前，打开了门，对我说：“回去吧，不能再往前了，那不是你该知道的。”

　　“我拒绝，在我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倔强可是我少有的鲜明的特点，只不过之前为了盒子隐藏起来了。

　　莱特先生叹了口气，第一次用爱怜的目光看着我，说：“麻雀，还记得人偶的天职吗？”

　　我点头，这道题也出现在我的答辩里，“服务和服从。”

　　莱特先生嘴角出现一抹苦笑，“服务和服从谁呢？”

　　“当然是——”

　　我又说到一半停下了，当然是什么？当然是其他的人偶吗？可是其他的人偶不也要服务和服从的吗？如果把所有的人偶当成一个整体的话，我们要服务服从的是谁呢？

　　漫天的恐惧和惊慌像海潮一样扑面而来，我的腿控制不住的发抖。

　　“莱、莱特先生......”我的声音也是颤抖着的，向唯一的依靠莱特先生发出了求救的呼唤。

　　“害怕吗？”

　　“害怕。”

　　“昨天的答辩还记得吗？”

　　“记得。”

　　“最后一道问题，人偶应该有自我吗？现在你的答案改变了吗？”

　　“我不知道......我不清楚。”

　　“麻雀，如果你和芭比一样，做出正确的回答，就不会这么害怕了。”

　　莱特先生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什么都不知道，一味地顺从不一定是坏事。”

　　“可是。”我抬起头，声音里掺杂着奇怪的波动，“我不想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害怕什么都不知道。”

　　“好孩子。”莱特先生收回了手，“现在，离开这里吧。”

　　“离开这所学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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