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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博臣
荀庆山与许稚在潼关等了厌夜两日,没等来人。二人便一道回了长安,打算拿积蓄在广陵邑置间中等大小的房子用来成亲,不过双方都没什么能宴请的亲朋好友。
又过了些时日,转眼快四月初。
荀庆山还惦记着厌夜的事,复去找独孤九。
就见着鬼谋、乌承恩、李倓等人聚在一个屋里。
独孤九说正要去找他来,荀庆山听了先问厌夜现下如何,得知对方只挂了点伤,神情才缓和起来。
厌夜带回消息,莫离宗兵分龙泉、显德、鸭渌、长岭、扶余五路,伪装成镖队运送。上填皮毛,下充兵刃。
史思明贼心不死,大唐这边也要拟个章程对策出来。
只见堂上乌承恩曰:“史思明久事家父,我亦与之相熟,若往使范阳,或无嫌忌。”
李倓便任命乌承恩为宣慰使,入范阳行策.反之计,凌雪阁随行策应。若成了,乌承恩便是下任范阳节度使;若不成,凌雪阁也会保他全身而退。
这等重任又落在荀庆山与厌夜身上了。
他领完命欲走,又被独孤九叫住。
“我看你挺关心厌夜,他这次迟回三日,我虽多有解释,姬台首心中雪亮……他怕是不好过。”
荀庆山心中咯噔一声。
他最怕的也是姬别情。
出了门就见院里迟驻正跪着,等姬别情把人训完了荀庆山才敢上前。
不然恐怕他就会被骂不如太行山里的野猪有用。
“你见着迟驻了吗?”荀庆山抓住重点问。
“他被拘禁了。”
那就是没见着,还白挨了台首一顿骂,执行任务却不听调。
这买卖不划算啊。
“没关系,新任务是咱两一块去范阳,既然月泉淮插手此事,迟驻必然也会去范阳,你俩还能见着。”
荀庆山尤为乐观。
他一向如此,总憧憬着事情会往好处发展。
*
……
“义父最近不搭理你,你也犯不着拿我出气啊!”
“我没有拿你出气辣。”
初夏夜风温柔的不像话,这大概是一年四季中最舒适的时节,衣衫不需要太薄,也不用太厚。
任说这类成天躲着月泉淮的干儿子与薛雾凑到了一块,默契度爆表谁也不在月泉淮眼前晃。
范阳城不大,薛雾和任说看中了同一块风水宝地躲人。
若只是抢地盘,任说断不会叫苦不迭。
如果迟驻没被拘禁,那这里就得有三个人。
薛雾对任说实行了凌雪阁对战特训,这两天按着他打。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她如今勉强和迟驻平手。
战力最薛定谔的并不是她,而是那些天南地北漂泊的江湖客,无论打哪个boss都是五五开,二十五个人凑齐打谁都有可能打赢,这说明人海战术才是最强滴。
任说心底有事。
这两天见着薛雾就魂不守舍。
他无意中撞见,自家义父与司徒一一在商量某件事。
“司徒一一,就你们中原那个据说做机关超厉害的司徒一一。”
“我知道,他人品不太好,不如僧一行。”
薛雾见他满脸惶恐,却不知为何,觉得好笑。
“你知道什么呀,我偷偷听见他要替义父做好多刑具,都是拷你的!”
任说心底对薛雾颇有好感,新月卫里谁不是趾高气扬,也就都不敢在月泉淮面前放肆。干儿子们之间也没什么交情,只有薛雾待人态度平常,与她说话才能找回自己是个正常人的感觉。
“没事的,我也死不了啊。”
薛雾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月泉泠心活着的也这么吓她,不顶用。
任说则预感下次和她见面应该就在新月卫地牢了。
“你到底还打不打,不打就回去找你义父,别打扰我思考。”
薛雾一链子甩过去勾住了任说,反手将人狠狠拍地上。
“人与人的感情是处出来的,要不你从今天开始就每天对着你义父嘘寒问暖?”
争取上位乐临川。
这样搞不好能死的慢一点。
……
任说吃了一嘴土,吓得头都快摇掉了。
他怕死月泉淮了,这可不是荀庆山怕姬别情的那种怕,是对死亡深深地恐惧!
他不找他,他哪里愿意主动往自家冷酷无情的义父跟前凑。
他拿起剑继续跟薛雾切磋。
他知道眼前这个特别貌美的女人不会轻易杀人,他也很难想象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会令薛雾弄死风音泠。
“那个……能不能问个问题。”
中场休息的时候任说没憋住。
他们都目睹了前几天薛雾和谢采狭路相逢认亲。
……
“你曾祖母是不是出自兰陵萧氏?她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那你怎的姓薛?”
“随母姓咯。”
好像他祖母真是姓萧,谢采曾经看过自家族谱,但薛雾绝不可能也看过。
他眼前这个薛雾居然是实打实的门阀贵女出身,还同他沾亲带故。
谢采这一脉祖上还是颇有显赫名望,从他父辈开始就逐渐落魄了。
“这么说……”
“你得喊我声姨奶奶。”薛雾打断了他,示意他不必多言,只管喊就是。
所有人都觉得薛雾在招摇撞骗,谢采头上动土。
不过有两人是信了的,一是谢采本人,二是月泉淮。
由于谢采没喊,所以此事在大家心里存疑。
但今天任说要问她的不是这个,他也不是自己想问。
“你还好奇这个啊,看不出来你也挺八卦。”薛雾意味深长审视着他。
这小子挺会两头卖的,是个好墙头草,她欣赏他。
“谢家小公子当年得知同我有过婚约可不高兴了,每回见着我就没有好脸色生怕我欺负我妹妹。”
想起那谢小公子全神戒备生怕被她“玷污”的样子,薛雾就觉得啼笑皆非。
“谢家家教甚好,他就算心里再不待见我,倒也没有骂过我,我也不大喜欢他,所以尽量都避着对方咯。”
说起来也没见着谢采骂过人。
忽略他干了什么事,光看言辞还挺彬彬有礼,这就是留着门阀血脉的大家族打小教育的结果。
谢采就是个高高在上的中二病,自以为天下为棋盘,天下人为旗子,却不懂得尊重生命的可贵,以为自己能够操纵所有人。
这样的人,必遭反噬,终将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翌日晚上,明月爬上梢头。
薛雾破天荒携了壶酒来,没再打任说,但也没邀请他一块喝。
也不知那是壶什么酒。
西市腔?郎关清?还是土窖春?
她只是小口自斟自饮起来,像那惊霜的寒雀,抱树无温,喝的酩酊大醉。
她酒品好,不会乱发酒疯,只呆呆坐着。
发现这事的是古博臣。
他本来就只是路过,手里端了盘枇杷,翠绿的叶,澄黄的果儿,只比鸡蛋小一点,个个饱满。
薛雾从他出现在走廊那头起就开始盯,视线一直追随到他消失在转角。
没一会古博臣绕回来了。
“你想吃这个?喊声爹就给你。”少年人总爱互相做对方爸爸,古博臣也不例外。
“爹!”
薛雾甜甜的喊了,古博尘只觉得浑身有电流窜过,魂飞天外。
他还没来的及回味原地当爹是什么感觉,后背就被另一道视线锁定了。
“义……义义父!”
他尚不知自己辈分越了月泉淮。
但这个薛雾喊爹喊的好干脆啊,是个人她都能喊吧。
月泉淮从薛雾手里硬扣走了那枚枇杷,见人不对劲,但没想多。
旋即,酝酿出一个冷笑来,却不是冲着她。
“不成器的东西,净不学些好的!迦楼罗斩十诀至今仍未习全,你剑法真是我亲授?!”
突如其来的冷喝吓得古博臣立刻噗通跪倒在地,嘴里念着“义父息怒”。
这当爹的看起来比儿子还要年轻俊美,便是早些年,那些姬妾容貌也赶不上。
月泉淮其人——美丽、妖异又强大。
倒不是不让干儿子们欺负薛雾,这种太有损他月泉淮颜面的行径不可。
他似乎忘了这就是跟他学的,只是手法显得油腻稚嫩了些。
……
薛雾年幼时就曾侍弄过枇杷树,大概七八岁的时候,那是好大一片枇杷林,漫山遍野仿佛没有边际。她顶着烈日采摘果子,再挑到集市上卖,回来把钱交给养母。枇杷那么酸甜可口,果肉肥厚多汁,她却一个也不能尝……
……
……
怎么,月泉淮也想让她喊爹?
哦对了,搞不好他就喜欢这种刺激的禁断play,要不怎么想娶小自己二十多岁的朴银花呢。
不过只许他自己搞年龄差巨大的不伦之恋,不准别人搞他。
和外侄孙女岂不是更刺激?
都出三服了,自古表兄妹之间都能结亲,他和月泉泠心的关系比这远多了吧……大唐那边独孤九和叶琦菲不照样在一起了。
他就是不喜欢月泉泠心而已,自己和她差不了多少。
谁得了回应,谁没有回应,一目了然。
月泉淮觉得娶自己情同父女的朴银花太禽兽,思来想去打消了念头,却在错会爱徒对他有意思后立刻张罗着让侍女送去新娘服饰。
月泉淮也有今天,想着他在朴银花手里吃瘪还怪爽的。
养大的水灵白菜被仇家的小公子给拱了,生生惦念了一辈子不肯嫁人,不惜忤逆师尊。
薛雾素来离经叛道,眼里没俗世的规矩,但有俗世的欲.望。不同于觉得自己人生就应该像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儿孙满堂的老古板月泉淮,自家徒弟二十五岁还未成亲就开始催婚。
倘若她没遇见他,照样不会随便嫁人,甭管年纪多大。
……
“……爹?”
薛雾试探性喊了一声,她以为月泉淮抢她东西也是想听她喊爹。
她欲将那颗枇杷从月泉淮手里掰出来。
你看,她手里的东西总会被人夺走,大至亲情,小至枇杷果,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怪事做多了,什么也留不住。
没成想对方还是不松手。
他不想听这个吗?
她还以为他也想听,但凡能侮辱人的事他都干,尤其是那些不被他放在心上的人,迟驻到现在还在牢里拘着。
昨儿她白日里见过了薛嵩,乌承恩重点策.反对象。
史思明生性暴虐,他欲割据一方,手下将士却未必想称王称霸,无非是求钱权二字。
薛嵩是薛仁贵五子薛楚玉的儿子,自幼随父生活在燕、蓟之间。李隆基与杨贵妃厮混,朝政那段时间被杨国忠把持,他满身本事却升迁无门,干脆就跟着安禄山造反了。
私下里月泉淮轻蔑同她笑说,薛家没骨气叛君背主的败类似乎不少,光出她薛雾一个不够,这不又来一个。
他也会骂旁人下三滥,说明他亦欣赏高风亮节之人,前提最好是一开始就站在他那边。
……
月泉淮当然不想听,月泉淮脸都被她喊僵了。
狗护食怎么办?得打。
“义父,她这是喝多了!”
任说惊恐指着地上空掉的酒壶,试图挽救下神志不清的薛雾。
瞧,几天见不到他就开始借酒消愁了不是。
月泉淮还能闻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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