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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主(九)
乳娘被带到主屋时风华跟李天安就已经转移阵地,两人坐在炕上闲聊,说着明日要去哪里玩。
乳娘久久得不到回应,却是不知所措,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风华。
风华有意晾了乳娘一会,等跟李天安说好了明天的安排之后,才让李天安去午睡,两人约好了明天去郊外钓鱼。
看着李天安走了,风华才叫了小红去准备了明天需要的东西,等全部安排下去了,风华才慢悠悠捻了个糕点抿了一口,抬眼看向乳娘,乳娘被晾了这么久,脸色不太好看,却也没敢出口说什么。
乳娘与两年前风华见到她的模样变化有点大,两年前她过得不错,人也会保养,才三十出头的人,人也看起来年轻,颇有风姿。
现如今,大约是这两年过得不怎么样,还以为自己儿子的事操碎了心,鬓边生了白发,脸也憔悴许多。
乳娘见风华这么久都不搭理她,心下沉了,却不知哪里得罪了风华,只好讪笑开口:“宁姑娘叫我有什么事吗?”
风华眸光落在乳娘身上,细细打量一番,令乳娘浑身不自在后才收回目光悠悠道:“听闻乳娘有意给彩霞姐姐找人家了?”
乳娘被吓了一跳,这事她还没有跟人说过,只是去打听了一番,怎么李天宁就知道了,白着脸说:“这不是彩霞也到了年纪,也该打听打听了。”
不安看向风华,却不慎对上风华的眸光,那眸子里似乎含着满潭寒意,将乳娘冻伤,只一眼,就让乳娘不敢再看,背脊全是冷汗。
这不是一个十二三岁女孩该有的眼神。
风华笑了一下,很轻,尾音带着点嘲讽,乳娘不禁抖了一下身子。
“是什么给你勇气敢卖我的人?”
“哈。”乳娘懵了,抬头看风华小声问:“宁姑娘,我没有啊,我这哪敢啊。”
“没有?”风华垂着眼,视线直直射向乳娘,意味不明说:“许大爷答应给多少银子?”
心里隐秘的那点想法被风华点出来,乳娘脸色瞬间白了,冷汗从额角落下,却还是犟嘴说:“姑娘哪里的话,许大爷我可不认识。”
“那就成。”风华似乎轻松笑了一下,看着乳娘的脸说:“我还真怕你将彩霞姐姐嫁出去,不是就好,毕竟要是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彩霞姐姐不见了,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乳娘愣了一下,才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又想到还欠着的两百两,硬着头皮说:“可如今彩霞也该相看人家了,不然过两年年纪大了,就不好相看了……”
“那也是,”风华把玩起果盘里的银子,偏头看向乳娘,笑着说:“那乳娘将彩霞姐姐赎回去就好啦。”
像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乳娘却是心里滴血,她自己也没有想到风华会直接开口让她把彩霞赎回去,可许大爷那边她已经搭上线了,自然不可能放弃,可瞧着风华这模样,自然不会轻易放人。
咽了一口气,乳娘才勉强笑着开口说:“姑娘说的是,那您瞧……”
“不急,”风华好像又想起什么,对乳娘说:“这两日我就听说柱子去赌坊欠了一大笔钱,确有其事?”
乳娘不知风华怎么会提起这件事,还是老实应了。
风华轻轻“啧”了一声,像是在担忧,却能明显让人感觉是在幸灾乐祸:“听说吴老大可不好惹啊,轻则断腿,重则丧命。”
自言自语一会,风华才抬头看向乳娘问:“那你们银钱凑够了吗?你们夫妻俩可只有这一个儿子,要是命没了可怎么办呢?”
风华语气慢悠悠,却令乳娘陷入了想象。
能借银子的人都问遍了,凑来凑去也不过那些个银两,就算是许大爷那边,还是不够的,吴老大恶名在外,他们自然不敢惹,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乳娘浑浑噩噩抬起头,看向风华,想到了风华现如今的地位,拿出那么多银钱虽然不容易,可是也不是没可能。
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乳娘跪着爬过去拉着风华的衣摆,眼眶红着声泪俱下:“宁姑娘,您是菩萨观音在世,您心地善良,求求您救救我们一家人吧。”
风华被扯得烦,拉开乳娘的手,变换坐姿盘坐在炕上笑着说:“乳娘这可是抬举我了,我哪里能够救得了你们,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丫环罢了。”
居高临下,眸光轻飘飘落在乳娘身上。
乳娘哪里会信风华的话,又是跪着哭求又是给风华戴高帽。
风华似乎是听得舒服了,才笑了一下开口:“我虽然拿不了那么多银钱来借你们,可是我有个朋友能安排你们出城并且不会被吴老大发现,可是你们以后就不能再踏入城里半步,如何?”
乳娘睁大眼看向风华,有点不相信,他们一家从小就生活在此地,现在要他们离开,还不能回来,可是一想到吴老大,她咬咬牙应下。
“还没说完。”看着乳娘点头,风华满意了一点,接着说:“可是他也只能安排三个人出城,可是你们一家有四个人,怎么办?”
乳娘犹豫看了风华一眼,试探性开口:“真的不能再多带一个?”
风华摇了摇头,连出声都没有,乳娘怕风华不高兴,连提都不敢提。
旁边屏风内突然发出一道声响,乳娘瞧过去,风华连解释都懒得解释,直接下了决定。
“你待会送二十两过来,我让人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明天一早就走。”
乳娘似乎还想再讨价还价,风华不耐烦,直接让人把乳娘带走了。
乳娘走后,彩霞才从屏风内走出来,神情恍惚,浑身发抖。
就算没有明白说出来,心里都清楚,乳娘放弃她,毫不犹豫。
血缘情深,还有这么多年生活的情分,原来真的抵挡不了一点困难。
而乳娘,连一点要放弃柱子的想法都没有。
风华也看出来彩霞的心寒,却完全没有要安慰她的心思,只是让人安排她在这里住一晚,明早出发,其他的地方。
彩霞恍恍惚惚走了。
不久,阿一就送了二十两过来。
直接丢在一边,也没去瞧它。
她不缺乳娘那点银子,只是乳娘这两天借到的银子就二十两,其他的都是一点铜钱或者一吊钱。
一家三口人,什么都没有,只靠着那几个铜板要怎么活下去。
显然,乳娘丈夫和儿子都不是会干活赚钱的模样。
以后他们怎么样风华也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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