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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8
薛灿灿,我遇到的第二个把林衫照片贴到显示屏上的同志。
不同的是,他设置的是电脑桌面,小胖则是手机。我坐在他的书桌前凝视着屏幕里的靓仔,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他丝毫不掩藏自己对林衫的喜爱,反倒是拿出手机向我炫耀自己的相册里面有多少张林衫的美照,我幽幽地看着他一张一张的划过去,心里莫名有些嫉妒,于是化悲愤为力量,给他讲了一个小时的微积分。
薛灿灿抓着脑袋哐哐撞桌子,直呼头要炸了,仿佛头上戴着一顶紧箍咒,我正在惨无人道的念经。
“有没有搞错大哥,我们压根没有学过这东西,我一看到这些符号数字就恶心想吐。”他五官皱在一起,痛苦地控诉。
我故作镇定,假装有些抱歉的说:“没有学过吗?啊,不好意思,是我弄错了,害,你怎么不早说呢。”
“苏青!你耍我呢是不是?。”
“灿灿同学你误会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和我一样聪慧过人,看来是我高估了你的智商,抱歉啊。”
“等下!你没错。”
“喔?没错的话那咱们继续来讲讲微——积——分。”
“啊啊!你错了,大错特错,错的离谱,求求你放过孩子吧,呜,还是给我讲讲孩子能听懂的三角函数吧。”
我憋着笑说好,然后翻开他的教科书,看见书上被画的乱七八糟,觉得辣眼,想撕又不能撕,只好忍着想打他的冲动默默把书合上,随手找了张白纸写题。我的记忆力很好,不敢说过目不忘,但是做过一两遍的习题我都能随手默写出来。
不久之前我开始自学高数,线性代数、数列、微积分这些都已无师自通,现在教薛灿灿对我而言宛如教小学生一样。想到这里,我突然停住笔,严肃的说道:“你知道吗,林衫不喜欢笨蛋。”
薛灿灿呆住了,指了指自己鼻子问:“我是笨蛋吗?”
我用笔敲了敲桌面,说:“来,你要的三角函数,题目不难,解出来就证明你不是。”
薛灿灿咬住笔,双手攫住寸草般的秀发,一阵冥思苦想。
“嗯…嗯…嗯…感觉要出来了,啊,嗯,还还差一点。”他的脸涨的通红,听上去像是在拉屎,而且还是便秘的那种,实在没眼看。
我转过头,欣赏电脑上的靓仔。十五分钟后,便秘无果的薛灿灿缴械投降,气愤之下把稿纸撕碎,喊着:“就差一丢丢丢就解出来了,啊,我要疯了。”
我不理会他,重新拿一张纸又将方才的题原封不动地写了一遍,然后摁住他狂躁的脑袋仔细讲解给他听,讲了两遍,薛灿灿茅塞顿开,激动地说:“苏青,我感觉自己变聪明了。”
我说:“是的,从今天起,你就不是笨蛋了,你将是颗聪明蛋。”
每解开一道数学题,薛灿灿都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智商又向上拔高了一点,但是一提及微积分,顿时又抱头嗷嗷乱叫,果然对于普通的高中生来说,高数的确让人感到身体不适。
从此“微积分”成了一种咒语,薛妈妈趴在门外偷听的时候掌握了该项绝技,但凡是薛灿灿任性不乖的时候便开始反复念叨:微积分,积分,分。
薛灿灿捂住耳朵在地上打滚,就差现出原形了。
临近期末的补习,周五晚上我就随薛灿灿一起回家,背着沉甸甸的书包站在门口看着薛妈妈朝我们招手的时候,心里头感到酸酸的,毕竟这是我一直以来可望而不可及的场景。
比起成绩优异,我更羡慕这些有家可以回的孩子,无论风雨还是骄阳,他们的头顶上方始终有一把硕大的伞,不分昼夜,不分寒暑的保护着他们。
薛灿灿家住在市中心的高档小区,叫蓝山花园,因为我总是会联想到蓝山咖啡,所以记得很清楚。
小区绿化很好,车一开进小区,桂花香立马飘进车窗钻进鼻子,令人神清气爽,众多绿植中我能一眼认出的还有香樟和柏树。
我记得某本《说文解字》里说过古代的恶兽“魍魉”会在夜间盗食尸体,但是魍魉害怕柏树,所以古人就会在坟边种些柏树。
当然在车水马龙的大都市,可没有魍魉这种稀有物种,但在我们村,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似乎还是存在的,譬如说水鬼,小时候我妈就把水鬼的故事当作睡前故事隔三差五的讲给我听,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有味道,我虽然是个男孩子也难免会被吓得睡不着觉。
没办法,谁让我妈是个农村妇女,大字不识两个,要么不让她讲,真要讲的话,就必须做好听午夜鬼故事的准备了。
薛灿灿说他小时候听的睡前故事都是睡美人,王子变青蛙,白雪公主什么的,所以比较单纯。
我质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内心阴暗?”
薛灿灿疯狂摇头:“不能够,大哥是见多识广,阅历丰富,听过的鬼比我见过的迪斯尼公主还多。”
电脑不停地咳嗽,我扫了一眼,薛灿灿的□□一直挂着,列表中有一个头像不停闪动。
我提醒他:“灿灿,有人找你。”
薛灿灿还在苦思冥想怎么求余弦,敷衍着说:“你帮我看一下。”
我移了移鼠标,点击闪动的头像,迅速弹出聊天框。
一连几条都是网址,搞得我云里雾里。对方的头像是个小鸭子,再一看网名,“猛男捡树枝。”
网址的最后猛男捡树枝紧跟发了一句文字。
猛男捡树枝:兄弟这太感人了,多准备点纸巾。
感人?带着困惑我点开了其中的一条链接,视频刚缓冲成功,没穿衣服的女人突然就叫了起来,吓得我不知所措,薛灿灿一个箭步冲了过来,迅速关掉了视频,脸颊绯红,我比他还臊得慌,从脖子红到了头顶。
“我靠,被你吓死。”薛灿灿握住鼠标的手还在颤抖,“万一被我妈听见就死翘翘了。”
“这个猛男捡树枝不会给你发了病毒吧?”我天真地说。
薛灿灿突然咧着嘴,不怀好意地看着我,说:“这么感人肺腑的艺术纪录片你没看过?”
“我们村放的电影都比较老派,可没这么新潮的艺术片。不过,按这片头来看,我们村的大爷估计抗不过三秒就要心脏病发作。”
薛灿灿摇摇头,一脸坏笑地说:“你不懂,大爷比你能扛。”
“子非大爷,安知大爷能扛?”
“嘿嘿,因为你大爷始终是你大爷。”
我感觉到他在某一领域已经遥遥领先,而我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农村小青年,虽然六岁就早恋,但是由于缺乏理论知识和艺术纪录片的指导,思想始终未能有所提高,仍然停留在拉拉小手亲亲小嘴的纯洁恋爱模式,于是当我看到一个画面里同时出现一个不穿衣服的男人和一个不穿衣服的女人相拥在一起的时候,难免有些呼吸困难,血脉喷张,两眼发光。
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双腿之间已经充血。我想到了其他的几条链接,不知道里面的男女主角是否也一样没有衣服可穿,果然衣服和艺术之间是存在某种矛盾的,像是一层透明薄膜,捅破了才能看清艺术的本质。
薛灿灿眉飞色舞地说:“我保存一下,晚上带你陶冶一下情操?”
见我犹豫,薛灿灿继续劝诱:“这种艺术片每个男孩子都看过的,而且还会互相交流传阅,你不看是很难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我说:“听你瞎扯。”
薛灿灿严肃地说:“啧,我可没瞎说,你知道那个猛男捡树枝是谁吗?”
我抱着自己的腿,摇了摇头。
“说出来吓死你。”
“那你说出来吓吓我。”
他忽然降低音调,凑近了说:“你们班的班长。”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
“猛男捡树枝是我给他改的备注,你自己看看他的群备注。”
薛灿灿在群里点开了猛男捡树枝的名片,我一看,还真的是我们班的班长张大福,头像上那只黄色的卡通小鸭子唤醒了我对大福同学的记忆。
我不禁感叹:“我的天,大福居然是这种人?”
薛灿灿不同意:“什么这种人,大福是个好人,乐于将资源分享。这年头这样的好同志已经不多了。”
我突然顿悟,难怪当初班长竞选,班上很多男生都投票大福,想来是被大福无私的分享精神所感动,而我因为没有手机,错过了大福的在线施恩。
“那你又不是我们班的,怎么认识他的?”我好奇地问。
“哎呀,我们两个是小学同学。”
“奥,从小就狼狈为奸。”
薛灿灿不以为然,笑嘻嘻地说:“不不不,是同流合污。”
薛妈妈敲了敲门,温柔地说:“孩子们该吃晚饭啦。”
我们异口同声说,“好。”
我起身去开门的时候,薛灿灿拉住我的衣角,悄声说:“今晚,一起,捡树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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