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上房揭瓦

　　荣获第一名的这位同学叫程发，B班的劳动委员，听说热爱劳动胜过热爱学习，每天必须亲力亲为打扫班级，一直广受好评。但是因为这次校园歌手大赛的鸡贼行为引起民愤，然后在他放学倒垃圾的时候，几位学校著名的不学无术之孽徒把他推进硕大的蓝色垃圾桶，搬到宿舍楼后面的小树林里一顿毒打。
　　这几位孽徒中还有两位巾帼英雄，学过几年跆拳道，下手又快又狠，几个男同学反倒是在一旁成了摆设，只能负责望风。
　　不管是会跆拳道还是武术，女生打架的风格总是与男生相差甚远，边揪程发的头发边警告：“林衫就是你祖宗，有他在的地方你都给我滚远点。”
　　“呵，我祖宗集体躺在棺材里打麻将呢，清明的时候我得问问他们是不是三缺一。”
　　女生一听怒了，骂骂咧咧道：“靠，你这家伙是在诅咒我们家林衫啊，要是三缺一也得你去陪啊，甜甜，给我上。”
　　那个叫甜甜的女孩长相一点也不甜美，声音也比较man，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吼叫一声，比爷们还爷们。
　　他还坐在垃圾桶里，身体沉下去，四肢和头露在外面，像一只乌龟。甜甜抬腿一个旋风侧踢把垃圾桶踢了两米远。
　　程发同学大男子主义作祟，死活要表现一下自己的男子气概，于是学着电视里的硬汉桥段在地上啐了一口唾液，誓死不从。
　　她们彻底被激怒，挽起袖子抬起腿，对着垃圾桶一顿“教育”。
　　程发同学被硬生生打掉了一颗槽牙，满嘴鲜血。马友友在朋友圈里看到肇事者发的动态，写着：替天行道，以儆效尤。
　　配图是程发在垃圾桶里翻找自己那颗被打掉的牙的照片。
　　马友友不敢点赞也不敢转发，只是在宿舍小范围传播了一下作罢。
　　本来这件事和林衫没有半毛钱关系，他甚至都不知情，可教导主任执意认为林衫就是导致程发同学挨揍的导火索，于是二话不说邀请他去教导处喝茶。
　　我被禁止进入，只好趴在门口偷听，门有些厚，幸好教导主任嗓门比较洪亮。我听见他说：“林衫同学，那两个女同学你认识吗？”
　　“不认识。”
　　“听说她们是为了替你伸张正义才去欺负程发同学的。这件事你一点儿也不知情吗？来，喝茶。”
　　“老师，有话请直说。”
　　“咳，这件事学校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不能坐视不管，再说程发同学的母亲已经去医院开了验伤报告，虽然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告到教育局去的话，学校也是要无辜受牵连的。老师的意思呢是想拜托你去说服她们去道个歉，争取和解。”
　　教导主任停了会又说：“这个程发同学呢也很可怜的，家里条件不太好，又是单亲家庭，在学校比较受排挤，这种事情学校都是知道的，只是知道归知道，也没法干涉。”
　　“那么学校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欺负吗？”
　　“大家是高中生又不是小学生啦，很多还处在青春叛逆期，别说老师了，家长也拿孩子没有办法的呀。现在的孩子打也打不得，稍微教育一下吧就被家长告到教育局去了 ，学校也是很苦恼啊。林衫同学啊，老师知道你比较懂事，你就帮帮老师，好不啦？”
　　林衫没有说话，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教导主任提供的信息，我朝办公事里望了一眼，教导主任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喝茶，我转身追上林衫，问他：“茶好喝吗？”
　　“茶杯里装的是白开水。”
　　“说好喝茶的，怎么就请你喝白开水了？”
　　“这重要吗？”
　　“至少证明教导主任挺抠门的。”
　　我们拿着教导主任提供的名单找到了欺负程发的罪魁祸首，两个高个子的女生，她们穿着校服，看上去与寻常女学生并没有什么差异，但是开口三句话必夹两句脏话使她们看上去与众不同。
　　短发的女生叫高田甜，高是挺高的，但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甜。另一位BOBO头的比较可爱一点的女孩子叫王丝丝，但是明显是化了妆的，与学校里大部分素面朝天的女孩子不同，用我们村张大爷的话来说：像唱戏的。
　　林衫把他们约到了教学楼下的草坪，单手插兜，单手查看名单上的名字。
　　“高田甜，王丝丝同学，教导主任希望你们能去道个歉。”
　　“道歉？呸，不可能。”高田甜说。
　　林衫冷冷地看着她们一言不发，她们不敢与他对视，低着头窃窃私语，过了很久，王丝丝抬头说：“我倒是可以道歉，但是，你得做我男朋友。”
　　我就知道这两女生不是善类，所以死皮赖脸的跟了过来，果不其然花招百出。于是抢在林衫之前开口拒绝道：“不可能。男朋友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
　　王丝丝不开心，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出来砸向我，说：“你他妈的是谁？”
　　我说：“我是他妈的兄弟。”
　　刚说完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顾不上思考立马纠正道：“他妈是我兄弟。”
　　貌似也不对，我觉得加上他妈两个字就是非常错误的句式，索性砍掉，说：“我们是兄弟。”
　　王丝丝笑了：“什么狗屁兄弟，话都说不利索。我看你这样也没女朋友吧，没人追的可怜狗。”
　　高田甜想起来什么似的，扯了扯她的衣袖说：“这人好像是A班的学霸苏青，年级第一。”
　　“喔，学霸啊，老娘最讨厌学霸了。”
　　我一听，这是来自学渣的仇视啊，顿时有点害怕，想到了被撂倒的程发同学，粗略估量了一下，要是真打起来的话我只能边跑边喊救命了。
　　不曾想林衫一把搂住我的腰，说：“我不喜欢女生，抱歉。”
　　两个女生惊恐的捂住嘴巴，尖叫着连连后退。
　　什么玩意？我一脸懵逼的回头看了看林衫扬起的下巴，他的嘴角微微上翘，一脸诚恳地目送着她们逃离。
　　我回过神，拍了拍他的胳膊说：“你把手拿开。”
　　“不要。”
　　“人家都走了，快点起开！”
　　“我不要。”
　　“？？？你什么情况啊？”
　　“苏苏，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啊？”
　　他红着脸，把手塞进我的校服口袋里，隔着羽绒服我都能感觉到他那双冰冷的小手正无处安放。
　　“你希望我交女朋友吗？”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那你现在想。”
　　“唔，我现在想是可以，但是你能不能把手拿出来换个姿势，你这样我有点别扭。”
　　“不要，快想。”
　　他任性起来我真的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像一个溺爱的老父亲一样一切顺从。
　　“是这样的啊小林子，我刚才想了想，觉得你现在不适宜谈恋爱，咱们这个年纪应该以读书为主，努力学习，考一个好的大学，然后你爸和我爸在咱们村就会脸上有光。”
　　他点了点头，说：“但你也看到了，追我的女生真的很多。”
　　我教育道：“不能别人追你你就答应啊，那你岂不是被她们拿捏的死死的。你要将你的高冷贯彻始终，让她们望而却步。不管那些女生使出什么招数，你都要扛住。”
　　“嗯，那你呢？”
　　“我？我也没人追啊。”
　　“如果呢？”
　　“扛住，必须扛住。”
　　我觉得天旋地转，大脑宕机，完全理解不了我们刚刚的聊天内容，只能劝导自己不去多想，不去想，不去，不。
　　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引来了几束异样的目光，尤其是小胖，横眉冷对，两个鼻孔疯狂喷气。
　　“怎么了？干嘛这样虎视眈眈的看着我？”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小胖说。
　　“我坦白什么呀坦白，坦坦荡荡，两袖清风。”说着我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暖手。
　　“戚！骗子！”小胖举起手机委屈巴巴的说，“群里都有人爆料了，说你和林衫同学——你们两个——啊，嘤嘤嘤。”
　　见队友阵亡，马友友接着审问：“司马老贼老实交代，你和林衫同学是什么关系？”
　　我说：“发小啊。”
　　马友友不死心：“就这么简单？”
　　我说：“不然呢？”
　　马友友说：“群里有人说林衫同学性取向有问题啊。”
　　我说：“听她胡说，那是林衫拒绝她的说辞。你也知道林衫比较受女生欢迎，为了拒绝那些女生才故意这么说的。”
　　听我这么说，小胖一下子满血复活，擤了擤鼻涕说：“所以说他和你搞基也是假的喽？”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一口否认：“当然是假的。”
　　小胖抱着我狂喜：“那我就还有希望！”
　　我一听，小心脏吓得骤停，心里忽然替林衫担忧，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左右还有猪刚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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