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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孟冬宴
江月牙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她头昏脑涨,腰酸背痛,仿佛昨晚进行了什么激烈运动。
但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登上摘星楼和姜裴瑜说了一堆废话后全忘了。
她揉了揉脑袋缓缓起身,却感觉肚子里翻江倒海,急急忙忙趿拉着鞋子,满屋找痰盂。她勉强捂住嘴巴,幸好在屋子角落找到一个干净的痰盂,吐了个昏天黑地。
“哇,好难受。”江月牙终于清醒过来,一股酸臭味直冲鼻腔,头发也是油叽叽的。
幸好她住的这间客房,只有她一个人,要不然这副模样被旁人瞧见,那真是羞煞人也。
她必须洗个澡收拾收拾自己,再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赴宴。江月牙从包裹里找出换洗的衣物、自制澡豆以及浴巾,见屋里有一个小木桶,把东西都放了进去,打算问问其他人女弟子一般在哪个温泉泡澡。
等她推开门,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扫帚轻扫地面的声音。
“刷刷刷。”
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子在扫庭院的落叶,江月牙走过去,笑着打招呼:“你好,我是江月牙,是借宿贵院的客人。”
“江姑娘你好,我叫连梦萦,负责管理喜鹊院。”连梦萦也照着江月牙的句式介绍自己,两人相视一笑,还挺投缘。
江月牙比她高半个多头,隔着一段距离,微微弯曲身体问道:“请问连姐姐,女弟子都在哪儿洗漱?”
连梦萦扫了一眼江月牙右手提着的木桶,了然地回道:“在闻柳馆后面,你知道闻柳馆在哪儿吗?”
江月牙摇摇头,连梦萦走到喜鹊院门口给她直路:“就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上走,你右手边看见的第一个建筑物就是闻柳馆。你绕到闻柳馆后面就会看见温泉。”
江月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记路慢,方向感不是特别强。连梦萦手头也有事,无法带她过去:“你要是实在找不到,就再问问别人吧。穿浅葱色或者天青色衣服的,都是我们弟子。”
“好,谢谢姐姐。”
连梦萦弯了弯眼,眼角露出细纹,回道:“不客气。”
绵延而上的石板路两旁,种植着枫树,浅黄到火红的颜色,像火焰一般燃烧。虽是冬季,碧秀峰上的树木仍然生机勃勃泛发着光彩。
江月牙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草木香,令她浑身轻松,一扫宿醉的昏沉。
她边走边看,春初才会开放的山茶花,竟然此刻就绽放出浅粉、洁白、暗红的花朵,肥厚的花瓣层层叠叠堆在一起,煞是热闹。
茶树精油用来泡澡或者按摩都很好,在撒上一些茶花花瓣,应该可以泡一个令心情舒畅的澡。
江月牙如是想着,等她反应过来,手已经搭在了花朵上,她赶紧收回手,望了望四周。毕竟这是别人的地盘,可不能随便乱来。
在偌大的山林里走着,虽然是一条直路,但她似乎被花花草草迷了眼,没有找到闻柳馆的入口。
或许是她错过了。
走了一会儿,身上出了一层薄汗,轻快不少。快要走到山顶的时候,她见一处丛林掩映,但白雾飘出,应该就是温泉。
等她拨开忍冬花丛,果不其然看见热气腾腾的温泉。江月牙走了这么久,都没有遇上一个人,她猜大家应该都在星月台。
汩汩的泉水中立着一块圆形石碑,龙飞凤舞地写着“碧天泉”三个字。这石碑还不小,刚好把碧天泉分成两个部分。
江月牙反复确认,只要自己安稳地躲在石碑后沐浴,外面应该没有人会发现她。
浑身脱得光溜溜,哆哆嗦嗦踏进温泉的那一刻,江月牙发出快慰的长叹。
她靠在石碑上,齐胸的热水将她包围。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野外沐浴。
视线下方是密集的绿林,高大的乔木,棕褐的树干。风一吹,卷起黛绿的海浪。视线的上方是蓝盈盈的天,冬日的暖阳给大地铺上一层轻柔的薄纱。
她把澡豆揉碎洗头,玫瑰的香味萦绕在鼻腔,洗呀洗呀,发丝像海藻一般在水中飘荡。
“说了不想来,我早就和青衡派断绝了关系。”
有人经过了温泉,江月牙条件反射似的用浴巾挡住身体,木桶藏在池边的忍冬花丛里,贸然爬上去拿衣服,说不定不会被人发现。
“师叔之前领孟冬红包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年轻男子轻笑了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说,自己好歹是老祖级别的人物,怎么才区区一百两银子。”
江月牙并拢了腿,用浴巾把自己裹好,双手捂住胸,暗自祈祷他们只是路过。
杨无邪站在池边脱鞋,嘴里还叼着烟斗,斜睨了林枫一眼:“你这小子,净拆我的台。”
林枫见杨无邪脱得只剩下一个兜布,包裹着他的重要部位,微微侧头。林枫他自己倒是穿了一套玄黑滚白边浴衣,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
“我说你今天干嘛穿浴衣来,原来是舍不得露出自己的身体让我们欣赏啊。”杨无邪调侃道,从石阶踏入温泉中,林枫紧随其后。
再过一会儿,林掌门、孙庭芳也来了。
四个人占了温泉的一边,互相寒暄。
林明德笑着说道:“这孟冬宴,原本是父亲劝诫我们同门不要太讲究等级尊卑,鼓励老祖宗、师祖、掌门、长老、弟子都在一个汤池泡浴,说笑聊天。但现在一看,没一个弟子有胆量来。”
杨无邪哼了一声,语气有些郁闷:“要不是不允许男女同浴,我肯定去碧波泉那边。我见宫长老和女弟子们聊得很开心,如果有我在,肯定会更开心。大老爷们和大老爷们一起泡澡,没意思透了。”
“听说吉游街要开一个澡堂?”沉默许久的孙庭芳插嘴问道,他身材文弱,不像林明德那般虎背熊腰。
“可不是嘛,就因为这个破澡堂,我的客栈也没了。”
“老祖宗不高兴,我倒是挺高兴。青衡派每年都要替您那客栈垫钱,宫长老和我急了好多回了,说按照规矩,不能盈利的店要收回。听了她叨叨了这么多年,我耳朵都起茧子了。”林明德拍了拍巴掌,叫人送来茶水点心。
“还不是林枫小子定的这规矩,害人不浅。”杨无邪愤愤不平道。
林枫被点了名,微微一笑:“开店又不是做慈善,自然是以盈利为第一追求。”
“嘿,没想到昔日长宁太子,如今张嘴也是铜臭味。”杨无邪吸了一口烟,转过头看着林枫,暧昧道:“不过宫长老落花有意,林枫小子流水无情呀。虽说宫长老说话做事一板一眼挺无趣,但你说的哪句话,她没有认真执行?”
林枫面容平静,没有答话。
林明德原想打个圆场,却被杨无邪抢了先:“你之前来问我,说心中暴戾之气翻涌,恐走火入魔。今日,你师叔我好心,给你开一药方,找个心仪的女子,和和美美睡上一觉,保管你什么事都没了。”
林枫略微皱眉,抿了口茶来掩饰自己的不快。鼻息间似有似无地闻到一股玫瑰香味,他坐在最靠近石碑的位置,眼尖地发现一小绺发丝正随波起伏。
“我看宫长老就不错,你这孩子看着文静,其实控制欲比谁都强。且不说你打着你师父的名义,制定条文律法,把青衡派当成一个国家来治理。这一般的姑娘,可没谁受得了你,就宫长老肯定毫无反抗,照单全收。”
“师叔,过了。”林枫冷声说道。
杨无邪面容一滞,勉为其难闭上嘴。场面顿时安静下来,谁也没有说话。
林明德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令人坐立难安的窘境,但好像说什么都不妥当,带点儿颜色的笑话,师祖肯定不喜欢。万一再说错话,场面只会更尴尬。
“师祖好,掌门、孙长老好。”姜裴瑜拨开忍冬花丛走到了池边,笑着对池中诸位说道。
林明德迅速回应了他:“裴瑜来了啊,快进来泡泡,暖和暖和身体。”
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喜欢这位后生,这家伙给他添了不少麻烦,成天嫌东嫌西,要给门派提意见,但他今天意外解了围,过去的一切一笔勾销。
姜裴瑜也脱得只剩下兜布,走过孙长老、林掌门,停在了杨无邪面前,拱手问道:“敢问您就是青衡派遗留在外的老祖宗吗?”
“你小子有点儿眼力见。”杨无邪哈哈大笑道。
姜裴瑜敬了杨无邪一杯茶,向林枫打了招呼,大大咧咧坐到了他的身边。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见灵均师祖的真容,以往他都戴着半张面具。
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不虚此行。师祖的美貌,他一男子见了都心动,只可惜他不好龙阳。怪不得师祖时常戴着面具,要是他顶着这张脸四处乱晃,门派的男女弟子肯定无心修炼。
不愧是师祖,有先见之明。
姜裴瑜吞回自己的口水,随意打量了一圈周围,突然他看见石碑后边藏着一人,吓得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见江月牙裹着浴巾,半蹲在泉水中,用唇形对他说着:“救我。”
林枫见他红着脸愣着不动,原本是没打算理会,但现在他却有了兴趣,想知道这石碑后面到底藏了个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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