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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感佩谢朴再出山
见玄通似有醉意,谢朴也不想再与他答话。
他又如何不知,在其位谋其政,这一年多来他虽与朝廷疏离,但是对于朝中的一举一动却是心中有数的,对于婧瑶处事,他心里亦是十分赞赏。
只是苏明诚驾崩之后,婧瑶既未宣布联姻亦未表态称帝,加上贺鹏亮等人在丧仪上所传圣旨遗诏,使得这朝局越加晦暗不明。
而婧瑶每次出其不意的行事风格,竟是连他也没有信心说自己完全捉摸地透。眼见争夺天下的大局已然拉开,或许不得不面对一场权力争夺,生灵涂炭。
对于一个绝世独立、超然物外、心怀天下的百年望族而言,他们需要认清并选择一个真为天下的明主去辅佐,才能不负显赫世家所背负的生民责任和历史角色。
因此,谢朴此举,一来是对婧瑶的考验,二来也是为了给自己多留出一些甄别考察的时间。
鹅毛大雪纷纷洒落下来,屋檐边上忽有一小簇雪随之飘下。“谁?”玄通子武功高绝,已知屋顶上有人。
随着他一声警惕的呼喝,玄通早已提起轻功翻飞到屋顶上,酒桌前哪里还有玄通身影。
刹时间屋顶上便传来打斗之声,再定睛看时,已有一白一灰两个纠斗的身影飘飞到中庭院中,见招拆招掌风凌动只见,只震得梅树枝头颤动,花瓣飞落。
只听玄通子“哎呦”一声,只见那白衣人已经探手揪住了他的山羊胡,而他也早已搂住了白衣人的腰身。
就着玄通的力道,那白衣人下了一个后腰,玄通无奈自己的胡子被她牵在手里,便也只得随着她身子前倾。
她连在白狐皮斗篷上的硕大风帽从头上脱落了下来,赫然露出了婧瑶那张清丽脱俗的脸,被寒风冷雪冻得通红的脸蛋倒是让她一贯苍白的气色有了好转似的。
“哎哟,好了好了,瑶丫头,我认输还不行吗?”一把松开了婧瑶,玄通子的胡子方才得以从她手中挣脱来,再一个旋身退步,婧瑶已经安然地伫立在中庭梅树下。
她淡然看了一眼暖室中尚且温热的酒菜,笑道:“老翁翁到了宣城竟然都未曾知会我,倒是在这谢宅,我都进不来,你倒是在这好酒好菜的。”
婧瑶从来在玄通子面前没大没小,从前在玄通谷中时更加放肆不羁,及到长大了些到底懂事了,虽然每每在他面前依然淘气调皮,但还是肯称呼玄通子为“老翁翁”了,这个称谓似乎也成了婧瑶对玄通子的专称和昵称。
方才见两人缠斗都只是点到为止,谢朴便已猜到了来人的身份。能够入到这谢宅深门大院的暖室里来,而丝毫没有被层层守卫所发现,恐怕纵观整个天下也不过几人而已,可见这婧瑶公主于武艺上怕是尽得了玄通的真传了。
听得婧瑶所言,玄通子不好意思的嘟囔道:“司徒那小子守在你身边,我老头子有什么好担心的,既然来了宣城,会会故友也没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早已重新坐到了酒桌旁。
反倒是谢朴慌忙拱手道:“老臣参见公主,室外天寒飞雪,还请公主移步室内。”
再无多话,婧瑶端正地行了一个万福礼,便也入了暖室:“婧瑶此番前来,只是有个不情之请,若是谢族尊身体恢复了,还望谢族尊开朝之时能够重振朝纲,主持大局。”
丝毫未提及方才被拒绝在门外的事,也没有半句寒暄与客气,如此开门见山直入主题的方式,倒是让谢朴一时之间张不开嘴来推却。
未等谢朴开口,玄通子将手中握着的白玉环置于大家面前。这白玉环正是方才缠斗之时他从婧瑶腰上摘下来的,他和谢朴自然能够识得,这玉环该是如今羲国皇帝君沐宸的贴身之物:“瑶丫头,你当真选好了,要与羲国结盟?”
谢朴识出这玉环,一时露出震惊的表情。显然,他自认为对朝中局势悉数掌控,但是也总有一些事情是他所不知道,也难以预料到的。
被玄通子一言点破,婧瑶自然也注意到了谢朴的震惊表情,她丝毫没有遮掩隐瞒之意,只是坦率点头:“当今之时,若要一统天下,恐怕君沐宸便是将来盛世明君的最佳人选。既然如此,宣国自然是与羲国结盟,辅佐一代明君自然也便是明智之选。”
“何以见得君沐宸就是明君?”谢朴问道。
原本按照他的理解,但凡天下霸主哪一个不是想要一统天下的,若是无力称霸的自然该联合以求自保。如婧瑶这般,有称霸之才而无争天下之心,有自保之虞而存护天下之志的,却属难能可贵。
而婧瑶公主心中竟然已有将来天下明君之人选,可见对于诸多大事她心中已有筹谋决断,这着实是最为让他意外、震惊的。
“为宸王时,他文可安邦,武可定国,乃世所公认。据我所知,他在军中对部下极为看重爱护,这样的人却顶了个风流王爷的帽子,恐怕所谓的风流淡漠,只是他为了示弱掩饰,以求自保的假象罢了。宸王幼年丧母,又曾在民间教养,该是更能懂得百姓疾苦的。于朝中,既无外戚之忧,亦无权臣党争之绊,这些都可助他成为一代明君。”
这还是第一次婧瑶在别人面前合盘拖出她对君沐宸的判断和看法,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断不会错,即便错了,举目望去她也再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那老顽童玄通子却是不依,打趣道:“老朽知道你曾与那君沐宸有救命之恩,他既然是这般人才难得,如今看来,你们这一番纠缠下来,定是互换了贴身的玉佩作为信物,莫非瑶丫头未曾对他动过一点儿心思?”
婧瑶不自觉地脸上一红,倒是不避讳玄通子说交换玉佩之事,解释道:“老翁翁想哪里去了,这玉佩乃是我与他私下定下结盟之事的凭证罢了。他日盟约若成,自然原物归原主的。”
只是这玄通子听她这么解释倒是十分失望的样子,嘟囔道:“我老头子觉得,你和司徒清逸若能相配,倒是天造地设。”只因当年长宁公主旧事,若真的与羲国联姻,恐怕这瑶丫头难以自处哇。
婧瑶和谢朴两人见状,只得忍俊不禁,都只当是玄通子偏私的任性妄言。
“臣听闻先帝留有遗诏,着公主与云国联姻或联盟?依臣所见,公主亦是格局非常的奇女子。”谢朴追问道。
婧瑶不屑一笑,复又正色道:“贺太尉假造遗诏假传圣旨罢了。即便这真是父皇的意思,我也断不能为了一己愚忠愚孝而置天下于不顾。表哥向来自视甚高,作为云国国君也是治国有方,深得民心。只不过他对于至高无上的权力欲壑难填,今日他可以为了称霸天下而与匈奴暗中结盟,来日他若为天下之主,只怕他更加膨胀到不可一世。极为自负之君,恐非天下人之福。在他暗中与大漠匈奴勾结在一起之时,便已经注定了我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至于我自己……”
婧瑶目光看向了玄通子,她一把夺过玄通子正在手中把玩的玉环,莞尔道:“老翁翁知道,婧瑶所志不在于此。”
玄通子倒也任由婧瑶重新将玉环收好,委屈又无奈的向谢朴告状:“是是是,瑶丫头哪有什么一统天下称帝的心思,她呀,成天就想着怎么欺负我这个老头子。”说完,玄通子仰起头来,将那酒壶中最后的一滴玉桃白倒入口中,又晃了晃酒壶,似是对这飘香美酒意犹未尽。
这场不长的对话,将彻底改变宣国的朝堂。
婧瑶的胸怀让谢朴震惊,而她的坦诚也着实让他感动。以他数十年来的人生阅历,所见的战乱疾苦,他又怎会不知道婧瑶所选择的这条路是何其艰险,恐怕比她自己一统天下还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可是,她就这么坦然地将她的见解娓娓道来,那样的胸有成竹,那样的坚定不移,那样的从容不迫。
谢朴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数十年的挚友,一向放荡不羁不理世事的玄通子也会对这个小姑娘青眼有加,那是因为婧瑶的确非凡俗中人。而他之前的所有顾虑在此时似乎也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已被这个不满二十岁的公主折服,他仿佛已经能够看到她所期望的那样一个统一盛世的到来,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坚定而明确地知道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相信她,支持她。
依旧不声不响,飞檐走壁地从谢宅出来,婧瑶光明正大地去了王宅,恰巧今日是王氏对族中子弟们一年所学进益的一次交流考试,婧瑶的到来为这次家学测考增添了一抹新意,也成全了许多现在还名不见经传的王家子弟一睹婧瑶公主风姿的渴望,婧瑶与一众王门学子交流甚欢,王易卿、王易知等人也一直陪同在侧。
待到婧瑶回宫之时已是华灯初上了,婧姝公主早已先一步由林潇然护送了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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