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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幸好,师父不在此处…彩栎失算了…
居然枉称神鸟,负有百年修行,哼哼,回去定要好好耻笑它一番。
“鱼儿?”
不温不火的嗓音带着些许倦意,却如利刃高悬头顶,下一刻,将我从头刺穿至脚。
我僵直的立着,只盼身后那熟悉的声音只是幻听便好。
“鱼儿?”
师父又唤。熟悉的身形行至眼前,见我只是盯着脚下发愣,索性低了身子,同我平视。
我也不做声,微微抬眼,盯着苍白的几无血色的面容半晌,伸手触上他的唇。
师父微讶,偏头,闪过我的指尖,澄澈的眸子泛起丝丝波澜。
从他出现那刻起,全部的希冀尽数破灭。彩栎所料不错,师父的确瞒着我做了许多,只是我一味自欺,不愿正视实情而已。
可是,为何他始终不同我说明原委,只是独自承担全部?
明明已是泄了大半魂气的身子,还要这般硬撑,究竟能捱过多久?
“师父,你来看还魂草么?”
发颤的词句从口中传出,在凉风中断续的散开。
“方才忽然想起,便来察看一番。”
他依然笑得不着痕迹。
我也扯开笑,却觉得双目酸涩之极,“鱼儿在家中寻不到师父,便想着来此寻你了。”
我走近几分,不待他反应,便拉了他的手至眼前。
师父一愣,急急的抽手,却被我死死攥住。
数日前仅是短短一道红痕,如今已化为横亘手掌的血线,直直的贯至腕处。稍一用力,便漾开浓重的血迹。
师父,很疼吧…
熟悉的暖意不复,指尖落在我的掌中,冰凉一片。
我体内合情咒的咒印,是眼角的泪痣,那么隐在他体内的,该是这道血线了吧?
“彩栎说,合情咒无法可解。”我抚着那道血线,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若欲将之除去,须开启上古禁术,以还魂草为引,精血为饵,将施咒者的执念渡至体内。此法耗神费力,且需同受害人共同承受咒术侵蚀的苦楚,故而鲜有尝试者。师父,这几日我服的汤药,便是和了你血气的吧…”
我抬眼,却见他长睫只是低敛,看不出半分情绪,不由叹道,“师父,你明知道合情咒之狠毒,在于心思所至却无法碰触,一旦念得深了,痛楚便会加剧…”
“不错,我是用了上古禁术。”他终于启口,却一语断了我的话头,薄唇居然划出一个令人心惊的上扬弧线,“只是损耗一些血气罢了。”
“师父!”我倒抽冷气,“你不疼么?”
现下,眼周的刺痛依旧不时袭来,虽不如从前剧烈,却也足以让我坐卧不宁了。
师父反握住我的手,笑得淡然,“并非如传言那般疼痛,你莫要多心。”
说着牵着我要往家中去,“时辰不早,随我回去吧。”
是么?原来合情咒并非那般可怕的咒术?
师父说了,并无疼痛,那便好了…
我看着交握的双手,眼前却逐渐染上湿意。
他说,觉不出疼痛…
那是否表示,合情咒于他并无任何效用?
因为,他爱的女子,早已不存于世,他才得以无所畏惧,替我渡去这咒术。
我远远未曾到达撩动他心绪的境界吧…即使靠近,他也不会如我这般感受捶心切肤之痛…
不对,我在想什么?
师父冒着天大的险替我除去合情咒,我却私心中盼他与我一般尝遍同样的苦楚?
他痛了,倦了,我便开心了?
原来我是这般心肠歹毒之人?
“鱼儿?”
牵着我的手松开数分,“不舒服么?”
“她是谁?”
“什么?”墨色的眸子划过迷惑。
“她是谁?那个同我相似,舍命救你,却早已殒命在忘生川下的女仙,她是谁?”
不知为何会说出这番话。只觉脑中一片迷蒙,梦中那如花的女子身形重又鲜活的立在眼前,在师父身边徘徊不去。
师父满面诧异,眸中尽是难解之色,“鱼儿,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我掩着口,感觉血气尽数冲到面门。明明只是心中所想,不觉竟喊出了口。
师父,怕已恼怒万分了。
“你方才问我,她是谁?”长指顺着我的额缓缓落下,无限轻缓的掠过眉梢眼角。
而几乎将我溺毙的幽深黑瞳,并未漫开怒气,却漾开满满的怜爱与疼惜。
师父,求求你,别这样…
别这般看我…
那般缱绻怜爱的眸光,一旦陷入,我如何再能逃脱?
即使明知分毫都不属于我…
我一直以为,可以凭着师父的宠爱无限的麻痹自己,开解自己,幻想着终有一日师父会看清眼前的我,可是,可是…
只这瞬间,我的心已被生生的撕成碎片。
“想知道她是谁么?”师父淡笑着俯身,“我以为你已猜到数分了。”
是啊,不就是几乎成了我师娘的人么?
“我不想知道。”挥开他的手,我退开数步,“我从来就不想知道,可是,这里到处都有着她的踪迹。不错,她是九天仙子,而我只是你捡来的孤女,文不成武不就,姿容身份都无法望其项背…”
嗓子似被堵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那般艰难,“师父,你不觉得,将我看做她,这误会实在大了些么?”
“鱼儿?你是不是误会了?陌儿是否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是我乏了,不想再缠着你了。”
师父,不要露出那种困惑又绝望的神情。错的人是我,与你没有分毫干系…
“这辈子,下辈子,无论多久,我都不可能成为她,也永远比不上她。我曾想过,终有一日,你会发现,在你眼前的人是我,是鱼儿,而非那个早已不知所踪的女子,可是,我也明白,无论我如何努力,都不是你等的那人…”
“你听我说,从始至终,我等得,就只有你一人!”师父焦急的近前,捧着我的脸,不知又说了些什么。我只觉耳畔嗡嗡一片,任何声息都如雷鸣般轰然作响。
“鱼儿,你听见我的话了么?”
我捂着耳挣开,“你不要对我这般好了…我不是你等的人…我还不起的…”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再不离开,又会同从前一般屈服,沉迷在他的怀抱中,一如既往的蒙蔽自己。
长痛不如短痛,我若离开,终有一日他会看清事实,也无需再为一个赝品耗尽心力…
“鱼儿!”
师父惊讶的看我,“你,你居然对我用定身术?”
这定身术对你并不算什么,我这么做,也只是希望你别再追来…
我退开几步,转头跑开。
“鱼儿!站住!”
莫回头,千万莫要回头…只消一眼,全部的勇气便会瓦解的…
脚下不停,也不知究竟何处才是归宿。
天际似已近在眼前,抬手,便能够到翩翩流云。
我缓下步子,倚着道边的巨树歇气。
放眼看去,才知已到了忘生川的顶上。
我已经跑了这么久了么?
四下看了一阵,并未见到师父的身影。
我抱着肩蹲下,鼻中直发酸。
师父,他果然没有追来么?
可是,我已经后悔了。
我怎能如此冲动的说那样的重话…
无论他心中作何想法,我都不应说那样的话惹他生气,何况,他才耗了血气替我渡合情咒…
他没有追来,莫非是因了身子不舒服,或是已对我失望之极,真的不要我了?
呆愣一阵,我缓缓蹭到崖边,往下望去。
却见崖下一面是忘生湖,另一面却是大片的忘生花海,在日光中微微起伏荡漾。
原来方才,便是在这花地的尽头同师父说了那样的话…
怎么办,我后悔死了…
腰间忽的一紧,身子踉跄着被拖离崖边。
尚未回神,耳边被轰的隆隆作响。
“你做什么!”
脸被掰过,对上吼得声嘶力竭的男子。
“师父?”
满心的怨懑被狂喜冲的干净,口中却结巴的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
他的额前一层薄汗,几缕乱发斜斜的黏在额角。
果然,还是舍不得我的么?即使只是替身也会不由自主的追来么?就算迟了一些,我还是消了大半的委屈。
只是,那满满的怒容,却叫我不由后退。
印象中,师父从未对我疾言厉色,顶多也只是淡淡的斥责而已。可是眼下…
“说话!”
下颚忽的被掐住,疼的我几乎闪神,“你在这里做什么!”
师,师父?
那对已然变得赤红的双眸,明明白白的昭示着亟欲发泄的怒气。
我,我没想做什么啊…
方才,我也只是想看看你在不在崖下而已…
等等!
我心中一凉。
这里,这里莫不是…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恨不得一跳方休?”
我怔楞的看着烧红的眼,缓缓明白过来。
他居然有这么大的反应…
这里,必然是那女子当初落崖身亡的地方吧….
我居然将他引到这个伤心之地…
初生的悔恨已被无尽的绝望替代。
我挥开他的手,退开数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鱼儿?”
师父愕然的看我,紧走几步,试图拉我回来,却被我闪身躲开。
还会有机会么?我还能再试一次么?
眼前是从未见过的,惊惶无措又踯躅不前的师父,身后则是陡如刀削的断崖。
“鱼儿,回来…”
师父嘶哑的嗓子居然染上些许哀恸,“别这样…”
她当年,便是这般坠崖而下,当着师父的面么…
若我也决绝而下,是否,他也会从此记得我?
不不,记不得也无妨,只要他看清楚,眼前立着的人,是鱼儿,不是她…
“对不起,师父,原谅我的任性,只这一次,请给我这个机会…”深谷中的寒风吹的我几乎脚滑,“师父,鱼儿真的是想一直陪着你的…”
眼角划过那道疾奔而来的白色身形,我勾起唇角,往后倒去。
他的嘶喊则在呼啸的风中裂成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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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我是来拉皮条的吗???
作者:怎么说的这么难听...
韩:基本上也没差了,反正都不是好人。
作者:(信不信我写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