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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宴会
这些天,萧云日日陪暄妍练功,不时也会与太子妃比试一下,偶尔会被皇后传进宫去叙叙家常,只是皇帝再未召见。日子就这般不疾不徐地过着,直到中秋之日,皇帝仿佛才想起了萧云,让她参加夜宴,算是公开她的身份。萧云听到这个消息,也明白皇帝应该查清了她的身份,只是不知他会如何安排自己。
前日,皇帝派遣的亲卫已经从伊清镇回来,得到的消息与萧云所说一般无二。倒也不怪他多心,只是坐在这无人之巅,心境就再也不复从前了。
对皇帝而言,在登上帝位之后,昔日一起征战沙场、同生共死的袍泽情意也都抵不过这君臣二字,甚至就连枕边人还有亲儿子,他也无法全心全意信任,都要提防,毕竟这至高无上的权势一旦尝过,就再也放不下了,也不可能跟任何人分享。皇帝身边现在可以说话的人越来越少,已然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所以在威胁不到皇权的时候,昔日的兄弟情意就显得弥足珍贵。
尤其是舒玄,那个陪着他一起长大,可以无话不谈的小竹马,回想起过往轻松自在的生活,皇帝的脸上也显露出久违的真心笑容。萧舒玄为他的大业立下汗马功劳,却不幸中毒,未能共富贵,皇帝对此深感愧疚,自然这些他都想要补偿在萧云的身上,要给她最好的待遇,这样才对得起他跟舒玄之间的情分。
至于贵妃提起的萧云武功不低,萧家又不缺钱,就算在民间也可以生活的很好,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庇护,更何况她一来就夺得青莲盛会魁首,来意定然不是求庇护这般简单。皇帝也认真的想了想,舒玄就是一个不甘于平凡的人,若非当年身重奇毒,生死难料,定然不会隐居山野,如今的萧云,武功谋略都不弱于其父母当年,想来这朝堂一展所学也不奇怪,倒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在黎国,女子读书练武的也不在少数,朝廷虽没有具体的女子官职,但除了后宫妃子,其他身份尊贵的贵妇人都是可以随夫君一起或参与朝政或上阵杀敌。
中秋夜宴,萧云随着太子、太子妃、侧妃还有暄妍一起参加。侧妃因其哥哥功封平阳侯,地位尊贵,故而被陛下特令,也能参加此类宴会。这次,与他们一同进宫的还有皇五子恭王殿下和恭王妃。
恭王殿下乃是皇帝的淑妃,也是前朝公主所出,之前在玄天宗萧云已然见过他了,长相俊美,手持一柄长剑,武功倒也不差,只是碍于身上流着前朝血脉,难得陛下信任,在朝堂上只能谋得一份闲差。恭王妃是萧云第一次见,长相貌美,神色清冷,是河西王的嫡长女。
河西王因与虞国国主较好,被人诬陷勾结外邦、密谋造反,而被朝廷大军攻下,满门抄斩,唯有恭王妃因当初不在府内逃过一劫。黎国并以此为借口,征伐虞国,只是因其顽强抵抗,一时难以完全攻下,国内当时又局势不稳,故而接受其投降,允其保留国号,只是需要年年入贡,算是藩属之国。后来,皇帝为安抚虞国,下诏为河西王平反,又将河西王唯一存活的女儿封为恭王妃,以示恩遇。恭王夫妇二人算是政治联姻,不过婚后倒是夫妻恩爱,互敬互重,生活和谐,只是两人身份皆是尴尬,故而亲近太子,以求庇护。
几人到了殿脚,恰好遇到大皇子一行人。
萧云看过去,也大致知晓了几人的身份。当中的那位青年男子,长相凛凛,面容粗犷,身段高而修长,体型匀称,有那种大将威猛的气质,一看便是当今贵妃娘娘所出的大皇子肃王殿下。在其右手边的那位女子,风华绝代、举止文雅,恰是一朵清水芙蓉,定然是当今丞相之女肃王妃了。二人性格迥异,站在一起就如同旁人的戏言,是才女与野兽的组合,不过确是格外的登对,夫妻情深,让人纳罕。
肃王左手边的那个男子,气宇轩昂、惊才风逸,颇有点玩世不恭的感觉,想来只能是如今贤妃娘娘所出的三皇子雍王殿下。贤妃娘家与贵妃家族世代姻亲,百年交好,二人更是一同长大,姐妹情深,在这深宫之内,多年来贤妃一向唯贵妃马首是瞻,连带着雍王也一直跟随着肃王殿下。雍王身旁的那名女子粉妆玉琢、千娇百媚,正像是一支盛开的红薇,就是忠肃侯之女雍王妃了。雍王夫妇,都是爱闹腾、肆意妄为的个性,二人在一处,一起玩闹,倒也是相得益彰,是难得的恩爱佳侣。
几人相见,互相之间,自是一番问安见礼,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都是一片和谐。进入宫殿后,因皇帝未至依礼不能入席,几人便三三两两相互叙话。
此时,早已进殿的陵王看到萧云,便过去与她叙话,“萧云姑娘几日不见,可还安好。”
“多谢殿下关怀,臣女一切安好。”萧云客气地说道,虽然两人自之前谈话之后,又见了几面,相谈倒也愉快,互相引为知己。可这毕竟是大殿之上,二人身份有别,自然不能如平常一般随意。
“听闻襄阳侯府已然修整好,想必今日中秋夜宴,父皇就要正式公开你的身份,予以封赏。襄阳侯为我黎国立下赫赫功勋,又与父皇有幼时相交的情分,父皇定然不会亏待你的。”陵王将这几日打听到的消息细细地说道。
“我一介孤女倒也不在乎什么封赏,有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已然知足,多谢殿下告知。”陵王说的这些,萧云自然也知道,不过她还是很感激的,毕竟在这云城之内也没几人会真正为她考虑,就算是太子,也不过是看在爹爹的面上,给她提供锦衣玉食罢了,却是不会主动关心她的将来。
听到这安身立命之言,陵王不免意动,满含真心地说道,“萧云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人品才学皆属于上乘,将来定能遇到一位良人,珍之重之。”
萧云听出了他弦外之音,不过装作不懂,“那就呈殿下吉言了。”
二人正说话间,暄妍注意到她们,对着陵王开玩笑道,“四哥,你何时与萧云姐姐这般熟了,莫不是之前比剑输的时候,已经倾心相许了?”
萧云听到这话,不免脸红,赶紧阻止她,“暄妍,你说什么呢?殿下与我乃是朋友论交,哪来什么倾心相许啊,不要乱说。”
暄妍看了两人一眼,故意说道,“哦,是吗?萧云姐姐,你没这意思,我看四哥可不是,你看他的脸都红了。”
“当然是了,暄妍,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我便罢了,萧云姑娘可是名女子,传出去了会损她名节的。”陵王斥责暄妍道,他虽对萧云有意,可也知道女子名节为重,未得父皇允许,自是不会随意乱说。
“好了啦,我不过是开玩笑,何必生气呢?”暄妍见四哥动怒,讪讪道。
“你已经这么大了,该知道女子名节的重要性,怎么能拿这开玩笑呢?”陵王继续教育暄妍,以免她出去乱说,对萧云不利。
“好了,我看暄妍不是有意的,殿下也不用太过介意了。”萧云见暄妍脸色不好,打圆场道。
这时,各宫娘娘还有朝廷重臣也都陆陆续续到了。又过了一会,殿外司礼官高呼,“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殿内顿时一静,大家依礼站好,萧云也就站在暄妍的旁边,待皇帝和皇后坐好后,随着众人行礼。
皇帝让众人起来,说道,“众卿平身,都入座吧。”萧云与暄妍同桌,在太子的后面。
“谢陛下。”
待众人坐定,皇帝让宫女给各桌都添了美酒,方才说道,“今日中秋佳节,乃是一喜,寻回襄阳侯之女,更是一喜。襄阳侯在朕起兵之初,便已跟随,出谋划策,安定后方,为朕创立基业,是立下累累功勋,可惜不幸早逝,实在让朕痛心。这第一杯酒便敬襄阳侯,望他一路走好。”
众人举杯起身,一饮而尽。
“今幸襄阳侯有女留下,让朕得以略觉宽慰。”皇帝又对着萧云说道,“萧云上前听封。”
萧云起身跪到台前。
皇帝看着她,微微一笑,“萧云乃是襄阳侯与凌薇长老之女,武功卓绝,之前更是夺得青莲盛会魁首,才华人品不负其父母教导,今特封为郡主,以告慰襄阳侯之灵。这襄阳侯府也已经修葺好了,你过几日便搬进去吧。”
萧云叩首谢恩,“谢陛下隆恩。”
“好,就座吧。”
皇帝接着说道,“今日中秋佳节,咱们君臣尽欢,不必拘礼。来人,开席。”
皇帝音落,宫女们开始给各桌上菜。教坊准备的歌舞此时也开始表演。
音乐开始,十几位舞女一起进殿,舞动起来,婉若惊鸿,舞若游龙,让人难以移眼。随后又有一位绝美女子,绸带绕梁,飘然而进,只见她身着一袭淡紫色长裙,长及曳地;腰被一深紫腰带束紧,衬出窈窕身段;长纱飘飞,显得这人儿如九天玄女,美不可及。她满面笑容,柔美动人,可当目光触及皇帝之时,略带一丝悲愤,随即又转瞬即逝,无任何人得以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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