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味

　　童昭抱着谢晟男走到医务室，但是大门却是紧闭的。

　　童昭皱眉，怀里的谢晟男并没有的醒来的意思，或许是太久没有睡个好觉了，竟难得的沉睡成这个样子。

　　刚转身，就看见不远处走过来的周昱。

　　他怎么在这里？心里不由泛起思量。

　　“我刚刚在楼上看见你抱着人往这边走，我就估计你来医务室了，今天楚医生请假了。”不过好在周昱直接说清楚了来意，并没有让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尴尬。

　　“需要我陪你们去医院吗？”周昱的言语礼貌，叫人挑不出任何不适。

　　这一点，童昭体会过了。

　　“不用麻烦你了，我可以的。”

　　再一次的拒绝并没有叫周昱有任何不满的表情，他只是看了一眼童昭，又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姑娘，但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侧身让开的路，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童昭有些恍惚，他总是叫自己注意安全，难道自己的处境这般的不安全吗？

　　“谢谢。”

　　童昭抱着谢晟男走快到校门口，还有两步，却突然停了下来。

　　“担心的话就一起走，磨磨唧唧像什么样子。”

　　话音落，徐罗的就从侧后方走了出来，他已经跟了一路了。

　　明明他先走出教室，但是却一直跟在两个人的身后。

　　“我看她状态不好，准备去医院看看，她睡着了，我没有手能腾出来，你能帮忙找班主任请个假吗？”

　　徐罗看着童昭怀里的姑娘，想伸手，但不知道想到什么，还是缩了回去。

　　而后给方毅打了电话，给三个人请了假。

　　他转身回教学楼去找方毅拿出校门的请假批条，而童昭则就抱着谢晟男站在校门边。

　　“小吖头，你要不要歇一会？”门卫爷爷看着这个姑娘抱着另一个姑娘，面不红心不跳的站了有快十分钟，终于是忍不住问出口。

　　怀里的谢晟男还在睡着，童昭看了眼，然后对门卫爷爷笑笑，摇摇头，张口却没有出声。

　　“会把她吵醒的。”

　　\"真是个好姑娘。\"门卫爷爷笑着摇摇头，转身进了门卫室，不过很快，徐罗就拿着假条过来了，门卫看这假条，爽快的开了门，还嘱咐他们路上小心。

　　徐罗就像个十分有用的工具人，一声不吭的安排好事情，招呼车，挂号，找医生......他把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丝毫不见那种“陌生人”的态度。

　　气氛有些沉重，医生已经来检查过，脚上的扭伤并不算什么大问题，只是让所有人咋舌的是这个十几岁少女身上竟让布满青青紫紫的伤痕。

　　谢晟男躺在病床上，依旧是睡着，也许是噩梦，紧蹙的眉头显示出她现在并不太好的精神状态。

　　徐罗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一只手伸手握住谢晟男的手，另一只手抚上她的眉头，想叫着紧蹙的眉头舒缓些，只是成效寥了。

　　童昭坐在病房内的沙发上，打开自己的便携电脑，继续搜寻自己想找的东西。

　　她看了眼眼前的两人，什么都没有说，又低下头。

　　窗外的天阴沉了下来，秋风吹起的树叶沙沙作响，多了些许萧瑟的寒意。

　　进来换营养输液的护士打开了病房内的灯，突入起来的亮堂叫童昭眯了眯眼，适应了好一会。

　　谢晟男眉头皱了皱，或许是因为刺眼的灯光，叫她想要醒来，但是徐罗很快伸出手，挡住了刺眼的光线。

　　眉头动了动，她的呼吸又变得绵长起来了。

　　“你打算这样一直抬着手吗？”童昭合上电脑，靠在沙发里，看着徐罗的背影。

　　“......”过了好一会，才听见徐罗的回复。“如果她想睡，那就一直睡好了，她已经很累了。”

　　“你该让她醒了，我有事要问她。”

　　“是你害的她受伤的是吗，我看见了那支笔。”自问自答，话中的笃定叫童昭不由的偏开视线。“你真卑劣。”

　　“我不知道你知道多少，但是你因为恐惧而对她的疏离，你难道不卑劣吗？”突入起来的怒气叫她毫不犹豫的就反怼回去，话里的嘲讽更甚了。“哦，你这叫懦弱，不是卑劣。”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因为激动，突然起身的徐罗掀翻了凳子，巨大的噪音引来的路过的护士。

　　“保持安静，病人需要休息。”

　　护士的突然打岔，叫病房里恢复了寂静。

　　徐罗扶好凳子，看着病床上的谢晟男，过来好一会，平复了心情。

　　“我如果还是那样，那才是对她的侮辱。”

　　徐罗的话叫童昭一愣。

　　“她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原来一切都不是这个样子。”

　　“那时候晟男喜欢笑，喜欢跳舞，老师说她在芭蕾舞上未来必然大有成就。”

　　“那时候阿安也和现在不一样，他会每天和我一起赶跑那些觊觎晟男的臭小子，他会带我们去钓鱼，去爬山。”

　　“晟男跳芭蕾要控制体重，有的想吃但是不能吃，他就哄着晟男吃掉，要是胖了，我们就一起跑步，带晟男减肥。”

　　“可是后来，一切突然就变了，一场车祸，谢叔去世了，晟男腿被撞断了，阿安失踪，等他再被找到，什么都不一样了.......”。

　　“别说了。”不知道谢晟男什么时候醒的，又听了多少内容，只是此刻已经泪流满面，湿了半个枕头。

　　徐罗急急忙忙的拿纸巾递给谢晟男，只是到手边却又瑟缩的收回手。

　　谢晟男没有接过纸巾，只是用袖子狠狠的抹了眼泪，红了眼眶。

　　她一只手扶着床，想要坐了起来，但是扎着吊针的手使不上力气，崴了的脚除了感觉到疼再也没有其他作用。

　　好在徐罗知道谢晟男的意思，眼疾手快的扶起她，还在她身后靠了个枕头，为了叫她舒服点。

　　“童昭同学，今天谢谢你，你可以离开了。”一言不合就是逐客令，偏偏还有个块头大的能叫她驱使。

　　徐罗打开门，比出“送客”的姿态。

　　童昭拿出自己的便携电脑递给谢晟男。

　　“我觉得我们还有聊的余地对嘛？”她看着眼门边的徐罗。“是不是能麻烦无关人员暂时离开一下？”

　　拿到便携电脑的谢晟男看着屏幕里的内容呼吸突然急促起来，门边的徐罗忙跑回床边，一只手握着谢晟男的左手，一只手帮她顺背。

　　急促的呼吸，眸子里的泪水，谢晟男的痛苦叫徐罗恶狠狠的抬起头，盯着童昭，仿佛下一刻就能把她拍进墙里面。

　　但是童昭仿佛毫不在意，两人紧握的手叫徐罗没办法对童昭有任何行动。

　　等到谢晟男稍微平静下来，童昭才开口。

　　“考虑好了吗？聊聊？”

　　“你真恶劣。”

　　童昭对徐罗的评价毫不在意，她只看着谢晟男。

　　谢晟男摇摇头，示意徐罗先出去。

　　徐罗握着她的手没有丝毫放松。

　　“出去等我，好不好。”或许是她话里带着些许示弱的味道到底是让徐罗勉强同意，也或许是徐罗害怕她会有太大的动作从而挣脱手背上的点滴针。

　　不过片刻后，病房里只剩下什么话都不说的两个人。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终于还是谢晟男忍不住了，她看着屏幕里的新闻，那是那场车祸的新闻报道。

　　她拿着便携电脑的手微微颤抖，仿佛她能预感接下来可能会听见什么自己也许难以接受的事情。

　　“那个司机，在入狱后一个星期不到就去世了。”

　　“那是他活该，他就应该被判处死刑。”

　　“但是他并不是真凶。”童昭对谢晟男的回答丝毫不感兴趣。

　　“那个司机患有动脉瘤，随时会死亡。”

　　“但是在制造车祸之后，他的家庭收到一比巨大的汇款。”

　　“在他确定死亡后，他的家里又收到另一比巨大的汇款。”

　　“这两笔汇款，足够他的家庭后半生富足安乐。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童昭毫不受打扰的把自己知道的内容全部告诉眼前这个有些脆弱的少女。这是看着病床上身形瘦削，面色惨白的小姑娘，她偏开了视线。

　　她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但这大概是最有效的方法。

　　“你.....你的意思，那是有人蓄意的谋杀......不，这是是你的猜测，猜测，猜测.......”

　　\"是谁？\"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都只是普通人，我们都只是普通人啊。”

　　童昭歪头看着病床上的言语混乱的少女，注射针头已经返血，少女依旧像毫无痛感一样，眼神呆滞的看着自己。

　　才不是什么普通人，或许谢晟男不清楚，但是童昭查到，她的父亲谢锋曾经是赫赫有名的组织成员，直接是陈绅的手下老干部。

　　老干部和酒场少女的故事浪漫又俗套，所以谢峰和自己的老板提出金盆洗手，想要稳妥过日子的想法。

　　本来这不是个大问题，但是在他金盆洗手不久，几条和他相关的暗线纷纷暴露，他被怀疑了，没办法，只能带着妻子逃离组织追击。

　　这样躲躲藏藏过来十几年，但是没有人会想到他会突然暴露。

　　沙发上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房间的死寂。

　　谢晟男看见沙发上的手机，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忙掀开被被子想要下床，摇摇欲坠的针头彻底从手上剥离。

　　童昭看着谢晟男脚下一软摔下床，想迈出的脚因为闯进来的徐罗生生退了回去。

　　“你神经病啊！”徐罗扶着谢晟男，不知道是在骂谁。

　　“手机。”谢晟男攥着徐罗的胳膊，眼神还盯在沙发上。

　　还不等到徐罗去拿手机，童昭已经走过去接通电话。

　　“你好........”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里的辱骂声吵得皱眉。

　　“谢晟男你是去死了吗？这都几点还不回来做饭，是要饿死老子吗！”

　　“你死哪去了啊，会不会滚回来啊。”

　　“还要老子去请吗......”

　　几句辱骂后才反应过来接电话的人不对。

　　“你他妈是谁！谢晟男呢，叫她接电话。”

　　童昭开的是外放，谢晟安的辱骂叫谢晟男白了脸，徐罗黑着脸从童昭手上夺过手机。

　　“谢晟安你他妈还是不是个人，我问你，你妹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打的，你这个人这是个畜生。”

　　“不对，说你是个畜生，简直是侮辱了畜生，你就是个一无是处垃圾垃圾。”

　　徐罗好像骂完了自己会说的所有坏话，不过徐罗好像毫不在意，只是轻笑一声。

　　“呵，徐罗啊，我都没听出来是你。”

　　“你闲的蛋操心那么多有什么意思呢。当初三千卖给你，是你自己不要的呵。”

　　“给老子滚远一点。”

　　谢晟安提到的那句三千，床上的谢晟安面色惨白的不成样子，徐罗暴怒的想砸手机，但是被童昭拦了下来。

　　“我出三千买她。”童昭的话叫整个病房一静，连带着电话那头的谢晟安，都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撵灭了手上刚点的烟。

　　“你是谁？”正式的，谢晟男问出了这个问题。

　　“童昭，三千，你给个账户，我汇给你。”

　　“不不不。”另一头的谢晟安顿了顿，笑了起来。

　　“那是去年的价格，现在三千只能买她一个晚上，这样，不收你贵，一万。怎么样？”

　　赤裸裸的抬杠，但是童昭对这样的结果仿佛无所谓，只是简单应了句。

　　“好。”

　　“哈哈哈，好，我要钱现金交易。交易地点我回头会发到她手机上。”

　　“可以。”

　　童昭说完，电话就被挂断。

　　“她不是个物品，让你们这样随意买卖。”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能把她留在这里吗？”童昭抬眸看了眼徐罗。

　　“去找护士来给她重新输液吧。”童昭已经不太想理会他了。

　　被挣脱的针头已经在地上积攒出一处小小的水滩。

　　徐罗看着谢晟男，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快步出去找护士。

　　童昭走到床边，按了按床边的护士铃，然后伸手去扶谢晟男。

　　她眼神依旧呆滞，肢体僵硬的躺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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