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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相逢为幸
天宁郡是一座较为繁华的边境城市,虽地处北玄帝国,但西洛、东冥两国的商人依旧来往频繁,共同经营着这座城市。由于商业贸易非常多,此地东舍为住宅地,西舍为坊市,大大小小的客栈、酒楼、勾栏坊皆设于西市,即便是子时依旧能听见外面的一些响动。
此时,一家寻常客栈内部氛围却是异常的严肃,一楼随处可见护卫的身影,还有一些人影从旁边走廊快步穿梭其中,唯恐发出声响!
二楼一间客房内,一女子安睡在床榻之上,跳跃的烛火偶尔爆出一声,女子眉头微蹙,仿佛被惊动了,须臾,缓缓睁开了眼......
安娴此时感觉好了许多,缓缓撑着手坐了起来,环顾四周良久,方才垂下眸子掩住眼中的湿意。
二十年前,东冥北玄两国结秦晋之好,东冥帝王虽已过而立之年,仍迎娶了刚刚及笄的北玄贵女魏漪,东冥皇后崩逝,魏氏被封贵妃,位同副后,后支持太子安阳继位,被尊为太后!两国利益交织下,安娴甫一出生便另天下侧目,虽从小随魏太后身居佛堂,但仍旧聪慧明艳,明理重情,深得父皇和皇兄的喜爱,被封为明曦公主,这样的她怎会不懂母后和皇弟的安排,只是要平白拖累他人。
长叹一声,安娴缓缓下地,看着自己身上被换掉的衣衫,虽不和规制却也无伤体统,便抚平衣褶,慢慢走了出去。
打开房门,还未走到二楼围栏处,便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随着安娴的走动,楼下的场景一点点出现在眼前,安娴凭栏向下看,端坐主位的人确实称得上是冰肌玉骨,体态风流。想起以前,安娴思绪渐渐转移,多年不见,之前的少年还能窥见几份青涩,现在终于长成了杀法果决的君主!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应该是不错的。
一楼的声音逐渐弱了下来,消失不见。萧翎其实早就感受到了后上方的目光,话语微滞,声音也越来越低,身前影卫见状也能懂几分主子的心思,于是闭嘴不言,只静候吩咐。萧翎起身前双手紧攥了一下衣服,只片刻放开,站起身朝楼上走去。
“许久未见,还未问候陛下,便劳烦陛下救明曦性命,多谢陛下!”安娴朝着来人施了一礼。
萧翎忍着亲手将人扶起的欲望,开口道:“公主不必多礼。”
“公主应随太后在慈恩寺礼佛,为何昨日会在路途中遭遇险情?”两人并排站在围栏处,似好友一般交谈,话语中能觉察出熟稔的感觉。
安娴心知母后和皇弟的打算,虽然自己和萧翎有几分交情,但北玄大可不必因此卷入斗争,萧翎也不该成为两国利益的牺牲品!
“苏家犯上作乱,陈兵北方,可能是想擒我来要挟皇兄。不过没有大碍,我相信皇兄可以应对,能麻烦陛下派人送我回临安吗?”安娴说完笑了一下,脸上完全看不见任何顾虑。
萧翎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栏杆,脸色也苍白了一分,心底压抑不住的难过,不想放她走,次次错过伴随无尽的思念,这次放手以后又该如何?
“苏家狼子野心,有人觊觎公主,公主现在归去不大稳妥,孤已经派人去查探情况,并且去信告知贵国君主,请公主稍待片刻!”不知多久,萧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安娴不知道萧翎为何说有人觊觎自己,却也知道久留此处于萧翎不利。只能无奈叹息:“我归去与否其实于大局并无利害关系,但我留在此处一定会给陛下带来麻烦,还希望---”
“好”安娴的话未说完,萧翎便开口了。
安娴蓦地一怔,莹润的杏眼直直地看着萧翎:“什么?”
萧翎心口一紧,眼眸微垂:“孤不怕麻烦,公主安心住着,有消息一定会告知公主。”
安娴看着眼前的男子,颇有一种他受了委屈的感觉,口中不由得笑了一声。萧翎听到声音手指不经意动了一下,内心生出一些满足——或许她和我在一起偶尔会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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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海公公带着一众侍女进入客栈的时候,心里还在纳闷,主子不像是会无故救人的人啊,当看到这个场景终于悟了!作为萧翎身边的近人,望海一直都知道主子的心落在了哪里,看来伺候这位主子得更尽心哪!
“奴婢参见陛下,问明曦公主安!奴婢已经带人将庄园安排妥当,敢问陛下是否要移驾?”望海领着侍女在下方参拜。
萧翎闻言低声询问安娴的想法,众人见此情景皆大惊,毕竟四年前萧翎在与当时掌握大权的王氏夺位时杀法果决,嗜血暴戾,之后肃清内政更是使得大殿前的汉白玉染上一层血色,这样的君主竟然在询问别人意见!
安娴看着楼下众多侍卫,怕是在这里没有人休息的好,于是点了点头:“陛下稍等,容明曦收拾一下。”
“唉,陛下和公主可先行前往庄园,奴婢带人收拾就可以了!”望海一挥手,一众侍女便从身后站起,轻轻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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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子时的西市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勾栏坊前的花灯大半也已经熄灭。安娴静静地坐在马车上,听着车轱辘转动的响声和马蹄声交相应和,忍不住想看一下外面,手抚上窗幔又倏地收回,好似耳边又想起了母后的叮嘱,时刻谨记安氏皇族的端庄典雅,闺秀仪范。斗争良久,安娴终是没忍住,撩开窗幔看着外面的街市,这才发出自己已出了佛堂,进入红尘的感慨!对于安娴来说佛堂的宁静固然令人满足,但俗世的烟火气也给人一种新奇的感觉。
车窗边灵动的双眸看着街市,安逸中偶尔也透出淡淡的惊奇,萧翎看着这一幕不自觉驱马上前。安娴看到越来越近的人蓦地一怔,又仔细看了两眼:“想来这两日因明曦的事陛下没怎么休息,现在为何不乘马车休息一下?”
萧翎的手不自觉攥紧了缰绳,却不言语,右后方的影一接到主子的示意,拱手道:“公主容禀,近来天宁的地界也不太平,主子想确保公主安全无虞。再来公主一人乘车,陛下与我等扮做护卫跟随左右,如此尚不大显眼,若主子再乘一辆怕是会引人注目。”
安娴看着萧翎狭长的眼眸微垂,如玉的身姿虽依旧挺拔,脸上却也透出淡淡的疲乏之色,觉得有些许好笑,回想从前,安娴突然发现似乎每次相见萧翎的状况都不太好,以前是由于其他原因,这次却是因为自己。萧翎敏锐地感觉出安娴此刻并不开心,心口一紧,开口道:“让望海再去准备一辆马车。”
“若陛下不介意可与明曦乘一辆马车,特殊时刻确实不宜大肆张扬。”安娴及时开口,心底仍有一丝不确定,但想想又觉没有大碍,以前要守着身为公主的皇家典范,现在既在他国又是特殊时期,应该无事。
萧翎身形僵了一下,随后翻身下马,无人瞧见那铁血帝王低头时微翘的嘴角。甫一进入马车,萧翎心底便生出宁静满足的感觉,淡淡的檀香萦绕在周身,使得萧翎在坐下后不自觉发出一声喟叹。
安娴看着眼眸微阖的男子,便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恍惚间又想起了两人初见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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