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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练
“一回来就这么热闹,看来阅阅考得不错呀!”
“那必须的!所以周姨买了什么好吃的快让我看看!”余阅飞奔到门口,接过了周姨手里的袋子。
“买了你最爱吃的羊腿,分数出来前你妈妈就交代过了。”
余阅假惺惺地吸了下鼻子:“妈,你对我真好。”
“别在这儿演戏啊,赶快去厨房给周姨打打下手!”陆巧云朝余阅摆了摆手。
“好嘞!”
*******
余阅在一旁帮忙洗菜择菜,顺手把拿来做开胃菜的小番茄吃了一大半,等到正式开饭时,酸梅就渍了六颗小番茄。
“我太饿了,”余阅哭丧着脸,“再说我爸不回来吃饭,这六颗小番茄,一人两颗刚刚好啊!”
陆巧云眼疾手快地截住了他的筷子,“你饭前吃了这么多,这六颗我跟周姨对半分,你就别想了!”
“饭前吃的和现在这个,味道不一样啊!”余阅发出了并没有什么用的呐喊。
在陆巧云的坚持下,余阅没能吃到梅渍小番茄,但周姨做的烤羊腿味道一级棒,这顿饭他还是吃得相当满足。
“妈,我吃完饭要去趟秦添家。”余阅掂着盛满胡椒猪肚鸡汤的勺子,将汤过入小碗里。
“他不是要练琴吗,你去干什么?”陆巧云夹起一片白灼生菜。
“我去监督他。”
“小添这么自觉的孩子,还要你监督?”余阅的回答惊得陆巧云忘了收回手。
“妈你不知道,他这人有毛病。”余阅喝了口汤,“他说没个技术差的在旁边作对比,他练不出效果。”
“那也是为了激励你。”这片生菜此刻才稳稳落在陆巧云碗里,“你说你要是当初能坚持下来,现在去参加比赛说不定也能拿个奖呢。”
“我就是一时兴起,”余阅夹了块红烧茄子,“当时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跟在秦添后边学他。现在才意识到,人吧,还是需要一定的自我思想。”
“我看你现在也没什么变化啊?”陆巧云又舀了勺花甲炖蛋,“你以前吃苹果都不削皮的。”
“那是因为它们都被洗过了!”嘴里的茄子还没咽下去,余阅已经忍不住反驳。
“这些天小添一个人在家,你也不说喊人家过来吃饭。”陆巧云边说边给余阅也舀了勺花甲炖蛋。
“妈你别担心,他饿不死,”余阅抬头看着周姨,“但他们家的阿姨没周姨手艺好。”
周姨往余阅碗里夹了块羊腿肉,笑着说:“就你嘴甜。”
吃完饭余阅帮忙把碗放进洗碗机后就一路小跑到卧室换衣服。其实他很想就这么穿着睡衣过去,又觉得这样的打扮太过随意,不像是只比秦添低了一分的人该有的精神面貌。
于是他从衣帽间拿了件领口带着一圈翅膀的T恤、一条黑色休闲五分短裤,一分钟不到就换好了行头。余阅的腿修长笔直,从宽大的裤管里伸出来,青春鲜活的少年气息扑面而来,就是有些偏瘦。
换上球鞋,余阅向秦添家飞奔过去。大门没锁,轻轻一推便开了大半。他刚点开前门的对讲系统还没说话就听见门锁旋转的声音。
“进来吧。”秦添穿着白衬衣、西装裤、黑皮鞋,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后面。
余阅恍惚间以为自己进了个五星级酒店。
“你这是……在玩什么角色扮演吗?”他眯着眼睛将秦添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即使是这种千篇一律的职业化装束,秦添也能穿出不一样的味道。
“是的,”秦添清了清嗓子,做了个请的手势:“欢迎来到白马会所。”
“我要去也是去天上人间ok?”余阅推开他走了进来,“你在家为什么要穿成这样?”接着他看到垃圾桶里的外卖盒子,又问道:“你中午吃的外卖?”
“这还不到一分钟,怎么问题能这么多。”秦添关上门,跟在余阅后面走了进来,“吴阿姨今天请了假,我也不会做饭,只能叫个外卖勉强维持生活这样子。”
“你可以来我们家吃啊!”余阅轻车熟路地从书房里拖了个豆袋扔在施坦威附近,“我妈可想你了。”
“不去,我怕看见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面,触景生情涕泗横流。”秦添倚靠在施坦威上,抱着手臂看着余阅打理自己的“小窝”。
“我爸不在家。再说你又不是没来过,之前怎么没见你哭哭啼啼呢。”整理好专座,余阅向位于三楼的秦添卧室走去。
“你不知道,家庭这种东西,随着年龄的增长对孩子的影响是越来越大的!”秦添朝楼上喊道。
“你这效果也太明显了,才半个月而已!”余阅用更大的音量回复了他。
余阅知道秦添只是开个玩笑,家庭这个概念,在秦添小时候就已经荡然无存。其中缘由无非是男人有钱后的自我膨胀,明目张胆地出轨搞婚外情。
秦添卧室里的那架雅马哈把余阅纷飞的思绪拉了回来。当初跟在秦添后边学琴的时候,为了逃避练习余阅用“在琴行学的时间已经相当足够了”的理由,成功打消陆巧云想要买架钢琴放家里的念头。由于没有相关的购物经验,这个生日礼物他挑了很久,做了许多功课,甚至把琴行里的钢琴都试了一遍。
翻开琴盖,余阅用指尖轻轻抚过琴键,此时客厅里默契地传来悠长动听的乐声。像陆巧云说的那样,若当初自己能坚持下来,说不定真的可以拿奖,毕竟老师都夸过他“有天赋”。无奈年幼时玩乐心思太重,总是没定性,因此余阅特别佩服能在钢琴前面坐一整天的秦添。
从抽屉里翻出游戏机,余阅在离开前顺手合上琴盖,转身下了楼。
秦添专心练琴,余阅在一旁安静地打游戏。婉转悠扬的琴声直到余阅开口才戛然而止。
“你比赛打算用这首?”余阅两手端着游戏机,舒舒服服地窝在豆袋里。
“还没决定。”秦添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琴键。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在家干嘛穿这么正式。”余阅突然记起这茬,视线从游戏机上移开,光明正大地又欣赏了一遍着正装的秦添。
“因为太久没见你,这样穿能体现我对你的尊敬和重视。”秦添敲了串音符给他,余阅听出来是游戏的game over音效。
“说人话。”余阅把视线移回游戏机上。
“太久没参加正式比赛,提前适应下。”秦添边说边整了整衬衫领口。
“你喊我过来,就为了让我在这儿当个摆设?”屏幕里的小人儿果然死了,余阅重新抬起头。
“这都被你发现了!你长这么帅,在旁边待着我练琴都能练得久一点。”秦添随声附和道。
“那你要是拿奖了,奖杯是不是该分我一半?”余阅挑了挑眉。
“何止分你一半,整个给你都成。”秦添眼神飘向电视旁边的玻璃展柜上,“太多了,家里都放不下了。”
“我走了,再见。”余阅嘴上说着离开,身体却纹丝不动。
“帮我挑首曲子。”秦添语气突然正经起来。
“我?你让我帮你挑?”余阅抬手指着自己,一脸难以置信,“之前我自告奋勇给你推荐比赛曲目,你还嫌弃我品味差,现在怎么想到让我帮你挑?”
“你也不看看当时你推荐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对于一个只过了钢琴三级的人,能知道这些曲子都不错了好吗!”余阅伸展开胳膊腿儿,成大字形陷在豆袋里,“我现在连谱都看不懂。”
“没学过钢琴的人,步行街来回走两趟,你推荐的那些差不多都能听全了,”秦添解开袖扣,把松开的袖口向上卷了卷,“不用你看谱,听就行了。”
行云流水般连贯悦耳的乐声从秦添指间倾泻而出,情绪间的波动从时缓时急的节奏里真切地传递出来。这是余阅第一次在舞台以外的地方如此认真地听秦添弹琴。没了灯光舞美的加持,仅剩一架黑色三角钢琴和完全沉浸于音符的秦添,这样的场景竟更让人移不开眼。
秦添一共弹了三首曲子,余阅听出来最后一首的熟练度明显比不上前两首。
“最后一首你还没怎么练吧?”
“不错,这你都能听出来。”秦添投给余阅一个赞许的目光。
余阅白了他一眼,违心地说:“我觉得这三首都不怎么样。”随后站起身拍了拍秦添的肩膀,补充道:“今天回去后我就开始学做饭。 ”说完就朝洗手间大摇大摆地踱去。
“真嚣张。”秦添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道。早知道就把分差拉大一点,看这家伙还能不能把尾巴翘这么高。然而秦添宁愿余阅在眼前这样嘚瑟地蹦哒,也不愿冒着两人要去不同大学的风险拉大分差。
秦添不打算告诉余阅自己昨天晚上熬夜是为了等分数,也不打算澄清记不住身份证号的谎言。云淡风轻,对任何事物的分寸都能拿捏到恰到好处这才是他的风格。只是面对别人时,这是种与生俱来的本能;而面对余阅,却需要几分隐忍克制。
今天弹的第三首曲子是根据当初余阅第一次来自己家摸到钢琴后随便按出来的旋律改编来的。当时秦添就想告诉余阅他很有天赋,只不过那会儿还不算熟,这种直白的夸赞更像是为了博得亲近的讨好。
从洗手间回来后余阅在豆袋里继续安静地打游戏。秦添整个下午都在练习那首最不熟练的曲子,余阅越听越上头,发现这首曲子和其他钢琴曲相比,带了些现代气息。
他抬起头望向秦添。
余光察觉到余阅的注视,秦添停下了飞舞的手指,对上他的视线。
“这首叫什么?听多了感觉还可以。”余阅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Childhood。”秦添迷人的英音划破空气朝余阅奔来。
“谁写的?怎么在音乐软件里搜不到?”余阅把搜索页面滑到底也没发现有名为Childhood的钢琴曲。
从秦添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余阅紧蹙的眉头和不服气的嘴角。
秦添顿了顿,回答他:“是个不怎么出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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