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嫡女

　　玉玺最终没有印下。秦元帝命人将魏清安收押大牢，而后才让褚湛霖进来说话。

　　说到底，皇子休妾不是什么光彩事。同傅沛语一样，秦元帝全当褚湛霖又闹性子。他方才气急攻心，动了怒火，心肝脾肺肾没一处舒服的，曹坤福端了丹药伺候他服下，又替他抚了抚胸口，才觉得好些。

　　“说吧，此次又是为了什么？”秦元帝膝下四子，对褚湛霖最为宠爱，自然不单单是为了他母妃赵氏貌美得宠。

　　赵氏祖上乃商贾之家，先帝重农贬商，赵氏一族虽家财万贯，却处处抬不起头。到了赵氏祖父这一脉，说什么也不让赵氏父亲赵惟德经商，强扭他考取功名，盼他光耀门楣。赵惟德原也位及中书侍郎，得知赵氏被选入宫，第二日便脱了官帽辞官回乡接着做老祖宗的生意，气的老太爷显些睡过去醒不过来。

　　一个贵妃，娘家无人为官，秦元帝自然无所顾忌的宠。再说褚湛霖，顾着赵氏的事，秦元帝到底对他有所亏欠，但凡不是什么有损皇家颜面的大事，秦元帝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回父皇，赵侧妃一无所出，二无仁孝，儿臣定要休了她。”

　　秦元帝万般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霖儿，次次皆是这般借口，你可有新鲜的？赵侧妃是你舅舅嫡出，放下身段给你做妾，你该感怀在心才是。”

　　赵侧妃唤作赵鸢儿，不说沉鱼落雁，可也是落落大方。当年赵氏提出要将哥哥的孩子许给褚湛霖为皇子妃，秦元帝甚是满意，当场答应下来。不为别的，单单是赵氏一族与官场无所勾结来往，便叫他十分放心。北秦基业，是以先辈抛头洒血打下来，决不能落入外姓手中。

　　可谁知褚湛霖万般不情愿，闹了许久。直至赵鸢儿甘愿为妾才消停下来。

　　褚湛霖自知道是秦元帝将母妃折磨成那般模样，心中父子之情早已崩塌破碎。只是他尚且年幼，朝中无势力分布，外祖父又不愿帮忙。要夺储位为母妃报仇，他只能出此下侧。

　　“父皇所说儿臣省的，只是赵侧妃无德无能，在宸霖宫上伺候不好儿臣，下管教不好奴才，儿臣无奈才要休了她。”褚湛霖说着又郑重给秦元帝磕了个头。

　　秦元帝见三儿子一副不休了赵侧妃，就跪死在养心殿里的模样，沉思了片刻，终是允了他。

　　褚湛霖得了恩准，一刻不停回了宸霖宫将休书扔在赵鸢儿身上。挑着薄情的眉对她说：“表妹莫再做这些可怜模样了，你明知我不在意。”

　　“殿下，鸢儿伺候您三年，您当真是对我没一分情义吗？”这些天，赵鸢儿哭肿了眼，怎么也不肯相信褚湛霖忍心休了她。也难怪，以往都是姑母护着她，如今姑母被禁足重华宫，没了皇上宠爱，她便很快就要成了弃妇了。

　　褚湛霖本就不喜欢她，此时也做不出心疼的样子。命人收拾了赵鸢儿的细软嫁妆，天黑之前便送她回了赵府。

　　不出所料，赵惟德第二日便以探望女儿为由，望秦元帝恩准他入宫。秦元帝未做他想，很快就同意了。

　　蹲守在宸霖宫的暗卫得了消息便报给了褚湛钦。

　　褚湛钦不觉得惊讶。褚湛霖此举未出乎他的意料。虽知晓秦元帝的真面目，可他也从未打算褚湛霖能与他一条心。朝堂上为着储位的事争论不休，褚湛钦的势力选择按兵不动，一群惯于猜测秦元帝心思的庸臣自然是将褚湛霖提在他前面。

　　如今想来，三皇弟是沉不住气了。先下手为强自然不错，可过犹不及一样也能致命。他倒想看看，这位娇惯长大的三皇弟能掀出什么浪花来。

　　宫里明争暗斗，风雨欲来。魏国公府也正处在岌岌可危的时候。

　　魏清安进宫后，魏云裳醒了，高热有些退下去的迹象，可她还是没什么精神，含双问过她安好，她也讲不出话，虚弱的躺在榻上谁也不想见。

　　张承远这几日一直待在魏府不曾回家，夜里操练后挽了剑花将剑收在鞘里，余光瞥见墙头上闪过一个人影，消失在魏云裳殿前。顿时警铃大作，抬脚跟了上去。

　　芙兰受褚湛钦的命令，带上了宫中最好的药材，溜进魏云裳殿里。

　　魏云裳白日睡得多，夜间睡眠不好，芙兰轻声叫她便醒了。

　　“魏姑娘，大殿下命奴才给您送些东西，盼您早些好呢。”芙兰只敢捡好的说。

　　魏云裳躺在榻上不曾起身，眸中黯然无光，喉咙又干涩难耐，只嗯了声当做回答。

　　大殿下言而无信，她总归还是怪他的。

　　芙兰见魏云裳了无生气的样子，叹了口气。她是个奴才，只能听大殿下吩咐办事，着实爱莫能助，只能安慰她：“这几日大殿下也很惦记姑娘。姑娘绣的荷包，大殿下已佩戴上了，日日不离身，爱护的紧。”

　　魏云裳睫毛微颤又静下来，翻了个身背对芙兰说道：“不是什么稀奇物件儿，大殿下想戴便戴吧。”

　　“大殿下还说……”芙兰话未说完，就听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表妹？你睡了吗？”眼前是魏云裳的闺房，张承远不敢贸然进去，只能焦急在外等候。

　　芙兰一瞬间反应过来，摆好了架势在殿内凝神盯着房门。魏云裳也坐起身，先是看了芙兰一眼叫她安心，后又对着殿外的张承远说道：“表哥是有什么事吗？”

　　张承远听魏云裳只嗓音沙哑并无大碍，将心放回肚子里松了口气：“我无事，表妹无碍便好。”复又不放心的加了一句：“我就在殿外，表妹有何不妥定要告诉我。”

　　芙兰听闻挑了挑眉，心思动的飞快。

　　“表哥不必守着，快去歇息吧。”魏云裳醒来后，含双对她说过，她昏迷这几日，张承远一直在殿外守着。

　　张承远在殿外固执地摇了摇头，“表妹别担心，我不累。我就在殿外护表妹周全。”想到魏云裳嗓音沙哑必定是喉咙不舒服，又说道：“表妹稍等片刻，我去叫醒含双让她端茶水来。”说完不等魏云裳回答便去偏殿里叫含双。

　　魏云裳拦不住，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张承远对她有意她不是不清楚，只是她也说明了只当他是表哥，不作他想。

　　张承远走后，芙兰放下架势。眼珠滴溜溜转，心里十分肯定魏云裳的表哥对她有意思。这真真是有戏看了，也不知大殿下知道了还能不能沉得住气。真想看看大殿下吃瘪是如何模样。

　　“芙兰姐姐快些走吧，含双一会便来了，表哥武功高强，伤了你就不好了。”魏云裳唤芙兰回神，叫她快些回去。

　　芙兰应了声，将药材放下，从窗子悄声回去了。

　　武功高强？看来不好打发啊。

　　兴乐宫里，褚湛钦还未就寝，立在一轮弯月之下，等着芙兰回话。

　　芙兰回来时，他正垂眸将荷包执在手里。魏云裳用的上好的云丝线，触手光滑细腻，叫他忍不住摩挲。

　　“殿下，魏姑娘高热已退，收下了您的心意。”

　　“可还说了什么？”褚湛钦点了点头问。还好，她还愿意接受他的东西。

　　芙兰将魏云裳的话一一说了，褚湛钦听闻皱了眉头，“如何不是稀奇物件儿了？你可知这是她亲手所制？”

　　芙兰：“……”这不是她说的啊！是魏姑娘自己说的啊！干嘛要问她？

　　魏云裳这话，褚湛钦听着心里不大舒服。可他没料到的是，更不舒服的还在后头。

　　芙兰犹犹豫豫地将魏云裳表哥的事说给他听。褚湛钦当时的脸色就不对了。

　　“护她周全？好大的口气。”褚湛钦心里酸的很。只想将荷包给张承远看看，问他有没有。

　　芙兰方才还有些怕怕的，此时胆子也肥起来，不怕死的接着说道：“那人应当身手不错，魏姑娘夸他武功高强呢。”

　　褚湛钦：“……”

　　武功高强？那丫头说这话是打量他不会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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