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论深渊的自救方法

　　8.
　　没有什么比等待噩梦降临更恐怖的了。

　　如今我只能等待，假如汤姆足够聪明，那么他一定会想办法将纳吉尼送过来。

　　纳吉尼其实是一条成年、巨大的雌蛇，但是它总有办法将自己变成更方便携带的小巧的蛇宝宝。汤姆曾一度以为这条蛇将赋予他生命的新的意义，因为它是如此的特别，而他也不是那么普通，但每当他冒出这样的想法时，我都会给他泼一盆冷水。

　　“特别？汤姆，你是不是又去读了彼得·潘？你要带上我这个温蒂和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们去你的永无乡吗？然后我们一起对抗邪恶的胡克船长？”我咯咯地笑起来。

　　汤姆总是会为我的嘲讽感到恼火，“你知道我说的【特别】是什么意思，还有，苏，就算我是彼得·潘，你也永远不会是我的温蒂·达龄，事实上，你更像胡克船长！”

　　诚实地讲，我现在很怀念汤姆的怒火和他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事实上，虽然他这个小怪物从小就很能折腾人，但是他奇迹般的、一次都没有真正越过我的底线。这其实很难得，孤儿院的其他孩子都做不到，无论他们本质上比汤姆善良友好多少倍，他们总能时不时地在我的底线上跳舞，而我也从来没什么好脾气，是的，就连那几个十一二岁的孩子都不太敢招惹我。

　　我知道他们私底下管我叫什么，科尔夫人的跟屁虫、势利眼、每晚和魔鬼学习吼叫术的怪胎等等。

　　他们总是厌恶并惧怕我的，可汤姆不一样，他或许只是厌恶我。

　　但这就够了，毕竟我也谈不上喜欢他。

　　但我总是喜欢看他跟我吵架时的模样的，他总是下意识地去模仿我说话的方式，好像变得与我一样尖刻就能与我在吵架这档子事上势均力敌。

　　是的，汤姆是个除了脸以外都不怎么招人喜欢的小孩，但是他真的很可爱不是吗？

　　而这样的孩子又凭什么要遭遇那些恶心、龌龊、脏污不堪的事呢？

　　不，没有任何一个孩子应该遭受那些，无论他们有多么的吵闹、自私、不懂事、并随意在你刚修剪完的草坪上疯跑！

　　纳吉尼送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当然我一点睡意也没有，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任何睡意，没有人！

　　我从它嘴里接过一张纸条，上面是汤姆潦草的字迹：十字架。

　　我摸了摸纳吉尼的头，它的身体冰凉，却也让我镇静了许多。

　　我将它抱进怀中，“让我抱会儿吧，你让我想起他。”

　　纳吉尼非常乖顺，哪怕它其实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是它并不抗拒我将它缠绕在身上的动作，就仿佛它嘴上的不是毒牙而是什么玩具马车。

　　我低声念叨着，“就要来了。”

　　9.
　　那个黑影悄悄打开房门的时候，我正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闭着眼睛假装熟睡多时，但是手里还攥着纳吉尼帮我掰断的铜制门把手——那门把手的尾端很尖锐，想来是可以刺破皮肤的。

　　我感觉到那个人正缓慢地将自己的手放在我的身上，虽然隔了一层被子，但是我仍感到浑身汗毛竖立，就仿佛那只手已经透过我的皮肤摸到了我的内脏。

　　纳吉尼正悄无声息地滑下床去，似乎是想帮我缠住他的脚，而这时，我却听到隔壁“咚”的一声巨响，像是屠夫将一头猪狠狠摔在案板上的声音，接着，又传来不堪入耳的叫骂声。

　　那个正在抚摸我的人似乎僵了一瞬，可能是在思考要不要牺牲一些自己的欢乐时光去隔壁给可怜的同道中人搭把手，或许还能来一场更刺激的也说不准。

　　我则抓住这个机会，飞速地掀开被子，将手中紧握着的尖锐利器刺进了他那只仍然兴致盎然抚摸着我的手。

　　“holy——”他向后仰去。

　　纳吉尼绞紧了他的双腿，使他沉重地摔在了地板上，比刚刚隔壁发出的声音还要响。

　　我急忙跳下床去，借着月光，我隐约看到他腿间不甚明显的鼓包，心中一团作呕。

　　回忆着他刚刚的叫骂声，我狠狠一脚踹在了那个被布料遮掩住的恶心地方，尖声叫道，“先生，我祈祷圣灵保佑您子嗣绵延！”

　　跑出房间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同样也从恶魔的爪牙中幸存的汤姆。

　　事实上，我看到他的时候，甚至忍不住想要抱着他的头狠狠亲吻他的脸蛋，劫后余生的感觉真的太好了！但是显然房间内的响动已经惊到了教会里的其他人，我已经听到有人匆匆赶往这里的脚步声了。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天啊，汤姆，你太聪明了，我真为你骄傲。”于是我暂且搁下想要颊吻汤姆的冲动，只是拽起他的手往教堂大厅跑。

　　“呼，我不是傻子，苏，而且他们上次可能是忘记收回……工具了，我拉开抽屉的时候就看到了。”汤姆有些跟不上我的步伐，喘着气道。

　　我尖声笑道，“哈，你有没有仔细端详一下，其实那是个做工还算精细的艺术品！”

　　汤姆怒道，“闭嘴吧苏，我快要被你恶心吐了！”

　　我们的身后追着一群人，他们披着白色的袍子，很多人似乎是刚从梦中被吵醒，那杂乱的脚步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唐纳德的怒吼，“把这两个母狗生的杂种给我抓住！他们是恶魔！他们意图攻击一个被上帝庇佑的牧师！他们是撒旦的子民！”

　　我的心脏砰砰跳动着，我从没有一刻觉得如此惊险，上帝知道我们要是最后被抓住了会被怎么样，但是手上抓着同样紧张得满手汗渍的汤姆，我却又从没有一刻觉得如此勇敢，虽然不合时宜，但是我甚至此时此刻想要大笑出声。

　　他们将我和汤姆逼到了教堂的一个死角。

　　“你有什么遗言吗，汤姆·马沃罗·里德尔？”我喊道。

　　“我想在临终前狠狠地揍你一顿。”汤姆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他的回答使我又咯咯地笑了起来，我看到那些教会的人围成一圈试图靠近我们，唐纳德跛着脚在这群人身后叫道，“你们在犹豫什么？快去抓住他们！”

　　“准备好了吗，汤姆？”我抓紧汤姆的手，汗水从额头滴落。

　　“不要再说些无用的话了，苏，有时候你聒噪得让我想将你的嘴巴缝上。”汤姆阴沉道，但那阴沉中却又带着掩藏不住的兴奋。

　　好小子，我心道。

　　“三，二，一——”我冲那些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抓住我们的白袍恶鬼们露出一个里德尔式的微笑，“——愿上帝保佑你们！”

　　一股奇妙却又熟悉的力量在我的身体中渐渐苏醒，我感受着它在我血液中奔涌时的澎湃，而心中坚定的意念使它化为可以斩断夜幕的利剑，从我的指尖与掌心中迸发而出。

　　“轰——轰——轰——”教堂大厅中稳稳挂在墙壁上的巨大十字架碎裂成三块，先后狠狠砸向以唐纳德为首的教会众人。

　　一时间，大厅里尘土飞扬，教堂特有的彩色玻璃也开始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随之一起破碎。

　　而也就是这一秒之后，玻璃碎成千千万万块残渣，但却也锋利，带着冬日凛冽的寒风，直直地向那些还在跑窜的人攻去。

　　“嘭”“嘭”“嘭”，随着几声气球爆炸似的声音，三个身着工装的人出现在了教堂的断壁残垣中。

　　“噢我的梅林，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做的？噢那边的那两个小孩儿，快过来，是不是你们把这里搞得一团乱的？梅林的胡子，我甚至刚到家，还没吃上一口热汤就又被派到这里来收拾残局了！”其中一个如是说道。

　　汤姆皱着眉看那几个凭空出现的、带着小木棍的人，眼中露出一丝警惕。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轻松宝贝儿，这是来给我们收拾残局的人。”

　　我领着汤姆去到这三个人身边，但还没等开始说话，就被其中一个女人抢了白，“噢我记得你，三年前，也是这个教堂是不是？你当时的魔力暴动也很可怕，不过倒也没有造成这样大的动静，怎么你又来了？”

　　我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不，这次不是我，是我弟弟……我想救他。”

　　汤姆被我语气中的虚弱给恶心得打了个激灵。

　　那个问话的女人立马露出了一副同情不忍的模样，“噢，你的弟弟……真是可怜的孩子们，你的弟弟叫什么，他也是个小巫师吗？”

　　汤姆似乎想要问些什么，“巫师？女士，我——”

　　“是的女士，我和我弟弟都是巫师，这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不然我都不知道我们要如何逃出去。”我毅然决然地打断了汤姆的问题。

　　那位同情心旺盛的女士爱怜地摸了摸我和汤姆的头，递给我们一人一个水晶瓶，“去门口歇会儿吧，坐着把魔力缓和药剂喝掉，这对你们有好处，不然如此大的魔力暴动很容易将你们变成哑炮。”

　　我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即牵着汤姆迈过废墟上的砖头、木块、玻璃碎屑，跑到了教堂大门处的台阶上，身后是那位充满善意的女士训斥她同事的声音：

　　“不要再抱怨了，这不是孩子们的错，事实上我建议你们在对他们施展遗忘咒的时候顺便给他们下个迷情咒让他们互相爱上对方——这主意真不错——而不是去祸害这些可怜的孩子们！”

　　“得了吧阿利安娜，你知道要是真的这样做，这得在麻瓜界闹出多大的新闻吗？部长绝对会找我们麻烦的！”

　　“你不做那就我来——速速复原，修复如初——不要磨磨唧唧得像个老太太，拿出一点儿格兰芬多的气势不行吗？”

　　我坐在台阶下，脚下踩着的一块碎石头开始抖动，似乎想从我脚下逃离，于是我抬起了脚，那石头便欢腾地飞入了教堂中，参与到它的修补工作中去了。

　　我将手里的一个水晶瓶递给汤姆，他安静地接了过去。

　　我们同时抿了一口，那味道还是那么古怪，像是烂橘子和烂草莓搅和在了一起。

　　汤姆伸了伸舌头，似乎被这味道恶心得够呛。

　　半晌，他道，“这就是我缺乏的人生经历？”

　　我扭头看他，“噢？你指的是哪个？被猥///亵还是杀人放火？”

　　汤姆抿了抿唇，压抑着他的恼火，“我说的是巫师！我们的那些能力！我们是不一样的！”

　　我冷淡地看着他，问道，“那又怎么样呢，汤姆？”

　　他似乎是被我问住了，气闷得又喝了一大口魔力缓和药剂。

　　“是啊，那又怎么样呢……”他低声呢喃道。

　　我们就在教堂门口的台阶上一直坐了一整晚，那几个“巫师”在确保我们的安全后又嘱托了我们几句，而后便像是他们来时那样，又在类似气球爆炸的声音中消失掉了。

　　看着天边亮起的第一抹鱼肚白，我听到身边的汤姆阴沉道：

　　“Fuck this world.”

　　我大笑出声，搂住他瘦弱的肩膀——这让我再次认清他只是一个不满四岁的、营养有些不良的孩子——并拍了拍道，

　　“Indeed, fuck this wor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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