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见闻录

　　终于等到开学那天，王折中载着莫如烟来到学校，过了一会，王逸尘也过来了。莫如烟对王逸尘一直有些向往，于是仔细地打量他，王逸尘虽然已经八十好几了，但自修道始，就勤于锻炼，所以精神很是抖擞，一点也没有农村老人那种摇摇欲坠的感觉。加上王逸尘穿的又比较古朴，和莫如烟想象中的世外高人简直一个模子。
　　王逸尘见莫如烟一直盯着自己看，便主动上前打招呼：“你好，你就是新来的支教老师吧，我叫王逸尘，王校长应该跟你提过我。”
　　莫如烟方始发觉自己一直盯着王逸尘看有些不礼貌，于是站起身子，伸出右手，道：“王老师好，我叫莫如烟，燕京师范毕业的。校长是跟我提起过你，不过百闻不如一见，你比我听道的更仙风道骨。”
　　王逸尘伸出已经有些干瘦的手和莫如烟握了握，笑呵呵的说道：“呵呵呵，谬赞，谬赞了。我不过是个黄土埋到脖子的糟老头子而已。不愧是大城市的姑娘，嘴巴就是甜，跟抹了蜜似的。”
　　就这样，王逸尘和王折中莫如烟三人在办公室闲聊起来，过了好一阵子，估摸着学生们快要过来了。三人就停止闲聊走到二楼的教室里去等学生们过来领书了。梁山初中只有一个班，王折中为什么将教室设在二楼而不是一楼呢？原来，梁山初中在放完学后，学生老师便都走，农村学校又请不起保安，所以根本没人看守，加上梁山初中的围墙又矮。社会上的人和小孩都喜欢翻围墙进来玩。大人还好些，小孩子没个准，教师的窗户玻璃和里面的课桌被祸害了不老少。于是王折中将有些价值的东西都往楼上放，教室自然也就设在了二楼，同时在一楼到二楼的楼梯中间加了一道门防止小孩们上楼祸害东西。
　　王折中用钥匙打开教室的门，一股纸墨味扑鼻而来。原来从县城领书回来后，王折中就将课本全都放在了这个教室，不过由于教室处于全封闭状态，空气不对流，书本散发的气味散出不去，便一直留在这里。王折中三人走进教师将窗户打开，找了三个凳子坐在讲台上等着学生们过来。
　　将近九点钟的时候，学生们陆陆续续的都到了，王折中让他们按高矮次序选定位子坐好，然后从前到后按照座位次序上讲台领书，由于三个年级的学生都集中在一个班，所以发书的时候王折中莫如烟和王逸尘分别掌管一个年级的课本，负责将掌管的本年级课本发放给到自己跟前领书的学生。发放完课本之后，由于是开始执行义务教育，所以没有了收学费的环节。由于这帮孩子都是留守儿童，都由爷爷奶奶带大，所以较一般的孩子顽皮许多。莫如烟又是一个刚出大学的雏儿，王折中怕她应付不了这群孩子，而且自己还有农活要忙，可能不能时刻都在学校盯着。所以王折中便向学生们发表了一顿讲话，着重是介绍莫如烟，叮嘱这群孩子要听莫如烟的话，并警告谁要是在课堂上给莫如烟闹，给他知道了，会将他们腿打折。王折中的形象在这群孩子心目中还是很威严的，他们都挺怕他的，所以都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表示一定听话。
　　王折中说完后让王逸尘和莫如烟分别在讲了两句，就将这群孩子放了，让他们回家去了。
　　莫如烟回到办公室就问王折中：“我们学校一个班里。七年级八年级九年级都有，那怎么教啊？”
　　王折中解释道：“学校老师流失严重，现今只剩下我们三个，分成三个年纪是不现实的。家长们也都知道，所以早早地就将自己的孩子送到县城的私人中学去读书了。这些留下的孩子大多是学习不好的，私人中学学费有比较贵，他们父母觉得不值得。但出去打工，因为年纪还小，人家不会收，他们父母就希望他们能混个初中毕业证，那时年纪够了，就会出去打工。因为这些孩子里还有几个会念一些的，身为老师，我和逸尘先生实在不忍心他们就这么荒废了，就按着他们的年级教，其他的反正也是听不懂，我们把他们归置在这，别让他们出去闯祸就行了。”
　　莫如烟觉着还是应该有教无类，不能因为小孩子学不进就放弃他们，还想着出言反驳。但想到如果分成三个班，自己是个年轻人或许还扛得住，校长已经年近六十，而王逸尘已经八十几了，身体肯定吃不消，所以就忍着没说出来。
　　王逸尘看出莫如烟的心思，上前劝解宽慰道：“天道有序，人道无常。人生之事，不尽如人意者，十之八九。莫老师你想将学生分门别类都教好，固然是好，但我们这毕竟条件有限。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尽人事，而听天命罢了。万事且莫强求！”
　　莫如烟缓缓吐出一口气，叹息道：“王老师，我当然知道这事不切实际，但看到有两个年级的学生不得不荒废学业，终是于心不忍。”
　　王折中知道要让要莫如烟接受这个现实，尚需一段时日，于是插嘴接话道：“这件事大家反正受制于现实，大家暂时也找不到解决方法，就先搁置着吧！我们先来划分下，大家要交的学科吧。逸尘先生应该还是教语文，对吧？”说完王折中边看着我王逸尘等他的回复，王逸尘捋了下花白的胡子，微微颔首道：“我老头子也就略通些文章，当然外甥打灯笼——照（舅）旧教老本行了。”
　　王折中闻言点头道：“逸尘先生谦虚了。既然逸尘先生确定教语文了，那莫老师是英语？我看你好像是英文系毕业的。”说着又看向莫如烟。
　　莫如烟颔首道：“好的。”
　　王折中见王逸尘和莫如烟都已经确定，就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其他都是我的了。”
　　王逸尘见莫如烟对这些留守学生很是上心，就打趣王折中道：“你堂堂一个校长怎么就将剩下都揽圆乎了，这是以权谋私啊。怎么的都得给我们莫老师多留几个。”
　　王折中连连摆手道：“逸尘先生莫要开玩笑。这些都是苦差事，我怎会争着做？”说完看着莫如烟道：“莫老师，还有什么学科想尝试的，我这边都好商量。”
　　莫如烟连连摇头道：“我是英文专业的，所以才教英文。其他我不熟悉，怕是要误人子弟。”
　　王逸尘见莫如烟有些打退堂鼓，就出言鼓励道：“我原本就上过几年私塾，现在不也教起语文来了，再看我们王校长，他原来可是学体育的，现在不也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教什么科目不都是信手拈来。”
　　莫如烟听完有些怀疑，便狐疑的看着王折中。王折中讪讪道：“逸尘先生说得没错，我大专学的是体育。乡下体育课没人学，我只好转头教别的。我们乡下老师都这样。师资紧张，没办法。”
　　莫如烟恍然大悟，才知道为什么王折中怎么什么都会教，原来也是被现实逼的。莫如烟现在才知道乡村老师有多么不容易，于是就满口答应道：“那行吧，我在教一两门，可是除了英文，我其他的都不熟。教什么好呢？现在马上就开学了。现学怕是来不及吧。”
　　王折中道：“嗯，也是。不过莫老师可以先尝试教教政治和历史。这些我们乡下一般只在初三时候教一下。你可以先拿这个练练手。其他莫老师还想尝试的，下学期再说。莫老师你反正在这待两年，还是来日方长。”
　　莫如烟见王折中这么说，出于对老前辈经验的信服，也抱着想多多补偿下这些学生的心态，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就这样莫如烟开始了自己的教师生涯。由于在梁山的这几年经历，让莫如烟受益良多，后来回到燕京教授燕京的学生时更加得心应手。学生们也更喜欢这位什么都懂的英文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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