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ughty

　　单车驶过寂寞街道，好像可以冲破晚霞飞到世界尽头。
　　张旐很喜欢这样的感觉，铃铛叮一声，车子在挂着“赢北麻将”招牌的馆子门口稳稳停住。
　　大门边的窗户向上打开，赵月的脸探出来，嚼着口香糖对他笑：“来啦？”
　　张旐应着，停好车进门。
　　换上制服，准备工具打扫卫生。
　　这个点儿还有一桌客人，老板也在其中，几个人慢悠悠地围在一起搓麻将。
　　张旐一桌一桌打扫过去，打扫到他们邻桌，听到老板抱怨：“上回那几个小子，真是气死人了呀，搞断我一张桌子我都没让他们赔。”
　　另一个大妈咂咂嘴说：“我跟你们说啊，我认识那个红头发的，我们小区的啦，整个一混混，不学好，尽给他爸惹事儿，哎哟讨厌死了嘞。”
　　几个人一阵啧啧声，张旐不动声色听着。
　　那大妈又道：“那小子他妈，是个爱偷鸡摸狗的，后来好像很年轻就死了呀，这养出来的儿子也不学好......咳咳，喂你怎么扫地的啦？”
　　老板扭头看到朝他们这边扬起来的一阵灰尘，皱了眉：“没看这边有人吗，乱扫什么啊？”
　　张旐说了声对不起，继续扫自己的。
　　等到干完活已经七点半，张旐脱掉制服，换上自己的外套离开麻将馆。
　　在回家的路上，接到姑姑的电话，说是今天电视台很忙，不回家吃饭，让他随意。
　　张旐挂掉电话，刚好到小区门口，抬头看见一个穿黑羽绒服的高瘦身影晃晃悠悠地往小区里走，心情不错的样子。
　　张旐笑了笑，骑着车跟上去。
　　孙矜正哼歌，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惊奇：“哎？张......”
　　“张旐。”张旐替他说。
　　“哪个zhao赵二那个赵？”孙矜笑了。
　　张旐就单脚撑地停了车，从自己包里摸出学生卡给他看。天色有点儿黑，孙矜看老半天才看清楚，皱了皱眉说：“你爸妈怎么给你起这么个字儿，多复杂啊，写试卷都比别人慢一秒的。”
　　张旐嗯了一声，微笑着看他。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孙矜开始摸自己脸。
　　张旐赶紧摇头：“没......”
　　“对了，樊思思最近怎么样？安分吗？”孙矜问。
　　“安分的，”张旐点头，想了想又补充，“我俩现在是同桌。”
　　孙矜哦了一声，过半秒差点儿跳起来：“你说什么玩意儿？老师安排的？还是你主动换的？”
　　张旐在孙矜面前没有办法说谎，只好承认：“我主动换的。”
　　“你不是让我监督她吗？”他说。
　　孙矜心想这人可真会混淆概念，监视和监督能是一回事儿吗。
　　“你该不会借着我让你监视她的名义故意接近她吧？”孙矜眯起眼睛。
　　“放心吧，我对樊思思没那想法。”张旐一脸平淡。
　　“这学校里，除了我，”孙矜指了指自己，“没哪个男的是我放心的。”
　　“那你大可以别找我监督她。”张旐说，“找个女同学。”
　　孙矜被他噎得没话说了，没想到张旐这人看起来温顺可亲，反驳人的时候也挺气人的。
　　“找个女的容易被她策反，”孙矜不耐烦地说，“和她同桌这么长时间了，你也知道她有多爱说话，周围一圈儿小姑娘是不是都挺爱找她聊天的？”
　　张旐就笑了，嗯了一声。
　　“那我就姑且信你一回。”孙矜看着他。
　　“谢谢学长信我。”张旐说，声音低沉，盯着他看的眼睛在夜色里显得漆黑深邃。
　　孙矜咽了口口水。
　　这还他妈的是第一次被人叫学长，怪不好意思的。
　　说来惭愧，跟高一的弟弟们只打过架，这么正儿八经关系还行的，张旐是第一个。而且比起那些跟他打过架的，张旐要帅多了。
　　要跟他打架的弟弟们都长这么个样儿，孙矜根本舍不得打。

　　九点钟的城市网吧，人声鼎沸。
　　刘渭撑着犯困的下巴，头一歪猛地清醒过来，看到徐子杨还背对着他在对着电脑屏幕打打杀杀。
　　他鼓起勇气，走过去扯了一下徐子杨的衣服。
　　徐子杨没理，刘渭又扯了第二下。
　　“操/你妈干嘛啊？”徐子杨说。
　　“太，太晚了，我想回家。”刘渭小声。
　　“等会儿的，没看见我这忙着呢吗。”徐子杨语气不善。
　　“我妈要担心了......”刘渭近乎哀求道，“我想回去了。”
　　“你回呗，”徐子杨低头喝了一口放桌上的可乐，扭过脸朝他笑了笑，“你看明天你妈的煎饼摊还能不能在校门口摆。”
　　刘渭红了眼眶，怔怔地瞪着他。
　　“瞪什么瞪啊？给我买包烟去。”徐子杨说，见刘渭不动，又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还不去？”
　　刘渭这才磨磨蹭蹭地走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拍了拍徐子杨的肩膀，徐子杨头也没回，伸手准备接烟，手伸半天也没拿到，不耐烦了，刚想开骂，却听到有人说：“抽烟，校暴同学，徐子杨你挺够种的啊。”
　　他扭头，看到钱医对他笑了一下，晃着手里的手机：“都给你录下来了，放心，一个也没漏。”
　　“你丫......”徐子杨摔了耳机起身来抢手机，钱医后退，让他扑了个空。
　　“把手机给我，快点儿！”徐子杨吼道。
　　钱医笑了：“那你跟刘渭道个歉，我就给你。”
　　徐子杨嗤了一声：“你知道我爸是谁吗？我跟他道歉？你他妈做梦呢？”
　　“知道啊，你爸校董么，”钱医说，歪了下脑袋，“一句话的事儿，就能让刘渭妈妈失业。”
　　“你知道就好，把手机给我。”徐子杨瞪着眼，顺手抄起旁边的椅子。
　　“钱医......”刘渭小声喊他，“算了吧。”
　　“你等着，我收拾完他再收拾你。”徐子杨指了指刘渭，举起椅子朝钱医砸过来。
　　“钱医哥哥！”有人尖叫道。
　　椅子砸偏了，动静不小，网吧围一堆人，老板也走过来了。钱医闪到一边，手臂蹭了点儿皮，手机被徐子杨抢了过去。
　　“你怎么样了啊？”樊思思哭得跟个傻子似的扑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钱医也傻了。
　　徐子杨删掉了手机里的视频，把手机扔到他身上，瞪了眼刘渭，打算走人，钱医却叫住他：“等会儿。”
　　徐子杨眯着眼道：“还想挨揍？”
　　钱医没说话，拨了个号儿，按免提，很快那边被接起来。有人笑着，声音散漫地喊徐子杨名字。
　　“是我，孙矜。”那边没等徐子杨说话，他又很热情地说，“视频钱医早都传给我了，你放心，我一定一秒不漏上报班主任哟。”
　　说完电话就挂了。
　　“......”徐子杨在一片嘟嘟声里沉着脸，看向钱医。
　　“怎么，还横啊？”钱医拍了拍裤子站起来，手臂被樊思思紧紧抱住，“......干嘛啊你。”
　　“不许打架！”樊思思吸着鼻子说，又瞪徐子杨，“我已经报警了，你要是想进局子你就揍他。”
　　“......”

　　孙矜洗完澡出来，接到今晚钱医的第二通电话。
　　那边背景音有点儿吵，钱医用很无奈的声音说：“孙矜，你妹真的好烦啊。”
　　“？”孙矜有傻到，“你不是收拾徐子杨去了，跟我妹有屁关系？”
　　“她跟踪我，现在缠着我。”钱医继续无奈。
　　“你让她接电话。”孙矜说。
　　钱医哦了一声，孙矜等了几秒不耐烦了：“人呢？”
　　钱医说：“她说她不要接。”
　　孙矜：“......”
　　“钱医哥哥我们去看夜场电影好不好呀？”那边飘来一句甜甜的女声。
　　孙矜随便擦了把头发，开始穿鞋了。
　　孙绍秋在客厅看电视剧傻乐，看到孙矜一脑袋水地冲了出来：“大晚上的你干嘛啊？”
　　“抓人去。”孙矜说，砰一声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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