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天下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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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来，已是六月。定都桃花岭逢时结实桃果。
　　晋国援兵已接入城内整顿，与北周精兵同等待遇，分时分地一齐兵练。正是为着下月北攻祀安而备。
　　“沈将军，城外有人寻。”
　　沈欢与苏贤适出燕琛房外，便有一小卒上前禀报。
　　“何人？”
　　“属下不知。一男子与女子，未道姓名，只言其为梁人。”
　　沈欢皱眉，并不曾识得梁人，定是高琰。
　　“回了。”沈欢毫无面色地答道，转身即走。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觉着有些不妥，高琰若是无故找茬，不予理会，只怕是有要事。
　　“苏贤，你先回。我去城门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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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门。
　　“是他们二人？”沈欢询问身侧小卒。
　　“是。”
　　沈欢点了下头，往前走去，小卒便退下了。
　　城外男子见有人从城口走出，端了端姿态。
　　“沈姑娘。”男子拱手行礼。
　　沈欢走前一看，发觉此人是上次在晋为高琰送信的护卫。
　　“你是魏……”沈欢迷离的眼神，思索着此人姓名。
　　“小人魏承闲。”
　　“我记着了。”
　　“前来打扰，实在冒昧。魏某确有要事。”
　　“何事？”
　　“殿下在何处？”魏承闲身后女子，突然走上前，言语略有些激动。
　　沈欢自然将目光落在女子身上，着扮束袖朱色深衣，观其双眸，似是那日颐楼门边的白衣娘子。再往上些，剑眉凌厉，虽少了初见时的温婉小巧，却是惊艳了不少。
　　“什么？”沈欢对此发问作出疑惑。
　　“沉鱼。”魏承闲对身旁女子使了个眼色，女子退其身后。
　　“殿下近日可有来寻姑娘？”
　　“不曾。”
　　沈欢道完，见其二人眉头紧锁。
　　“可是发生了什么？”
　　“月前，殿下抵至汴都，回宫复命之时得知要与晋国公主联姻。殿下不愿，朝堂之上，抗旨不从，王怒，将其下狱。不料殿下越狱出逃，可先前未有与我等言说此事。”
　　“萧无琰疯了吗？！”沈欢瞳色暗淡，又言：“梁国天牢戒备森严，守卫重重，天下所闻。他竟孤身一人逃出，是不要命了吗？”
　　“魏某正担忧此事，故觉着殿下会寻姑娘，前来问是一问。”
　　“我并未在城内遇得他，这几日我派兵在定都寻寻，有消息便传信于你。我觉着他兴许未逃离汴都，若是受了重伤，寸步难行。”
　　“劳烦姑娘。”魏承闲拜别转身离去。
　　魏承闲身侧女子并未离开，留在原地，望着沈欢。
　　“沈欢，梁国杀牍有你姓名。”
　　沈欢只觉着此女眼神充满敌意，不似颐楼那般温柔似水。
　　“若觉着我好欺，大可前来一试，沈欢奉陪到底。” 沈欢笑了笑罢。
　　女子愣住，未料想沈欢作此回答。
　　“适才竟敢直呼殿下名讳。你与殿下是何关系？”
　　“仅是朋友。”
　　“姑娘有闲情与我探讨我与你家殿下的关系，还不如快些跟着魏承闲寻你家殿下。”沈欢不甘为人所逼，夺词又言。
　　“江沉鱼！”魏承闲发觉江沉鱼并未跟其身后，大喊道。
　　江沉鱼扭头望了一眼魏承闲，对着沈欢说道：“殿下的事情拜托了。”道完，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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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日，沈欢带兵以查户招兵为由，搜寻定都。几日无果，随即传信于魏承闲。
　　当夜亥时三刻，已是深夜，营中灯火通明，一片嘈杂。
　　沈欢尚未入寝，听着房外慌乱地杂声，难免不安。正巧，房外有叩门声。沈欢起身走向门口。
　　“阿欢，阿欢。”是燕琛的声音。
　　“发生了何事？”推门见着燕琛站于门口，问道。
　　“营中有盗贼，偷袭婉儿后，盗取药房中药材。夜巡队发现后逃了。”
　　“婉儿可有受伤？”
　　“无碍。少阳在看着。”
　　“知晓贼人踪迹？”
　　“一营已戒备，婉儿言其此人深受重伤，应是逃不远。”
　　沈欢低头不言。
　　“你这边可有何动静？”
　　“没有。药房离我这有些远。”沈欢低声地说。
　　“即使如此，你自己小心些。”
　　“不需我帮忙？”
　　“不必。夜深，你休息罢。若觉着有不妥之处，派人前来禀报即可。”
　　“好。”
　　燕琛道完，转身离开。忽然，停下脚步，又言：“还有一事。前几日为何突然想着派兵查户？”
　　“我想家中兴许会有些未来得及上户的男子，除老弱病少之外，家中兴许会有些未来得及上户的男子。定都贫困偏远，若是以上户人头收税，对于贫穷百姓家来说负担极重。招兵必须有户籍，因此我们的招兵状况一直达不到预想人数。只不过，我尚未想出缓解之计。”沈欢缓缓道出。
　　“是我多虑了。早些休息，不用这般劳累。”
　　沈欢点了点头。见着燕琛走远，方才关上房门，倒吸了一口气。
　　她撒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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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欢，真有你的。”。
　　“你怎么这么会惹事？”沈欢走进屋内，对着坐在床边的高琰说道。
　　“我以为你大费周章地只是为了寻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缓解之计恐怕早已想好了吧。是担心我听着了。”
　　“若只是寻你，岂不是亏了。”沈欢走上前蹲下，看着他身前身后几道伤口破裂，不断涌出鲜血，血花浸染着衣裳，即使是玄色独行衣也会有着深色印记，不难察觉。她皱了皱眉。
　　“应对无户籍男子很简单，不过是入户后参军给予些补贴。”
　　“衣服脱了。”
　　高琰愣住，语无伦次地说：“什…么？”
　　沈欢从床边的衣堆中找来了些细布。
　　“你在流血。把偷的东西拿出来，我给你换药。”
　　“你会吗？”高琰一脸难以置信。
　　“要不然我叫燕琛进来帮你换？”
　　高琰闭口不言，从怀中拿出止血膏药，并默默地解开了上衣。
　　沈欢望着高琰满是血痕的胸膛，立即拿了些细布湿水清洗伤口周边血迹，再将膏状体轻抹于伤口之上。自在军中帮忙照顾伤员的沈欢，倒是有些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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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适才所言不错，补贴我却是有想过。可这样一来，虽说招得到兵，可是燕琛不一定供得起。”
　　高琰笑了笑道：“燕琛许了你什么好处？这般为他着想。”
　　“这不是燕琛一个人的事情，若是燕琛供不起，我自也是受影响的。对了，婉儿你没伤着吧。”沈欢一边涂抹一边质问。
　　“只是被我打晕而已，过一会就会醒了。怎么说也是我的小师妹，我有分寸。”
　　“师妹？我怎么没见婉儿提起过。”
　　“我与她并不相识。窦婉儿的祖父是我的医术夫子。我幼时去往北周化名高琰，拜师于夫子时，窦婉儿在北宫中，只不过偶尔见过几面。她不识我，也是自然。那日晋国宴席，她不是坐在身侧吗？我也是第一次看清她的模样。”高琰说完，笑眯眯地凑近沈欢耳畔，又言：“还是你好看些。”
　　沈欢的脸微微泛红，连忙推开高琰，拿起身旁的细布为其包扎。原来那一日定都郊外，自言道说“窦婉儿”之名时，已是让他有所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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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沉寂了许久。
　　“你怎么不问？”
　　“问什么？”
　　“问我为何受伤。问我为何来你这偷药。”
　　“三日前，你的手下前来问我你的踪迹，将你落难一事告知于我。不就是与晋国联姻吗？怎么，堂堂梁国世子，还搞不定一个公主了？竟然还拿性命开玩笑。你受伤不留于汴都，反而前来寻我，若你是想借此探得我军消息，好捎回去取悦梁王，我劝你打消这个……”
　　“我想见你。”高琰抬眸，望着沈欢。
　　沈欢愣住。
　　“少来。为何不告知你的人？”
　　“不想他们为我涉险。”
　　“想不到梁世子也会为他人着想。今夜你睡我床榻。侧躺睡，不可触及伤口。”
　　“我们一起睡吗？”高琰期待地说。
　　沈欢白了他一眼，道:”我睡地下。这几日待在我房中养伤即可，要是你敢乱来，不排除我杀了你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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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子时三刻，婉儿房外。
　　“吩咐下去，不用继续搜寻了。”
　　少阳疑惑。
　　“此人藏于沈欢处。”燕琛说完，嘴角微微上扬。
　　“岂不是危险，即刻派人前往捉拿。”少阳并未注意燕琛的表情，只是不知燕琛为何这般说法。
　　“不必。沈欢应识得此人，故意隐瞒于我。以往，沈欢若是知晓婉儿受伤，无论轻重，都会前来查看问候。适才我去询问，却站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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