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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李珚向张家二老辞行后,就跟着张虎坐上了村里少有的牛车,一路颠簸,终于进了柳县县城。
县城比想象地更繁华些,如今踏进这里,心里一半的石头也就落下了。
张虎带她一路往衙门的方向走去,途经一大宅子的时候停下,说有好友在此处当差,让李珚在门房处等着,他进去捎个话。
李珚本想自己先去衙门,又觉着别人特意送她进城,撇下他自己走不太好,便耐心站在门前。
没过多久,一个婆子踏出门来,打量一圈后道:“你就是珚儿吧”
珚儿?算是吧,她点点头,“我叫李珚”
“那就是了,跟我进来吧”那婆子也不等她,转身就走。
李珚犹豫了一瞬,还是跟着进去,她怕张虎有什么事耽搁了,还是说一声先行离开吧。
不想,糊里糊涂成了一名洒扫的奴婢。
她努力地讲道理,对方却将一张卖身契拍在她面前,白纸黑字,张虎将珚儿卖给了吴家。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蠢,可太蠢了,李珚忍不住多骂自己几句。
原是张虎赌钱欠了庄家的钱,还不了债,就将主意打到李珚身上,谎称她是自己妹妹,卖给了吴家做奴才抵债。
极力反抗的结果是,被关进柴房。
那婆子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不可一世,”你这种小姑娘,我见多了,饿几顿就好了“,顿了顿,似乎是故意营造可怕的氛围,又道,“再不行,打打也就老实了。”
李珚不死心地问最后一句,“我长得这么丑你们也收?”
婆子闻言上前扯下她的面纱,啧啧两声,“若没有这个疤可真是个标志人儿,可惜了。”
听这语气,李珚心里窜了起希望的火苗,还未等她高兴,又听婆子说:“也就只能做一些粗活,不让冲撞了家主就是,你哥哥又还不了钱,聊胜于无,如今府上缺人,先用着,等过段时间就谴你到庄子上去。”
所有人走后,李珚一个人缩在柴房一角,她觉得最近的运气有些背,刚出龙潭又人虎穴,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去,万一萧长明他们以为她死了,游学结束后就回京城,岂不是只有她一个人留在柳县。
早知道不出来瞎溜达了,在京城吃香的喝辣的,何苦在这里受罪。
为奴为婢的烟儿,自由自在的李珚,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这一晚上,李珚都在琢磨怎么办。
第二日一大早,她就表了忠心,表示会安心留在吴府,好好干活,天天向上,努力成为一名好奴才。
昨日领头的婆子面露笑意,仿佛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这么些年,没一个能熬过的。
婆子原打本算将李珚安排在外院洒扫,但世事从不会如人所料。
恰逢吴家主母为儿子选丫头,见到李珚的脸后,连赞三声好,就这么带她进了内院。
李珚后来才知道,这吴铭是家中独子,小小年纪,还未娶妻,房里已经收了不少丫鬟,是个远近闻名的风流浪荡子,有多少大家闺秀避之不及,就有多少丫鬟趋之若鹜,毕竟若有可能成为姨娘,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现如今正在准备第二年的科考,主母担心他经不住诱惑,就打算换掉院子里颜色最好的几个,替上姿色平平的,就算她们想勾引,宝贝儿子怕也是下不了手。
与她一起进去的还有一名丫鬟,唤铃儿。
铃儿在李珚眼里其实算不上难看,只不过肤色偏黑,眼睛偏小,嘴巴偏大,其实是当下留行的高级脸。
两人也算是同病相怜,铃儿对于能进内院尤其是少爷院里伺候很是高兴,一路上拉着李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倒不是也想当姨娘,而是院子里的工钱比外头高,且在大户人家当个侍女的,见过世面,在外头好婚配些。
铭德院里有两个大丫鬟,一唤春花,长得虽算不得美,但看着温和恬淡,赏心悦目,另外一名唤秋月,样貌风流灵巧,说话做事却泼辣得很,刚进去就被她训了整整一个时辰。
李珚曾设想过,如果冲到少爷面前,略带骄傲地告诉他,“少爷,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是郡主”会有什么结果
但是这个设想从来没有付诸过行动,因为压根儿见不到少爷。
她们两个被分配的主要活计是洒扫,而洒扫,一般都是要求主人不在的时候,不然多碍眼。
后面做梦倒是梦到了,梦里的吴少爷将在她脚底下,不屑的表情很欠揍,“呵,你要是郡主,本少爷就是皇帝老儿。”
日子一天天过去,李珚的心里越来越着急。
她尝试过拜托外出采买的小厮带个话,但往往一听是衙门,且无特定的对象,纷纷摇头不干。
她也试着偷跑出府,但在二门就被拦住了,还让其他人给告状告到秋月那里,说她鬼鬼祟祟,没安好心,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还是被罚两天不得吃饭。
铃儿心疼,偷偷留了自己的口粮给她。
李珚嚼着又冷又硬的干馒头,认真地请教,“我要怎样才能见到县令?”
“我们小百姓要见到县老爷,大约都是犯了事吧。”铃儿以为李珚还执着于被哥哥卖了一事,怕是要出去告他,不由出言安慰,”其实在这里也挺好的,起码吃穿不愁。”
李珚没注意她后边说的话,只眉头紧锁,“我从来都是良民,这个犯事儿得怎么犯?偷东西可以吗,还是要杀人?”
铃儿默默往左边挪了挪。
大概是因为她的祷告太过虔诚,这日,外院传来消息,吴家家主做东,邀请县太爷和几位贵客入府赏月。
吴家是柳县有名的商户,茶叶、绸缎、瓷器等均有涉猎,虽说士农工商,但家大业大到一定程度,成为地头蛇也是必然,县太爷想忽视都难。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李珚还在擦地板,一激动将抹布扔到盆里,溅起的水花污了经过丫鬟的裙子。
得,又少了一顿晚饭。
因吴家没有需要避嫌的女眷,设宴的地方就放在了花园子里,明月清风,花香袭人,酒过三巡,适合聊天。
虽然多叫了些丫鬟去院子里头服侍,但挑选的都是各房的好颜色,李珚磨破了嘴皮子,管事的妈妈也未让她进去。
“你这张脸到时候冲撞了贵人可怎么好”
听听,这是人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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