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住他的眼

　　一直到上车，余舟舟都还有点不敢信，晾了她两天的人是周拓。

　　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周拓成了她……半个老板。

　　大概是刚才惊吓过度，她有些口渴，于是从购物袋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来，刚想拧开喝，觉得有点不妥，问了一句：“周总，您要喝水吗？”

　　周总？

　　闻言，周拓微微皱了下眉，短暂地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淡淡地说：“不用。”

　　余舟舟这才打开瓶子，喝了一口，顺便再次用余光瞄了一眼周拓。

　　周拓毕业以后，余舟舟没有联系过他，也不知道他毕业后去干什么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居然已经当老板了。

　　早知道他是她半个老板，今天中午，她就大大方方打个招呼了。

　　想到这，余舟舟忽然想到什么。

　　这么说，他早就知道自己来这里了才对……中午居然还在那装模作样……

　　余舟舟左思右想着，从她进来开始，周拓就一直在忙。

　　“周总，我们要去干什么？”余舟舟终于忍不住问周拓。

　　周拓头也没抬问：“周明没跟你说？”

　　周明？

　　余舟舟半天没反应过来。

　　周拓这才又说了一遍：“就是Lucy。”

　　原来Lucy的中文名叫周明。

　　“没有。她说让我联系你。”余舟舟老老实实地说。

　　周拓“嗯”了一声，也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说：“到了就知道了。”

　　余舟舟点点头，不再多问。

　　他现在是她半个老板，老板不说，她自然不好再多问。

　　而且……余舟舟明显感觉到，周拓见到她，态度冷淡，她还是少说为秒。

　　脚下还放着两袋子东西，不太方便，余舟舟的两只脚无处安放。

　　周拓大概是看出她的不舒服，一边办公一边说：“东西可以放上面。”

　　余舟舟笑笑：“没关系。”

　　周拓也没再管她，余舟舟就这么一路缩着脚跟着周拓到了一个小区。

　　司机停好车，周拓叫她下车。

　　她推开车门，站了一会儿，抬头看居民楼，老式居民楼，楼都有点旧了，她心里疑惑，大晚上来这里干什么？

　　没等她想完，周拓已经走在前面，往里面走。

　　余舟舟赶紧跟上。

　　楼道里很暗，楼梯两边的墙上，贴着各种小广告。

　　余舟舟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跟着周拓上了六楼，见周拓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道声音，女的。

　　“谁啊？”

　　“我。”周拓应声。

　　里面的人没有立马出来开门。

　　余舟舟心里猜测，难道是周拓的……情人？

　　两人在黑暗的楼道里等着。

　　余舟舟瞄了一眼周拓，见周拓也正在看她，立马收回目光。

　　里面的人终于出来开门了。

　　周拓来了句：“一会儿把眼睛闭起来。”

　　还要闭眼睛？

　　难道他是来捉奸的？

　　没等余舟舟想完，门忽然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女人，大概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穿着鲜艳的睡衣。

　　“大晚上的，你来干嘛？”那女人打着哈欠问。

　　周拓没管余舟舟，直接进屋，直奔卧室。

　　那女人急了：“周拓，你干嘛？”

　　周拓一句话没有，满脸怒火，直接从衣柜里揪出个男人来。

　　那男人只穿了条内裤……

　　怪不得刚才周拓说让她把眼睛闭起来……

　　但既然是来工作的，余舟舟没有闭眼，看着周拓和那男的。

　　“疼疼疼——姐——救我——”那男的开始求救。

　　“周拓，你干嘛呢？”那女人开始去拉周拓的手。

　　周拓怒气冲冲：“你说我干嘛？”

　　周拓知道他妈最近跟一个小白脸走得很近，回来跟朋友打听了，这两天一直等他们回来呢。

　　“不是。你这浑小子，现在了不起了是吧。怎么，就许你在外面找小姑娘，就不许你妈找男人？”苏九珍哭哭啼啼地控诉。

　　周拓把那男的拎到客厅里，一甩，那男的直接扑倒在地，苏九珍直接扑过去，抱住那男的。

　　周拓跟着坐到沙发上，点了支烟。

　　地上，苏九珍开始哭了起来：“周拓，你这是干什么？”

　　周拓不作声，闷声点了支烟。

　　“没良心。你和周明，两个没良心的。我找男人怎么了？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们姐弟俩拉扯大，现在老了，想找个男人疼疼我怎么了？”

　　周拓拿过烟灰缸来弹了弹烟灰：“不是不让你找。你要是找个正经男人过日子，你看我和周明会不会多说一句？但他不行。”

　　“他怎么就不行了？我爱他，就爱他。”

　　周拓冷笑了一声。

　　这冷笑，让余舟舟都有些怕。

　　她还是第一次见周拓脸上露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印象中，周拓以前在学校里，也算吃得开的人，对人都很宽容，一般不太有什么事能让他这么不高兴。

　　周拓：“那你知不知道，他在外面还有个小女朋友。他拿着你的钱养着别的女人呢。”

　　苏九珍一听，急了，从地上起来，过来打周拓：“你个浑小子。要你说，要你多说！”

　　周拓捏住他妈妈的手：“看来是知道。余舟舟——”

　　余舟舟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这才回神，走到周拓身边。

　　周拓淡淡地说：“看好我妈。”

　　说完，周拓起身，把地上那男的拎起来。

　　那男的吓得瑟瑟发抖：“哥，哥，我先穿个衣服行吗？”

　　周拓冷笑：“谁他妈是你哥？穿衣服？你不是喜欢脱吗？穿什么衣服。”

　　“别，哥，我不敢了。真的，我穿了衣服就走。我保证，我再也不见你妈。”

　　“你说什么？”苏九珍慌了，想跑过来。

　　“余舟舟，拉着她。”周拓开口。

　　余舟舟听完，死命抱住苏九珍。

　　“你刚才还说会爱我一辈子的。”

　　“大姐，对不起，我是人渣，对不起，对不起。”

　　那男的一看周拓这架势，赶紧抱住周拓的腿求饶：“哥，真的。我保证，再也不见你妈。”

　　周拓语气冷森：“穿上你的衣服，给我滚。”

　　“好好好，我立马滚。”

　　那小白脸立马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地跑了。

　　苏九珍挣开了余舟舟，扑上来打周拓：“浑小子！没良心……”

　　余舟舟在一边看着周拓，任由他妈妈发泄。

　　她吸了吸鼻子。

　　她是真没想到，第一天上班，居然是替老板来处理家事来了。

　　和周拓回酒店的路上，余舟舟都还有点转不过脑筋来。

　　她悄悄转头，看了眼周拓。

　　他余怒未消，脸上还挂着彩，是他妈妈抓伤的，整个人像一只刚打完架的黑熊，在那喘气。

　　大概是不想被人看到难堪的一面，撇着头。

　　余舟舟也撇过头，看向窗外浓重的夜色，一声不吭，连呼吸都放低了，尽量让自己像不存在一样。

　　当晚，她和周拓就坐最晚的飞机回了宁城。

　　到了宁城，余舟舟本来打算自己打车回家，拿着行李出来的时候，周拓在外面等她，余舟舟过去打了个招呼。

　　余舟舟：“周总，那我——”

　　“住哪？”周拓冷不丁打断她。

　　余舟舟犹豫了一下，她其实不用周拓送她回去。

　　周拓解释了一句：“大晚上的，你一个女生不太安全。”

　　余舟舟没再扭捏，说了个小区名。

　　周拓让司机先送她回家。

　　这一路上，周拓没再说过话，余舟舟也没再说过话，一直到了小区门口。

　　“能开进去吗？”周拓问。

　　余舟舟拒绝：“不用了。我自己走进去就好。”

　　周拓倒是没再坚持，“嗯”了一声，等余舟舟下车后，让司机开走了。

　　余舟舟站在路边，看着周拓的车子消失在黑夜里。

　　今晚发生的一切让她有些不可思议。

　　周拓居然是Lucy的弟弟？

　　余舟舟一路想着，拉着行李箱又走了一段路，回家。

　　回来时，照例看到邻居带了不同的男人回来。

　　她默默回到房间，上锁，躺在床上吐口气，忽然从天花板上飘下来什么，飘进了眼里，她索性闭上眼睛。

　　余舟舟躺在床上发呆。

　　肖凌微说错了。

　　毕业后，余舟舟几乎没想到过魏燃，但却偶尔会想起周拓。

　　毕业后，余舟舟就再也没跟他联系过，她还以为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见到周拓了，没想到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逢了。

　　余舟舟再一次想起那件让她懊恼多年的事……

　　不过看周拓今天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把那件事放心上了，就是不怎么待见她。

　　也对，如果余舟舟是周拓，肯定也不待见自己。

　　夜风微凉。

　　余舟舟甩了下头，决定不再去想和周拓相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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