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女复仇指南

作者:逆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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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愿


      黑夜泥泞,人群熙攘,不一会儿,李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沈唤溪站在茶肆的台阶上,远远望着那一列官兵朝着另外一处方向走去,她才放心地离开。

      她揣着那五个冒着热气的烧饼,赶忙走到茶肆内。靡云她们早已经等得心焦,候在小窗处等得是望眼欲穿。

      见到她终于回来,才长舒一口气,也来不及问什么,只得加快脚步赶紧回去。好在也不是只有她们一伙人回得晚,这不,十部门前挤满了晚归的绣女,都盼着嬷嬷发发善心,不要罚她们,那些绣女们的嘴一个赛一个的甜,将嬷嬷哄得心花怒放。

      轮值守夜的嬷嬷瞧见人这么多,一并罚了肯定要惊动张执事,只好大手一挥,让她们都小声些,赶紧回宿处暖暖,沈唤溪她们便随着人流一路猫着回了宿处。

      ——

      轩窗上贴着她们自己剪的红纸窗花,屋内的暖光从窗花的缝隙中漏过,洒在廊上,而她们则带着除夕夜的寒气姗姗来迟。

      沈唤溪轻声推门,原是怕惊醒了季桐,却没想季桐并没歇下,只是倚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夜发着呆。她闻声而动,用手指了指窗外,扯出一丝牵强的笑容说:“没想到咱们这也能看到烟花。”

      靡云凑了过去,看了看她依旧苍白的脸色,担心地问:“是不是太吵了,害得你没能好好休息。”

      季桐摇了摇头,反而笑望着对沈唤溪说道:“是我太馋了,总在想沈唤溪待会会给我带什么样的吃食,便睡不着了。”

      说到这里,沈唤溪才记起自己怀里还揣五个热乎的烧饼,便连忙唤她们都来坐下。她如获至宝地将怀里的小棉布包掏了出来,弄得她们都好奇极了,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个不起眼的小布包里究竟是什么宝贝。

      沈唤溪故作神秘,慢条斯理地将棉布包一层又一层地拆开,当五个毫不起眼的烧饼躺在那时,她们都不自觉地感到疑惑。

      沈唤溪连忙说:“可别小瞧了这五个烧饼,这可是平京城里难得见到的西境风味,我可是寻了很久的。”

      徐织锦最是捧场,拿起一个,咬上一口,满足地说:“的确是正宗的西境口味,溪姐姐你可真厉害,你是怎么寻到这家铺子的。”

      沈唤溪得意地说:“小织锦,你要知道,这世上还没有什么美食能逃得出你溪姐姐的法眼,你就放心吧,只要跟着我混,保管以后有吃不完的美食。”

      徐织锦闻言,眨巴着星星眼在沈唤溪周围转起了圈。其余三人瞧见她们两个这闹腾劲,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纷纷拿起烧饼,吃了起来。其间季桐忍不住问她:“可我给你那份清单上,未曾有过这家店的名字啊。”

      沈唤溪不以为意地说:“都怪那店小二没什么见识,他给你那份清单上的吃食铺子,都是早两年的店了,大多数都不在了。”

      季桐一愣,小声地说了一句:“都不在了么?”

      沈唤溪点点头,继续说:“是呀,祥瑞轩成了首饰店,四季坊也变成字画行,所以我只好另寻一些带回来给你们吃。”

      季桐便不再说什么,只是继续埋头吃着烧饼,沈唤溪瞧她古怪得很,刚想继续追问她。却不料一直一言不发的周越宁,突然冷不丁地说道:“你只是去买了五个烧饼,为什么弄了这么久?你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吗?”

      沈唤溪有些内疚地望向她们,今晚她所遇到的事和人,是万万不能告诉她们的。且不说李时的身份特殊,就连沈唤溪自己都是不可逾矩之身,万一被她们知晓了自己今晚的经历,恐怕又要徒增很多担忧。

      她只好搪塞道:“都怪平京城太大了,给我绕晕了。”

      周越宁冷冷地说:“那你还敢一个人跑出去?”

      沈唤溪不敢顶嘴,拿起一个热乎的烧饼,讨好似的凑到周越宁旁边。

      见状,靡云忍不住打圆场:“好了好了,下次注意些,别再这样一个人跑掉了。这偌大一个平京城,万一把你弄丢了,我们该上哪去寻才好。”

      沈唤溪知道靡云最担心她,便紧紧地抱住靡云摆出惯有的撒娇姿态,学着南楚姑娘的腔调甜声道。

      “我晓得啦,溪儿以后一定乖乖的。”

      周越宁闻言,也不好再生气。

      就这样,满屋笑声伴着一室柔光,她们嬉闹着,不远处传来阵阵钟声,她们迎来了在平京的第一个新年。

      ——

      待到梳洗完毕,已是半夜,寒意从四面八方钻了过来,沈唤溪哆嗦着钻进被褥里。瞧见一旁的靡云还在收拾,眼珠一转,翻身钻进靡云的被褥中,并将自己的被褥展开铺在上面。待靡云回身,瞧见一旁的铺位空了,自己的被子上还叠着另外一床被褥,那被褥里的圆鼓鼓若隐若现着,便猜到是沈唤溪躲在那。

      靡云故意延缓着自己的动作,在床前踱来踱去,就是不上床铺。不一会,只见沈唤溪忍不住了,自己从被褥里钻了出来,露出一张小脸,嘟着嘴,委屈巴巴的望向靡云。靡云才肯罢休,掀开被褥躺了下来,一旁的沈唤溪连忙黏了过来,靡云也不嫌她烦,只是温柔地将她刚刚弄乱的头发拨好。

      周越宁瞧她们都闹得差不多,正打算起身去将夜灯吹熄。徐织锦却惊呼道:“下雪了。”

      听她这么说,大伙都顾不上睡觉了,便起身朝窗外望去。

      不同于西境,平京连雪都是温柔的。窗纱外,旋转落下的六角雪花层层叠叠,一片又一片,不一会儿就落白了小院,再一会儿连后院的山头都换了色。

      沈唤溪望向窗外的苍茫大雪,似一摆纯白的狐毛皮,柔软的铺盖在大地之上。此情此景,她忍不住握住被褥之下,靡云有些冰凉的手,靡云笑望她,只紧紧握了回去。

      徐织锦将头埋在膝盖处,略带哭腔地说:“你们说,此刻西境是不是也在下雪呢?”

      沈唤溪连忙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安慰道:“我想不止平京和西境,说不定现在整个世界都落满了大雪,所有的人都在迎接新的一年呀。”

      季桐望向窗外的雪花,呆呆地重复着沈唤溪的话:“整个世界吗?”

      沈唤溪见她们情绪都有些低落,便指了指窗外飘扬的雪花说道:“不如我们来许愿吧,这么好的雪景可不要辜负了。”

      说罢,沈唤溪双手合十,对着漫天的雪说:“愿此生,我能尝遍世间美食,阅遍世间美景。”

      靡云虔诚地说:“愿我们能平安顺遂,前路无忧。”

      徐织锦也学着她们的模样说道:“愿父母健康,家族兴旺。”

      季桐望着她们认真的模样,便一展笑颜,虔诚道:“愿我心所向,能够地久天长。”

      此刻,只剩周越宁还未许愿,众人便望向她,她却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许,人间万物,凡所能见,都被拿来许愿了。见到菩萨神像要许愿,见到满天雪景要许愿,见到山川长河也要许愿。若是前途愿景都能寄托给这些虚无之物,那怎么不见人人都随心所愿。”

      沈唤溪被她逗笑,忍不住打趣:“你怎么回事,大过年的讨个喜庆的彩头罢了。许个愿而已,又不当真。”

      周越宁仍旧摇了摇头,挺直了脊背不为所动,目不转睛地欣赏着窗外的雪景。

      沈唤溪眼珠一转,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徐织锦和季桐,她们了然于胸,三响之后,齐齐地扑了过去,将周越宁压在身子底下。

      沈唤溪负责挠腰部软肉,季桐专攻胳肢窝,徐织锦则捉住周越宁的脚踝。靡云在一旁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能小声喊着让沈唤溪她们小心些。

      难得闹一次周越宁,她们当然不罢休,谁晓得周越宁也是个怕痒的,竟然没几下就求了饶。

      待周越宁从被窝中爬出来,先是轻咳一声,脸上虽还有些慌乱的神色,但她镇定地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佯装严肃地望着她们。

      沈唤溪见她这样子,笑得更起劲了,一把倒在靡云的怀里,嘴里还不忘说:“周越宁,你有时候真的很有意思,你知道吗?”

      周越宁也不恼,直直的望向她,片刻后,也学着她们之前的样子扑向了沈唤溪,而后季桐和徐织锦也加入了,五人便闹作一团,嬉笑打闹间,不知不觉间,在这大雪夜里闹出一层薄汗。

      半响过去,众人也闹累了,横七竖八地躺成了一堆,继续看向窗外的漫天大雪。

      沈唤溪还惦记着周越宁那个愿望,便用指尖戳一戳她,笑问道:“你真不打算许愿吗?”

      周越宁喘着粗气坐了起来,又顺了顺气才说:“既如此,那我便许一个愿。”

      众人一听也顾不得累,纷纷坐起,一脸期待地望向周越宁。周越宁看向她们期待的目光,心中早已有答案,说道。

      “愿你们的愿望都能实现。”

      周越宁的心愿,不为自己,不为家人,不为前程,不为未来。只是一句简单的“愿众人之愿都实现”,不由让她们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沈唤溪努了努嘴说:“我听过千万个愿望,却从没听过你这么奇怪的愿望。”

      周越宁狡黠一笑:“我许的愿,是希望你们的愿望都能实现。若有朝一日你们的愿望都能实现,那你们以后就不必拜天拜地,求佛保佑了。只管来找我,求我就行。”

      众人一听,皆大笑之,心中不免感叹原来一本正经的周越宁,开起玩笑来也并不逊色。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初升的太阳悄悄攀附在山头上,露出一尖尖光亮。也许是真的倦了,她们便依偎在一起,齐齐睡了过去。

      后又不知,是谁在梦里还不忘喃喃说上一句。

      “新年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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