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

　　点了两碗热汤冷面和一份韩式辣鸡爪，周宿实在是太爱这北方城市的这点好吃的了，便宜又顶饱。

　　沈路吃饭很斯文，但动作又很快，没浪费一点粮食，吃完以后就靠在座位上盯着周宿。

　　这个点，店里人不算多，沈路突然开口:“我想知道，您突然不理我的原因是什么呢？”

　　“是找到比我更好的…………床伴了吗？”沈路其实不太想说这个词，他也不想只做什么床伴。

　　他就是喜欢周宿，所有的动机和行为都是奔着周宿这个人以及属于她的一辈子去的，他是比周宿小，但他的感情观从来都是从一而终。

　　沈路受到的家庭教育也是这样，他以前不是没见过那种人到中年出轨找小三的人，实在觉得恶心。所以如果不是认定，他不会贱兮兮地凑上去给人当什么床伴和小三。

　　“还是说，您决定和您男朋友结婚了？老师，结婚不是儿戏，我还是希望您仔细思考。不是有专家建议女人最好和比自己小七八岁的男人在一起吗。”

　　“我也不错啊，我今年19岁，如果您想结婚，我有法子的，改成法定年龄不是问题啊。”

　　周宿把鸡爪配着冷面吃，一边吃一边听沈路在那叨叨叨，也不知道怎么乱七八糟扯上结婚了，真是小娃话多。

　　见对面的周宿无动于衷地吃饭，沈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自己的支付宝，放在沈路面前。

　　“这是我从小到大的奖学金，16岁以前存在我父亲账户里，16岁以后交由我自己管理。我父亲从事金融行业，我也懂些理财，我是具备结婚的经济条件的。”

　　“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是我确实有一套从父母手里得到的房产。”

　　越说越离谱，周宿觉得这人疯了，她现在就想一路逃跑回老家，这孩子的程度实在应该去医院看看。

　　“我说……”

　　“你说。”沈路表示侧耳倾听，

　　“你能消停会吗？我吃饭呢，你别说话。老板，再帮我加一份鸡爪。”

　　周宿一边啃鸡爪一边吐骨头，沈路就在对面给她递纸，“老师，你别光顾着吃啊，给我个具体回复行吗？”

　　“哦，我不结婚。”

　　得到这个答复沈路表示很满意，嘴巴扬上去，“那挺好的，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意思是，我不结婚，也不会和你结婚。”

　　“没关系啊，只要您不和别人结婚，我给您当一辈子床伴也成，反正就一张纸，我不在乎。”

　　“沈路，你说实话你是有什么恋母情结吗？你盯着一个比你大10岁的女的，你有毛病吗？”

　　周宿终于吃不下去了，这家店是自助打包，她扯了打包袋把鸡爪装起来，沈路还搭把手。

　　然后再次开始语出惊人，“我初吻给你，第一次也给你，那您还是祸害未成年人呢，然后得手了就抛弃？”

　　“那是你勾引我。”天天顶着一张好看的脸，又让摸腹肌又听话的，哪个女人不喜欢年轻好看小男孩啊，八十岁的老太太也喜欢小帅哥呢。

　　“对是我，但是您上钩了，现在就是您得对我负责，而且您说过了我考省状元跟我在一起。基于您现在对我的这个态度，我充分怀疑你要赖账。”

　　“……”还真叫他说准了，这不是碰到粘豆包了。

　　“我是心灵脆弱的小男孩，您不能这么对我。”

　　周宿看着舔个大脸在那装无辜受害者的沈路说不出话，她这不是砸手里了。这说明什么？好色是影响人类进步的阶梯。

　　她怎么就没抵抗住诱惑，真是糊涂。

　　“我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主要是怕耽误你高考。”

　　“那我希望在我现在到高考这一段时间，您能以对待其他学生的态度对待我，不然我去教育局投诉你歧视学生。”

　　“哈？”周宿惊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碰到这种事，沈路一个各个模拟考都能考680分以上的人类，居然能说出这么幼稚的话。

　　“您对我好点吧，我也还是小孩呢。”沈路可怜兮兮地看着周宿，以证明自己真的很可怜。

　　但现在周宿已经不信了，她是碰上个什么玩意。

　　还是得先稳住，她一个身经百战的人能让一个小破孩吓住？笑话。

　　周宿敲敲桌子，深色认真，“沈路，我既然已经答应你了，你就要相信我。再说了，我微信电话号码包括我家在哪里你不是都知道吗？那房子是我自己买的，我用跑不了吧。”

　　“安心等到高考完，我会兑现承诺。”

　　得到这样的答复，沈路虽然冥冥之中总觉得不对劲，但他现在也找不出什么端倪。

　　“好，那一会我送您回家成吗？”

　　周宿想了想，周野昨天说什么公司有事要出差是笔大生意，应该没事。

　　“好。”

　　打了车，到了地方之后沈路跟在周宿身后，抓着她的手不老实，周宿也没阻拦。

　　进了屋子后刚才还沉寂如死水的周宿却突然反客为主，把沈路按在墙上，抬头侵略沈路的唇舌。

　　两人撕扯间还把门口鞋柜上的塑料花瓶碰掉了，发出一声彭的响声，可谁也没在意。

　　两个人正处于干柴烈火的阶段，屋子里传来一声脆响，这次是来自客厅，这一声直接把两个人吓清醒了。

　　齐刷刷向声源处望去，穿着恐龙睡衣的周野目瞪口呆地站在房间门口，手还维持着端碗的姿势。

　　！不是说出差了，怎么在家？！周宿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顾不得周野那碗奇臭的螺蛳粉污染她地板的事情了。

　　在他旁边的沈路不动声色地向前走了一步挡住周宿，目光挑衅地望向面前的男人。

　　“你在家啊，不好意思啊。”

　　周野:“？？？”这龟儿子什么态度，你现在是被人捉奸的态度吗？怎么你是开发商搞收购的吗？

　　“我草！周宿你真是缺乏管教了，把人带家里来，你当我是死的吗？！”周野扯着脖子喊的大声。

　　周宿缩着脖子不敢出声，主要是也不知道周野在家，知道他在家不就出去开房了吗。

　　“你有事冲着我来，别把矛头指向周宿。”

　　听到这话，周野甚至气笑了，跳过那碗螺蛳粉，向周宿招招手，“过来，五个数之内。”

　　犯了大罪的周宿哪敢不听话，赶紧着打算过去，却被沈路一把拦住，“别怕，我在呢。”

　　？？？你在呢？！你别放屁了弟弟，这不是开玩笑的这是要命的事。

　　周宿越过沈路打算走到周野身边，却被沈路拉住，语气恳求，“别，别过去。”

　　“……”周宿把沈路的手拿走，转身把门打开，“沈路，回家。这是我的事，你解决不了。”

　　最关键的是，你再在这叽歪，周野会手起刀落扭断她的脖子。

　　沈路的表情十分受伤，可眼下这时节她也管不了沈路了，最后沈路在周野尖刀班的眼神中被周宿哄走，临走还用眼神给周野下战书。

　　掐着腰的周野，“！”傻逼。

　　终于房子里只剩下周野和周宿，周野有些心疼地看着脚底下那碗螺蛳粉，一跳跳过螺蛳粉朝在门口东张西望的周宿走过去。

　　“周宿？这小男孩我见过吧。”

　　说实话，周野这阴嗖嗖的语调，周宿害怕。她揪着沙发上的布，低着头说不出话。

　　“你可真行啊你，跟高中生搞一起？人家成年了吗？！还有这傻逼孩子不是知道咱俩谈恋爱还甘愿给你当小三？你给人家下的什么迷魂汤？”

　　“这也就罢了，你还把人家带到家里？！”周野这话越说越大声，激动时唾沫满天飞，周宿也不敢说话。

　　“你做个人吧，你说你，你你你怎么跟那个被色魔附体一样的呢！你活活把我气死！”

　　对此，周宿表示有话要说，“哥，我冤枉。你是知道我的，我从小我就是一个自律的人，我多向上啊，年年三好学生多有我。”

　　“啧，你别废话，你给我平铺直叙说重点！”

　　“就是这个沈路，他就是当代男妲己男妹喜他勾引我。那你说，女人到八十也喜欢年轻小男孩啊，那我怎么顶得住，我就一时没控制住我就我就……”

　　“………………周宿你可真是好样的，这话你都说得出口，你让我这个当哥的都替你害臊。”

　　“诶呀哥，你别生气！你放心，我带完这个班我就辞职，我离他远远的，我是个有分寸的人。”

　　“你瞅瞅你说的是人话吗？！”

　　周野本来就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不着四六，以前就这自己的喜好追他哥们，把人追到手又不喜欢了。关键那被渣了的哥们还跟他说不怪周宿，是他不够好。

　　现在嘛好了，跟人家小男孩整一起去了，还始乱终弃欺骗感情，可真有她的啊真牛啊！这缺德程度，周野都叹为观止。

　　“周宿你说实话你怎么打算的，你没有什么安定下来的打算吗？当然我也不是说让你结婚，我就是……”词穷了，有这个妹妹，他无语了。

　　“哥，我永远年轻，永远和小男生有奸情。如果我死了，请给我烧帅哥纸人，我到底下还能再玩五百年！”

　　本来还挺害怕的周宿说到这事可支棱起来了，周野本来挺生气这事，可孩子这么大了，打也不行骂也不行。

　　想一想，他的使命是保护周宿不受伤，别人他管不着。

　　“算了，我说你你也不听，你去把螺蛳粉收拾了。”

　　看着地上那一摊东西周宿憋嘴，“诶呀不想收拾呢。”

　　“周宿！去收拾，要不然我告诉妈，我不打你你看妈剥不剥了你的皮！”

　　抵抗无效的周宿开始收拾地板，外面又开始下雪，周野走到窗边，看见楼底下一个人在来回走动，再一看，得这不那煞笔小男孩。

　　他这妹妹，是卖药的吧？

　　找了一件棉袄穿上，周野向外面走去，走到门口，“下雪了，晚上吃虾锅吧，在家等着。”

　　“哦。”

　　周野走到楼下，沈路还在那徘徊，目光不是盯着楼上某个窗口。

　　他走过去，开口:“沈…沈路是吧？”

　　“是，你把她怎么了？”沈路面色紧张，一副生怕周宿被人打了的模样。

　　啧，这孩子，还怪可怜的，当然这也不耽误周野烦这个小崽子。

　　“我能把她怎么，谁伤害她我也不会，别跟那脑补了，去吃饭不？”

　　“？”对于眼前男人约他吃饭，沈路觉得有些荒唐，但同时这也是他想的，便毫无犹豫的答应了。

　　两个人坐在虾锅店点了一个四人份的虾锅，菜上来了之后，两个人沉默地对视着。

　　周野扯了一副手套递给沈路，自己又戴上手套，要了一个打包盒后，周野开始剥虾。

　　“周宿从小吃虾和鱼吃的少，倒不是她不爱吃，就是她懒得剥壳挑刺，没人给她弄她就不吃，所以这两样事我从小做到大。是不是还挺娇气的？”

　　听到这话，沈路也开始剥虾放在打包盒里。

　　一边剥一边说:“你们两个是青梅竹马？”

　　“可是她还是和我在一起了，说明她就没那么喜欢你，青梅竹马的感情也是有腻的时候，你应该看来，而不是找过去的事说。”

　　擦，周野想把这狗崽子脑瓜子敲开看看里面装的什么陈年老屎。

　　“不是你长脑子了吗？你怎么就不问问我叫啥呢？”

　　“因为不重要……所以你叫什么？”

　　“我叫周野，我是周宿她亲哥！”

　　咔哒，一个虾掉在桌子上，沈路有些惶恐地看着周野，而他过往对周野的宣战却在此时一一浮现于他的脑海。

　　“诶诶诶，快把那虾吃了，三秒钟都是干净的，别浪费粮食。”

　　“你现在是不是十分后悔说我是老男人，说我体力不行的话？”周野的语气带了不少的幸灾乐祸。

　　“……”他不是后悔，他要忏悔。

　　“算了算了，我呢，也不是跟你说这事的，我就是想说。我妹呢，从小很多人喜欢，因为她漂亮又聪明，这很正常。”

　　“但她这人没有家庭的观念，什么不结婚不生子不完整的概念，她没有。对爱情的责任，她更没有。说白了，她跟你在一起，就是因为你、你长得还行。”

　　“但你要是想让她给你一个身份，那没可能。妄图改变她的，也不是你一个。男人看男人准，我看得出来你真喜欢她，但是你对于她来说，只是这有人剥壳送上门，她才会吃的虾。”

　　“总之，我劝你放下执念。别给我妹造成负担，再说了，你这小伙找个满足你预期的小姑娘不挺好。”

　　周野自认为自己苦口婆心，好话说尽。可这小伙非但不听，还把虾肉剥的稀烂碎。

　　“就算你是她哥这事你也管不了，我就是喜欢她，她不跟我结婚我也乐意，一辈子没名没分我也乐意，我就是喜欢她。”

　　死驴硬倔，“你这孩子咋说不听呢，你看她上一个男朋友，跟她谈了几年，她一样说分手了，等到她嫌弃你烦那一步，那你真是没半点机会。”

　　沈路不再说话了，低头剥虾，认认真真勤勤恳恳。一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那个样。

　　这个死出和周宿简直如出一辙，让周野想给他一脚，说也说不听，还得自己自己跌了才知道后悔。

　　周野拎着一个字虾肉和配菜回家，沈路就站在店门口一动不动。

　　许久，他突然笑了起来，看起来很是高兴的样子，喃喃自语:“原来，老师没有男朋友啊，是搪塞我的，那我就更没有理由放弃了啊。”

　　雪下的很大，没过多久他站的地方就留下一片空白，沈路伸手接了一下雪花，“天气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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