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倾国

　　尾声。
　　睁开双眼，我发现我在医院里，旁边是睡得直流口水的飞灵，不远处似乎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漫步。我睡了多久了？不记得。为什么会在医院里？我的记忆直接把我拉回到车祸那一刻，似乎一丝一毫都清清楚楚，同时我又迷惑地感觉到脑袋里空了一大片，肯定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飞灵不经意间擦擦口水打个哈欠，我们目光相接，她惊喜地叫：“死丫头终于醒了！哥，哥！你快来呀！”
　　她的大叫大嚷让病房外经过之人都惊愕地看着她。
　　我说：“叫什么呀？又没死！”
　　飞灵听了，也忘了叫明飞的事情了，转向我床边空地朝着连呸三下：“刚醒，又说晦气话！”
　　我四周看了一眼，问：“今天是哪天了？”
　　“什么哪天，你还好问！”飞灵忘了我刚刚苏醒，气哼哼地说：“今天正好十月十五号！你一睡就是一个多月，要不是每天挂着水，你能清醒才怪呢！都是你，我十一长假都没过好，还要在病房里陪着……”
　　我笑了：“别怨了，改天请你喝茶。”
　　“喝茶！”她叹着气，站了起来：“就说女孩子整天飙车不是好事！我去找大夫来看看。”
　　“哦，”我应着，看着她远去。
　　头疼得厉害，我不觉用手用力敲了敲脑袋；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摸了摸脖子，松了口气：还好，那个东西还在。我顺手扯了出来，好好观赏了一番。果然是好东西，那卖玉件的老头没骗我。都摔得这么厉害了，那块羊脂白玉竟是半点无损。
　　看着玉佩，我消失的记忆之门被突然打开，泪水无声落下。
　　那个人，不知现在在何处……
　　病房门再次被打开，明飞走了进来，看见我已经醒了，笑说：“灵犀好点没有？”
　　我连忙擦了泪，说：“好多啦！”
　　他后面还有一个人，那人看不清面容，但他的眼睛死死盯住我的玉佩，而他看了我一眼后，脸色剧变，身体似乎有一瞬间的摇晃。我奇怪地看着明飞；明飞说：“哦，忘了介绍了，这是我小时候的邻居，姓罗，今天碰巧过来看看你。”
　　我看着那人点了下头，那个人居然半点反应了没有。
　　“飞灵去哪里了？”明飞问。
　　“去给我找大夫了，”我笑着回答。
　　明飞看了那同来之人一眼，说：“我们先在这里等等她，灵犀渴不渴？”
　　我热切点头，我渴得跟一只鸟似的，可惜腿上有夹板下不了床。
　　“我去给你倒杯水，”明飞说，又对他的邻居说：“等会我妹妹来了，让你们认识认识。”
　　说罢明飞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我笑笑。原来是给飞灵介绍的男朋友啊，我不禁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很不错嘛，长得很端正，只可惜两眼寒芒，我不喜欢；他亦是看着我，忽然说：“你姓林么？”
　　我笑笑点头：“对。”
　　“你……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他又问。
　　“以前？”我再次如坠雾里，“什么以前？”
　　还没等他细问，飞灵兄妹一道回来了。
　　“你们没吵起来吧？”明飞开玩笑问，飞灵明亮的目光看着我们。
　　“哥，这人是谁啊？”飞灵问。
　　“我的老邻居，以前就住在雍和大厦里，”明飞说，“姓罗，叫罗荫瑱。”
　　这时大夫来了，检查我一番后说：“她已经好了，下午就出院吧。你们跟我来办出院手续。”
　　我说：“明飞哥你去，正好这时让飞灵和小罗认识一下。”
　　明飞拿着各种单子去了。飞灵低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亦低声道：“这是你哥给你介绍的对象。”
　　“是吗？”她不相信地抬头，又说：“那他总盯着你看。”
　　这话不错，自从进来，那位罗先生就把他恐怖的两眼寒光打在我身上，也不顾忌一下我是刚苏醒的陌生人。心下疑惑，我不禁也看了他几眼，却觉得这寒芒越发熟悉了；随意摇摇头，我自嘲一下自己的自来熟，明飞也回来了。
　　这时，罗荫瑱突然说：“明飞，我想跟……林小姐说些事情。”
　　明飞惊讶地看着他，过了会儿才说：“哦，那我们先出去一会吧。”
　　说着，他拉着莫名其妙的飞灵出去了，留下了莫名其妙的我，呆呆看着他。
　　他长久地注视着我，微哑了嗓子问：“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愕然：“你说什么？”
　　他长叹一声：“果然是这样。你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上说，你愿意在别世再碰到我……愿望成真，你却什么都忘了。”
　　我笑着说：“罗先生是小说家吗？我听不懂。”
　　他脸色悲哀，却强笑着，比哭还难看：“不是。我……很高兴见到你。”
　　我平淡点头：“你老盯着那块玉干吗？”
　　“那……很像我以前送出去的玉佩，”他低沉悲凉的声音传来，“结果……那个人……”
　　“那个人怎么了？”我饶有兴致地问，“把玉卖了？”

　　罗荫瑱看着眼前这人，容貌不变，声音未改，却早已不记得以前之事，一个劲兴致勃勃问个不停，他不知该哭该笑。来到现代已经二十多年，他虽然早已适应了，却始终难忘前世之事，和那个梦里出现多次、眼前却遍寻不着的身影。今天只是巧遇了小时邻居，又缠着他要介绍给他妹妹，便一起跟来；没想到，他遇到的，竟然是前世的心爱之人，只是这人再无半点记忆，再也记不起一丝一毫……
　　“罗先生问完了吗？”林灵犀笑问，“可以让飞灵他们进来了吧，外面怪冷的。”
　　他默然站着，充耳不闻。
　　林灵犀一急，就要下地去开门，腿上还上着夹板。
　　他连忙过去扶了她一把，却听见她凑在耳边说：“哈哈，你被骗了。”
　　他惊异抬头，林灵犀一笑，他又惊又喜，心中还升起一丝愠怒。
　　“我被撞的是腿，又不是脑袋，”林灵犀，或是完颜佩兰，微笑着如是说。
　　他再顾不得什么，狠狠把眼前人揉进怀里，多年的相思、怨艾和彻夜难眠，终于在一瞬间得到了彻底的解脱。林灵犀微微笑着，眼泪又沾湿了眼角；只是她不知道，这时那个人的眼睛也同样湿热。
　　“你在做什么？”愤而推门进来的，是满面怒气的明飞，后面是目瞪口呆的飞灵。
　　“明飞，我真心谢谢你，让我……找到了她，”抱着我的胤禛说。
　　明飞愣在那里。
　　“你再赶我走，我就不理你了，”我笑道。
　　“我今后就是捆，也要把你捆在我身边！”他回答，熟悉的冷面露出温柔之笑。
　　原来，幸福是可以跨越三百年，来到我们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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