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倾国

　　我扶着碧云起来时，碧云泪眼模糊看了我一眼，惊道：“这是怎么了？”
　　我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竟然看见手腕上多了几颗血珠，腕子上还多了一道伤痕，我现在才感到疼痛，看来是刚才掌嘴之人掌里夹了刀片。我连忙拿出帕子捂上了，心里祈祷现在不会有什么传染病吧。碧云看着我把伤口包好，这才说道：“谢谢四哥了！”
　　“谢谢四爷，”我也福了福道。
　　四阿哥看着碧云道：“格格，这不是第一次了。”说完，他转身而去，留下我莫名其妙：这什么意思？到底怎么回事？
　　到晚上，外出的十三阿哥才匆匆赶回。他阴沉着脸检查了我的伤势，低声道：“你跟碧云去桃林了？”我点点头。他脸色愠怒，拉着我就来到了碧云阁。他大声遣退了周围宫女，等阁里只剩下我们三人时，他愤怒地指着我的伤口质问碧云：“你还要害多少人命？你为什么不能就忘了他！他早就逃了，死了，消失了！”
　　碧云哭得泪水涟涟。
　　十三阿哥平静了一下，沉声说：“以后，你不许再叫佩兰过来。”
　　丢下这无头无尾的一句，他离开了碧云阁。
　　律和早已笑着掩面而去，下房里只留下我们。
　　“碧云在多年前认得了一个人，是以前朝中方大学士方霭之孙方静和，碧云只见过他两三面……”他停了下来，难以说下去，“碧云从此再忘不掉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桃林，去找他的影子。我从没告诉她，方静和七天之后就被派到了偏远的岳州，再也没有音讯……”
　　我点点头。
　　他凝神看着我：“连累了你。”
　　我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碧云如此执着，比起宫内那无数的朝三暮四之人，要强上百倍。

　　我和律和正服侍德妃，门外忽然有人通传：“外眷兆佳氏求见德妃娘娘。”
　　我一听见这个名字，心里微微一动。德妃笑道：“真是把她给忘了，前儿他额娘还说要带女儿过来呢，怎么自己就来了。律和，快去倒茶；佩兰，去迎迎她。”律和走开去斟茶，我走去门口挑开了帘子。门外一人伴着清风走了进来，笑道：“多谢姐姐了。”
　　我看了看来人，微微一笑：“姑娘请。”
　　兆佳云曼人如其名，白净肤色，身材苗条，温婉可人。她盈盈向德妃福了福，德妃笑道：“姑娘快坐。”律和上了茶，德妃与之欢谈三刻，兆佳氏言语得体，语音带着八分恭顺，看来她很得德妃欢心。
　　后来她又来了两三次，言谈举止越发博得德妃喜欢。
　　我大约估计着她就是将来的十三福晋了，心下不快，连着几天都没什么精神。律和见了，笑道：“莫不是被那兆佳姑娘比下去了？我来安慰你，你们各有千秋，别为了这个难受。”
　　我勉强笑笑。我怎么是因为这个？自巡猎之后，我和十三阿哥渐生情愫，相伴时间又长，难以分离，将来又怎么好？
　　兆佳氏许久不来了。我却并为放心，平日里差事虽没什么大错，却打不起精神来，只是闷闷不乐。
　　深秋寒冷，一道圣旨随着冰风而来。
　　我从偏远的阅山殿焚香回来，便见怡轩阁里灯火辉煌，门前宫娥太监排成一列，十分庄严。我忙问守在门边的长春宫小太监孙庆：“公公，这是怎么了？”
　　孙庆示意我噤声，随我走得稍远处才说：“姑娘这早晚才回来？圣驾到了，在里面宣旨呢。”
　　我只觉得一阵目眩，也不作声，就去了门外守着。
　　不多时，德妃、四阿哥、十三阿哥纷纷簇拥着一个身着龙袍之人缓缓走出，上了龙驾。待龙驾远去后，德妃款步回了怡轩阁，我疑问地看着十三阿哥，十三阿哥满脸悲凉。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浑身一摇，又站稳了。
　　十三阿哥和我站在静静月夜下。
　　“佩兰，”沉默许久后，他痛苦开口。
　　我摇摇头，不让他开口，然后问道：“皇上赐婚了？是那位云曼姑娘吗？”
　　他没作声，恨恨地看着地面。
　　就这样站了一刻，他突然向宫外大步走去。我拦住了他：“你要干什么？”
　　他头也不回地说：“我要去求皇阿玛！”
　　“你站住！”我拦在他面前，他满眼不甘之色：“你……你先回去，明天再说。”
　　“佩兰！”他叫道，“怎么能等到明天！”
　　“你想抗旨吗？”我悲问，“十三阿哥，你没想过你去了的额娘，你的两个妹妹吗？”
　　他一愣，悲笑道：“我……我……”
　　“回去吧，”我几欲垂泪，强忍痛苦说道：“走吧。”
　　他紧紧抱住了我，我哀伤至极，头脑中不由回想起四月春围时他把我护在身后的情景，愣了一刻，奋力把他推开。我们两相对视，无法强作欢颜；我最后勉强一笑：“你回去吧，你还有很多事要准备呢。”
　　他沉沉摇头：“那不是我的事。”
　　回到怡轩阁没多久，德妃便对我说：“佩兰，长春宫这么大地方，也少不得人管理。你明天就到阅山殿那里，阅山殿、徵香阁和梅园的太监宫女都归你调遣，总比整天陪着我拴在这里有趣。”
　　律和不安地看着我，我没作声，只静静福了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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