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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灵之恨 (上)
中年男子放声大笑:“你会负责,大荒一族无须你来负责。”他狰狞地笑了一会,忽而又收住笑声,恨声道:“子虚不会再回来了!”
“大荒一族式微,子虚是我们的命脉,是我和亡妻唯一的血脉!”中年男子发狂道:“你不仅没有一命抵一命,还在凡间留下血脉,只因你是青龙的血脉!”
说罢,中年男子又发出攻击,飞沙走石弥漫整座陵寝,如雷电交加一般轰隆作响,化作震耳欲聋的恐怖攻击声。同时,天凈化出一道金色龙形之罩抵挡,却不愿反击,朝中年男子喊道:“世伯,晚辈不愿与你为敌!更不愿见世伯与天庭反目。”
“哈哈哈哈,净说些好听话,你何时也如同上面那一群败类,冠冕堂皇!”中年男子狰狞道:“若不杀了你,何以慰吾儿之灵;若不绝了你的后代,何以祭我逝去之大荒众灵。”
天凈声音冷了下来:“一人之过一人担,你要我的命可以,可是若要动我妻女,那怕一根寒毛,我都不会放过。”
“尔等卑劣之人,妄敢吾面前大言不惭!”
乐歌听了他们的对话后,大致明白发生何事,心中原是一片茫然,然而又听到天凈说愿意一命抵一命,她突然生出一丝勇气,将女儿护在脚边,低声嘱咐几句,见司霁乖巧地缩在一旁不吵不闹,便站了起来。那头的天凈背影一愣,似乎发觉乐歌的动作,连忙化出一道力量在她面前抵挡攻击,咬牙道:“快逃!别闹了!”
此时她才看清中年男子的面容,那是一名魁武的虬髯男子,一身赤红滚金边衣裳,手握一把千斤厚重大刀,他显然也未料到乐歌不逃,反而站起身直视他,便暂时收掉手边的攻势。
乐歌没有理会天凈的焦急愤怒,深吸一气,将白衣裙襬撩开,双膝直直跪了下来,将头磕在地面上,扬起尘土,发出一声叩地声响,她沉声说道:“凡女乐歌见过大荒之神。”
“乐歌!”天凈赶紧过来,想将乐歌扶起,乐歌却执拗地不肯起身,继续说道:
“妾之夫君当年不知事,铸下滔天大错,君上不愿原谅实属天下常情,然今凡女仍斗胆,望能替丈夫背罪道歉,冀君上能海涵接受。”
“妳何故… …”天凈气急败坏:“此事乃我之过,何须由妳来承担。”
“夫君此言差矣,妾为凡间女,所行为凡间礼法,既与夫君拜天地,便与夫君一生同体,岂有大难当头独自一人飞之理。”
“乐歌妳… …”
孰料,中年男子大笑道:“好一个有担当的凡间女子。妳说,妳叫乐歌是么?”
“是。”乐歌仍叩首在地。
“天凈能娶到妳,是他的福气。”中年男子阴测测地说道:“相反,妳嫁与他,非但不是福气,还是灾祸。”
“留灵山神,够了!”天凈低吼道。
中年男子继续说道:“妳是凡人不知,天凈虽出身名头好听,但在神界却是不折不扣的顽劣子弟!仗着自己是青龙嫡孙,为非作歹,到处惹事生非,带坏一帮仙神学子,逃学打闹、聚众惹事。可便因为他出身好,天帝总对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惩罚雷声大雨点小,最终酿就憾事发生!”
中年男子情到伤心处,哀戚道:“他自认天下无敌、所向不凡,某一日带着一群人去火焰山围剿凶兽饕餮,那可是连我们这些经验老到的神祇都不敢小觑的千年凶兽,他们一帮年轻子弟还妄想能取下它的头颅!”
“为首者便是天凈,一帮神仙子弟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若非有人发现他们要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我们及时赶到… …那全都是神界的后代子弟兵,全部要葬生凶兽口中。”留灵说到此处愤,怒地将大刀往地上一捅,恨声道:“可恨吾子还与你交好,你却是如此对待那些倾心交付的友人,让他们死在凶兽口中!”
留灵双眼呈红色血丝,癫狂而悲痛道:“子虚被一口断首,头被饕餮嚼烂,身子坠下无垠焰火中,连灰烬也不曾留下… …”
“其余人怕事,虽不满天帝对你的裁决,仍偃旗息鼓。可我们不一样,大荒一族是上古时期最骁勇善战的神祇,如今不断遭受打压,血脉单薄,损了任何一人便是一大打击,子虚又是我爱子,杀子之仇,我非报不可!”
天凈痛苦地闭上眼,一句话也未辩驳。那一日的噩梦彷佛历历在目,身旁是友人的凄惨呼喊、撕裂皮肉的声响,火焰如地狱之火,巨大凶猛的饕餮自焰中咆哮,灼热地燃尽所有生命。
大荒之神的威压,令乐歌浑身不由自主地发抖,她也在了解所有事情后,明了小时候感受到天凈的心情--刻骨悔恨、无尽悲痛。
那是因他的年少轻狂、骄傲自大,而赔尽的一切。所有事都已来不及,空留的懊悔与遗恨。
留灵凄惨一笑,空洞的眼中彷佛还烙有当年的火焰:“我费尽几年的心思,总算破开青龙护阵。”眼中的火焰扭曲地一闪一跳,连同他的笑意更显炽热疯癫:“我算是豁出去了,不管下场如何都无所谓。今日我不会让你们活下去,包括夫人妳藏在脚边的小龙女。”
乐歌浑身一颤,起身快速将司霁护在身后:“她只是个孩子!”
“那又如何!我早说妳遇上天凈是妳的不幸!”说着,留灵手中化出一道圆弧气场,打了过去--
天凈一挥袖,以龙之气挡了回去,他迅速收拾心情,手中打出一个阵势,忽而整座陵寝剧烈晃动,一只庞大的青龙之魂冲了出来,攻向留灵。留灵显然未想到青龙护阵竟还有力量,手中大刀被击落,左臂整个被青龙之魂削断,他痛苦地大吼一声。
与此同时,天凈将司霁塞到乐歌怀中,拉起乐歌:“外边的阵法已经被留灵破坏,再也没有人什么可以挡住这座陵寝了,妳不是一直很想出去么。”
乐歌惊恐道:“那你呢?”
天凈温柔地望着乐歌:“乐歌,我一直未曾与妳说过谢谢,谢谢妳包容着我的坏脾气。”
“说什么呢,这才不是你平时会说的话。”乐歌哭道:“别说了,我们一起离开。”
天凈自顾自地说道:“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他轻声说道:“事实上,我刚被贬来凡间时,很是颓然,好像整个人都还身在火焰山,任何一刻都不曾离去过,睁眼、闭眼都在牢笼中,逃不出也不敢逃。直到一声微弱的哭声将我从噩梦唤醒,我翻开棺椁,是一个瘦弱的女婴,就是妳,乐歌。”
“看到妳的那一刻,我总算恢复清明,总算有了一丝别的思绪。想着凡人真是卑劣,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他自嘲地笑了笑:“可又一想,我也是很糟糕的一人。”
“当时我的思绪非常混乱,但还是将妳留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养大一个人,耗了很多心力,养育妳的过程中,同时也转移了我的悲痛。妳一日一日长大,我还是个自大之人,对妳的情绪视而不见,我们开始有了误会、有争吵,可是妳在我面前断气的那一刻,又唤起了我那些悲痛的记忆。”他痛苦道:“我发了疯似的用各种方法救活妳,深怕连妳也离我而去。所幸皇天不负苦心人,妳还是回到我身边。”
乐歌泪眼望着他:“别再说了,我们赶紧走,好么… …”
“妳差点离开那次,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心还没死,那个常被我唤作死丫头的女孩,对我如此重要。”
“后来,从来没有离开过陵寝的妳,长成了个聪慧机灵的姑娘,模样也愈发漂亮,我常想着,若妳能到外面生活,定能过得多采多姿,陪着一个罪孽深重的我度过一生,实在枉然又可惜。”
“我向妳试探,妳却说妳再不那么执着于离开陵寝,更说想嫁与我,我既喜又恐慌。喜的是妳的心意,恐慌的是怕如今日一般,妳终于知道我卑劣的过去。但我仍旧抱着侥幸的心态,想着可以用我的寿命补偿妳,并且在折寿的过程中减缓我的罪恶感。”
“可我终究还是错了。”天凈轻轻抚摸着乐歌脖项的伤疤:“我只是个罪恶深重之人,当年因我而死的朋友,无论如何都回不来了,更害的妳和司霁无辜被卷入事端中,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妄想逃离那段过错。”
乐歌愈听愈不对劲,一手拉着天凈的衣袖,说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至亲至爱,我不在意你的过去… …求求你,我们一起走好么,不要丢下我跟司霁… …”
司霁也睁大眼:“爹爹。”
另一头,被削断左臂的留灵被青龙之魂扫向墙边,他怒吼一声,充满着劲道力量的身体开始转变,赤红滚金边衣裳撕裂,化作了山神模样,浑身的肌肉充满着巍峨雄壮之势,浩壮如千年神山。
他一拳击向奔驰而来的凶悍青龙魂,从身上爆出山林雄厚之劲,打散了青龙凝聚而成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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