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Double Fool

　　白苏跟着叶银在同一个地方转了好几圈，叶银始终是一副魂不附体的状态，惹得白苏不禁问道：“叶长官，你的工作结束了没有啊？”

　　叶银内心经历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说出“保护”这个词，但白苏的回应却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使得叶银焦虑了一阵。她记得白苏就是因为这个才看上她，她既已经说了要保护白苏，算是变相回应了白苏的告白，照理说白苏会兴奋地做出人意料的亲近之举，但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将她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些。

　　焦虑过后，叶银又反思自己是否太过得寸进尺？在她的印象之中，白苏总是做出惊人之举，但世上哪有这么多出乎意料的事，见过一次就不算意料之外了。至少白苏没有拒绝她。

　　就在她如此胡思乱想之际，白苏突然出声了，叶银像是做错事的被逮到了尾巴，心虚地差点跳起来，惊疑不定地发出一声，“啊？”

　　惊呼过后才记起白苏刚刚的话，好像是问她工作是不是结束了。叶银这才注意到现在才是中午，今天她过得煎熬无比，却是连三分之一天都没过完。不管工作是不是结束了，她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巡逻，更何况她还带着个手部挂件，遇到事件也不好出手。

　　叶银正计划着之后的事情，突然察觉到白苏放开了她的手臂，“啊，叶长官没听清？没想到我一个美少女抱了您一路，您却一点也不在意。”说到后面带着隐隐的哭腔。

　　叶银顿时手足无措，她就是太在意白苏才会失神，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意，但这话怎么听都是无用的辩解。理智让叶银闭了口，转而道歉，“是我的不对，白小姐有想去的地方吗？”

　　白苏瞬间转泣为笑，快得像是变脸一样猝不及防，“我突然想去居民区逛逛，叶长官能帮我带路吗？”

　　这似乎是白苏惯用的手法，先是让她有愧于她，然后利用这点提出要求。其实白苏不用这样做，她也会答应白苏。

　　“嗯，可以。”叶银说。

　　居民区的人大部分有自己的事业，或者在所里研究，或者在工厂监工，生活地十分有序，只不过除了下班时间，他们很少出现在外面。但这里远比贫泥区热闹，智能化工厂外连着自助贩卖机，吃喝的以及各种生活用品都能在这些机器上买到，光是买烟酒的人就能让这片区域热闹非凡。但很少有人会在这里闹事，居民区里巡逻的士兵比贫泥区多上十几倍，又佩戴着警棍，但凡有人闹事，这些士兵就会一起围上来先把闹事人打一顿再带回所里，比贫泥区严厉许多。

　　叶银的知名度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高，自从她接管贫泥区，就很少来居民区，但这一次过来，这些士兵却有许多认识她，没走多久，她已经听到了不下十人用各种不同的语气问候她。这让叶银觉得不自在。

　　她悄声问白苏，“白小姐要逛哪里？”她只想赶紧把白苏带到目的地，最好是人少的地方。

　　与她的局促相比，白苏却是自在，自来熟地跟向叶银问候的士兵打招呼，搞得对方满脸问号，随意地回答说：“就是随便逛逛。”又带着玩笑的口气问：“还是说叶银少尉嫌弃我身份低，不该出现在您的交际圈啊？”

　　叶银在灾兽潮中斩过灾兽，又管着事件频发的贫泥区，已经从五等上级兵升到三等下级兵，这升级速度令人咋舌，也让许多同僚对她不满，其中这居民区的同僚占了多数。据以往的经验，再不离开这地方，这些同僚就会故意搞事让她难堪。现在可不是做这事的时候。

　　“你想多了，没有的事。”叶银迅速否定了白苏的问题，“我知道一个好地方，既然白小姐没有具体想去的地方，不妨跟我来。”

　　叶银说着，迅速上前抓住一位同僚拐弯的手臂，那手臂范围内有个买酒的贫泥区居民，她不阻止的话那手臂就会撞到居民，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叶银都不想在这时候生事。

　　“你衣服上有苍蝇。”叶银随便扯了个慌，拉开两人的距离，就离开了。

　　事实上，只要走出贩卖食物和日常用品的地方，路上的人就会少上很多，可以用零星来形容。叶银一股脑把白苏带到了没人的地方，心中的烦躁才消退下去。

　　“这就是叶少尉说的好地方？一个人都没有欸。”

　　叶银奇怪的看着白苏，好地方就一定要有人？这里是摆着不常用物品的贩卖机街道，除此之外就是路边的长椅、路灯以及垃圾桶，景致和居民区的其它地方没有差别。在这与在其它地方没有区别。

　　叶银突然意识到，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而她对于白苏的了解可以说是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白苏的喜好，说不定白苏就是喜欢看居民区的热闹。

　　在叶银感到不知所措的时候，白苏突然示弱，“好吧，那就在这里逛逛。”

　　“嗯。”叶银应着，悄悄松了一口气，递出两包营养液，“这是刚才顺路买的，白小姐可以选自己喜欢的当作午饭。”

　　白苏摸着自己的肚子，似是惊喜的叹道：“叶少尉准备的真周到，要不是您说，我还不知道饿了。”

　　叶银见她没有任何戒备的选了一个，之前的别扭也消失不见，直白的说：“叫我银就可以了。”

　　“银？”白苏刚要打开营养液的盖子，听了她的话，手上的动作一顿，反复琢磨着这个字，直叫地叶银脸颊发热，白苏才问：“那银叫我什么好呢？”

　　白苏接受的很快，也没有追根问底，却是问出了另一个重磅问题。而且白苏两眼直直地看着她，微笑着看她，没有丝毫主动说出口的意思，倒是让她来回答。

　　叶银瞬间宕机，手中的营养液快要被她捏爆，这都要她先说吗？叶银无法直视白苏的眼睛，屡次张口都没有发出声音，倒是口中的唾液越积越多，空气安静的连她将此咽下都犹豫很久，终于忍不住咽下的时候，声音大得大概一米之外都能听见。叶银听见白苏的笑声，脸上烧得更厉害，“白苏。”她用尽全力说出的名字，嗓子却是哑了只发出蚊鸣一样的微弱声音。

　　“我在。”白苏说。

　　叶银心里涌出欣喜，她听见了。

　　“银，我们这么叫，像是情侣一样呢。”白苏像是说着柴米油盐一样不起眼的事般说着，旋开营养液的盖子，“那以后我犯事是不是能放我一马？”

　　叶银一怔，突然想起宾馆的事以及她□□的猜测，她此时的脸色一定很滑稽吧，因为白苏看着她的脸笑得很大声，笑到快要岔气才缓下来，擦着眼泪说：“开玩笑的啦。”

　　叶银感觉自己被耍了，有些生闷气，嘟囔着说：“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白苏却是心情大好，小口地吸着营养液，在各个贩卖机之间游荡。叶银见白苏丝毫不在意，闷闷地一口气喝完营养液，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悠闲的晃荡，时不时与自己搭上几句话，那种莫名的情绪在不知不觉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欢喜。

　　随着悠长的蝉鸣，白苏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叶银知道她有了困意，提议说：“困了吧，我送你回去。”

　　“是有点，但我不想回去，不想跟银分开。”白苏说着，拉着她的手腕指了指前面的长椅，“能陪我在椅子上躺一会吗？”

　　叶银听着白苏的撒娇，心里软了一片，当然不会拒绝，“嗯。”

　　“我想要银读睡前故事给我听。”白苏趁机加价。

　　“可我不知道什么睡前故事......”

　　“真的吗？”

　　“真的。”

　　叶银有些焦急地看着白苏脸开始往中间皱，她是真的不会讲什么故事啊！

　　幸亏白苏突然理解了她的难处，有指了另一处地方，“那银读书给我听！”虽然还是霸道到不容置喙的语气！

　　叶银朝白苏指的方向看了看，那里摆着台卖书的贩卖机。叶银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读过书识过字，一些日常字好像是认识的，但这密密麻麻都是文字的书......叶银抱着一丝希望瞄了眼白苏，白苏也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重重地哼了一声，“我就要！”

　　叶银只能硬着头皮买了一本。贩卖机上的书似乎都是电子科研类的书籍，叶银一眼看去没有一本的标题是自己能理解的，拿书的手都抖了起来，希望她以前是学过字的，任谁都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出丑。

　　白苏早已坐在长椅上，双手搭在腿上，树影斑驳洒在她身上，显得颇为乖巧文静。叶银看着她期待的样子，莫名觉得好笑，连紧张也减淡了许多。然而她刚坐下，白苏突然往旁边一挪，将脑袋枕到她腿上，还顺势蹭了两下。

　　叶银顿时浑身僵硬，双腿更是一动也不敢动，“你你你......”

　　然而白苏只是转过脸，丝毫不觉得她的行为有多么不妥，露出无害的笑容，“怎么了，快点念啊。”

　　“以前你就只知道看书，从不看我，现在你好不容易有一点点在意我了，却连念书都不念给我听吗？”白苏露出伤心的表情。

　　叶银心里吃味，但白苏伤心，她的心情也跟着低落，“好，我念，你安心睡觉。”

　　白苏这才笑起来。

　　叶银看的晃神，过了好一会儿才翻开书掩饰，她初步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虽然不懂什么意思，但字似乎都看得懂，于是翻到正文一字一句念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机器人，读得没有任何感情，虽然研究类的文章也不需要感情。

　　在此期间，叶银一直关注着白苏的动静，她此刻就枕在她腿上，就算不用眼睛看，也能轻易地知道她的状态。当白苏不再动作，鼻中的呼吸也趋于平稳，叶银才把眼睛从书上移开，看了眼白苏，果然睡着了。然而只是这一瞬间的停顿，白苏就皱起眉来，连脑袋也小幅度地仰了下，有醒来的趋势。叶银赶紧看回书本照着读，白苏才停止了动作。

　　枕在腿上的人安分下来，叶银虽读着书，脑袋却开始想起别的。她不想承认，但白苏依然喜欢着那个叫佚铭的人，她只不过是佚铭的替代品。依照白苏的说法，她和佚铭是同一个人，她不该为此吃醋，但还是忍不住会有芥蒂。

　　她是失忆的B级alpha，被叶氏收容所收养后为所长工作，管理着贫泥区。这就是她的一切了，她可从来没看过什么书，在白苏就在旁边的时候，忽视她去看这些破书。

　　为什么白苏说着喜欢她，却追忆着以前佚铭的事？现在的她难道不值得相处，不值得留下回忆吗？

　　叶银心中酸涩，低头看着白苏的侧脸。白苏已经睡熟，即使她没有继续念书，白苏也没有苏醒的迹象。熟睡的她与醒着的她不同，恬静地连时间都都慢下来，一吸一呼落入叶银眼中，成了永恒。她的脸上有热出的细汗，一些长发黏在脸上，叶银轻轻地将这些头发往后拨，又用书当作扇子轻轻的扇着。

　　为什么她会喜欢上这个人？他们相识不到两天，她对白苏的的了解几乎为零。她喜欢什么？在这里逛了这么久，白苏没有买过一样东西。她讨厌什么？煮了好吃的菜后，白苏没有嫌弃营养液。最重要的是，她和叶荷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叶荷会突然变成白苏？她连白苏的身份都不清楚。

　　为什么她会喜欢上这个人？在灾兽潮后，她的世界是灰黑色的，她随时都可能在这个绝望的城里死去。贫泥区的人会把每天当作最后一天狂欢，但她连“狂欢”这个词都无法理解，没有什么能让她心动。但白苏出现了，白苏是特别的，她的一举一动都能揪住她的目光，让她的心狂跳不止，她没发现这意味着什么。直到白苏请她吃饭的时候，她还在怀疑连收容所都不认识路的白苏，会认得自己住处的路？但白苏递给她橘色花朵，将花放在她口袋里说适合她，说她要是长发就好了想把花别在头发里，她突然理解了白苏口中的“喜欢”是什么意思。让她意识到她不再是一个人，有人认可她，将她带进生活，她的心也为此狂跳。

　　没有具体的理由，但叶银的生活从此出现了目标，出现了在意的人，让她觉得这个末世也有美好的地方。

　　叶银拿下口袋中的花，这朵橘色的花在烈日下早就枯萎，但她不在意，眼前就有比花更美的事物。

　　白苏迷糊地转醒，大概她的睡眠并不沉，很容易醒。

　　“我喜欢你。”白苏转过头仰视着她，迷糊地说出第一句话。

　　“我也喜欢你。”叶银微笑着回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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