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球

　　连晚愣了一秒，才赶紧从韩卓凌身上爬起来，握着手机试探着叫了那边一声“姐”。

　　韩卓凌也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他。

　　“那个，”电话那头的连笑犹豫地说道：“我是担心他们不叫你。”

　　他们就是连晚那对不负责任的爸妈。不过连笑担心的倒也对，出去打工半年了，他爸妈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更不用说通知他过年回去。这种被遗忘的感觉，就好像连晚从来就不是那个家里的人一样。

　　他低着头，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被韩卓凌握着，“好，我明天晚上回去。”

　　电话那头应了两句就匆匆挂了。

　　屋子里挺安静的，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韩卓凌都听的一清二楚，他捏着连晚润滑白嫩的指尖，问道：“明天跟你一起去买点年货？”

　　“明天先过生日，”连晚把手机随意扔在茶几上，“然后帮你把你零零碎碎的书啊衣服什么的都搬来，最后再讨论我回家的事。”

　　韩卓凌扯着嘴角哼笑了一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躺在沙发上，“原来陪我过生日这么重要啊。”

　　“嗯，”连晚跟他反方向躺在沙发另一头，四只脚对在一起，“我陪你过的第一个生日，当然重要。”

　　“哦，”韩卓凌脚上用了点力，蹬了他一下，“那就是说，只有第一次生日重要了，以后的生日就随便过喽。”

　　“我靠，你故意抬杠是吧，”连晚笑着回踹了他一下，“都重要都重要。”

　　“啧啧啧，”韩卓凌摇了摇头，“看看这敷衍的态度。”说完还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

　　连晚咬了咬牙，“我帅气可爱的男朋友的生日将会是我以后每一年最快乐的日子。”

　　韩卓凌终于满意似地朝他眨了眨眼，“你这句话我原封不动送给你。”

　　连晚看着他深陷下去的酒窝，就知道自己已经沦陷了。

　　从他第一次见到韩卓凌的暗自心动，到现在两个人互相表白然后在一起，中间似乎还“网恋”了一段时间，中间兜兜转转不知道绕了多少弯子。可笑的是最开始还担心韩卓凌以后结婚的时候自己只能站边上当伴郎。

　　当然，估计韩卓凌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笑什么？”

　　“你笑我才笑。”不知道什么时候，连晚的眼睛就一直在跟着韩卓凌跑了，“晚上咱们一人一间房？还是……一起？”

　　“都行，看你。”韩卓凌说。

　　“我也都可以。”

　　“那就这两天咱们睡一起，等开学我就搬到次卧睡，”韩卓凌解释道，“附中每天十点五十放学，我回来就不早了，怕打扰你休息。”

　　连晚也不跟他客气，“好。”

　　倒也不是真的忍受不了太晚睡觉或者被人吵醒，只是连晚觉得两人在一起还是留点私人空间比较好。再说眼下刚好上，他也不好驳了韩卓凌的意思。

　　连晚铺床的时候，韩卓凌就靠着门框看着。这间不到十平米的小卧室，光是放了一张双人床就放不下别的什么东西了，韩卓凌要是进来站着反而碍事。

　　“我明天也得回家看看。”韩卓凌说。

　　“嗯，”连晚手上没停，“那就明天一起走吧。”

　　“我什么时候能把你领回家啊？等不及了都，丑媳妇也得见公婆啊。”

　　连晚红着脸回头，正好看见韩卓凌脸上痞气的笑，“你自己找点事做行吗？从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喜欢调戏我。”

　　“呦，还记着呢，这么记仇。”韩卓凌嘀咕道，“我这怎么能叫调戏呢，你都跟了我了还不让人说两句了。”

　　“闭嘴。”连晚把套好被罩的被子一抖，“过来睡觉。”

　　“来了。”

　　韩卓凌一甩拖鞋就躺了上去。刚换的床单被罩还带着淡淡的染料的味道，不算好闻，但现在就这条件，也没什么好讲究的。

　　他翻了个身，顺手把胳膊搭在连晚身上。

　　连晚细细盘算着这段时间要干的事儿，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韩卓凌的胳膊：“你之前是不是说过要在寒假把膝盖里的钉子取了的？”

　　“本来是想在开学之前取的，”韩卓凌回道，“但是附中初五开学，医院预约已经排到十六以后了，所以只能再拖一段时间。其实取不取都可以，留着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连晚的手顺着韩卓凌的腿摸下去，很快就摸到了他膝盖处那块不易察觉的凸起。

　　“开学后，你就不要去参加比赛了。”

　　“为什么？”

　　连晚看着他，“你就养着膝盖，好好学习，冲刺高考，我来赚钱。”

　　韩卓凌犹豫道：“我妈……”

　　“都交给我，好吗？”连晚说，“你要是嫌我板场赚钱慢，我也可以去比赛。”

　　“你不是从不参加比赛吗？”

　　韩卓凌早前跟人打听连晚的时候就听说过，明明有着顶尖的滑板水平，却从不参加任何比赛，不管给出的奖金多么丰厚，他都没参加过。

　　连晚是说到做到那种人，既然他说了可以参加，那就一定会去的。

　　为了他，连晚都要破例了。

　　真是……

　　“不去比赛，是因为以前害怕去人多的地方。看见那一群又一群的人，我就总能想起羞耻的过去，于是不自觉地提防着每一个靠近我的陌生人，”连晚沉着眼神，低声说着，“但其实这只是我个人的心理阴影，没有人会像杨林一样当中扒人衣服，我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

　　韩卓凌捋着连晚头发，慢慢把人搂进怀里。

　　“也许能在街上碰见初中同学，他们见过我丑态百出的样子，但没人敢当面惹我，”连晚自嘲地笑了笑，“在背后嚼舌根就是他们现在唯一可以用来作弄我的方式。”

　　“我真该早点认识你的，”韩卓凌把手指埋入连晚细软的发丝中，轻轻揉着他的脑袋，“别怕，我陪着你，咱们走出来就好了。”

　　连晚说的时候韩卓凌心里就一直揪着疼。能把原先一个胆小内向的孩子逼成这样，也算这群人有本事。

　　他其实不知道怎么样能帮到连晚，他不懂那些心理治疗方面的东西。他能做的，也就只是陪着连晚，看着他一步步站起来，一步步从淤泥里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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