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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丽的血腥游戏(八)
女佣们迅速处理掉了床单,然后不约而同地对此事闭口不谈。
起初,伊丽莎白以为是自己病了,但那之后再也没有流过血,她便也没再多想。
于是她听从了医生的建议,开始让杰克帮自己分担一些事务。
但后来,她越来越嗜睡,总是很容易觉得疲惫,腰也总是无缘无故酸痛难忍,只好把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了杰克,自己则按照医生的吩咐在城堡里闭门不出,每天都要喝上几大碗黑的绿的红的浓汤药。
幸好杰克依然很爱她,即使忙得团团转也会每天抽空陪着她聊聊天,说说领地内发生的事情。
而在那一天,杰克在会见完从东风来的使者后,也依旧来探望了她。
杰克一推开门,就马上快步走到床边,紧紧握住伊丽莎白冰凉的手,问道:“玛丽,你今天有感觉好一些吗?”
“我感觉还是有点糟糕,”伊丽莎白无力地说道,“你最近很辛苦吧?黑眼圈都出来了,唉,都怪我。”
“这不是你的错。”杰克宽慰道。
“要不换一个医生吧?我总感觉他像个不学无术的骗子。”
“我也觉得他是个没用的家伙!你放心,我已经将他赶走了。”杰克想了想,又说道,“会不会是你身上沾了些不邪恶的东西?我请了教堂的主教过来,你让他看看吧。”
“杰克。”伊丽莎白有些不高兴,“你知道的,我一直不喜欢那些他和他的信徒,他们总是在骗钱。”
如果不是她扳不倒他们,她才不会容忍。
“可是你这样拖着也不是个事啊!我的好玛丽,你就让他看看吧!”
杰克甜言蜜语哄了老半天,伊丽莎白才终于撇着嘴点了点头。
等她换好衣衫姗姗来迟时,主教已经在会客厅里等了好一会儿了。
一看到伊丽莎白,主教就夸张地从椅子里弹了起来,连退几步,指着她大喊大叫道:“恶魔!灾祸和疾病的恶魔!”
伊丽莎白也被他着一惊一乍的行为吓到了,将刚迈进会客厅的那只脚又收了回来。
“您如果不会说话的话可以把嘴巴缝上。”伊丽莎白身后的女佣生气道。
“主教大人,您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杰克问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身上寄宿着邪恶的恶魔!”主教说道。
“如何邪恶?”杰克问道。
“恶魔会给无辜的平民带来灾祸!”
“这么可怕?”杰克惊讶得瞪大了眼。
“还会招来可怕的疾病。”主教又说道。
“那该怎么办?”杰克问道。
“举行火净仪式,驱除恶魔赎罪。”
伊丽莎白脑子乱作一团,耳边嗡嗡的也没心思去听这两人唱的双簧,她只觉得两眼发白什么也看不清楚,随后便向后一仰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谁将消息传了出去,不一会儿,大半的人都围在了城堡门口想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带来了一篮又一篮的农产品,站在草坪上不住地祈祷,希望伯爵大人安然无恙。
烈日如火,晒得大家大汗淋漓。女佣贴心地给他们端来了茶,有些人道谢后便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有的人虽然口渴,但忧心忡忡根本无心喝茶,只是端在手上。
一群人在阶梯下昂着脑袋盼了半天,总算把大门盼开了一条缝。一个高挑的男子走了出来,他头发乱糟糟的,脸色惨白神情凝重,巴不得把“憔悴”和“悲痛欲绝”几个字写在脸上,但他的衣衫却显然是被精心打理过的,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伯爵大人没事吧?”“伊丽莎白大人怎么样了?”一见杰克出来,大家便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各位!”杰克捂住心口宣布道,“我将不得不告诉你们一个十分悲伤的消息。”
他一开口,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紧张而又害怕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伊丽莎白她怀孕了。”杰克顿了顿,悲恸万分地捂着脸继续说道:“主教大人说,她怀了魔鬼的孩子。”
“怎么可能!”一个磨坊小工喊道,“伯爵大人不可能将灵魂出卖给魔鬼!”
他的话点燃了众人的情绪,他们纷纷说道:“就是啊!不可能!”“你不要胡说!”
只有一个声音与众不同——“他说的是真的。”
众人回头一看,是小男孩卡尔。
卡尔继续说道:“那天,伯爵姐姐将我留在城堡里,我全都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杰克问道。
“我看见......伯爵姐姐在和一个青色皮肤的男人......”他难以启齿地顿了顿,羞红了脸颊,“就在地下室里!”
大家听了,立刻不顾杰克的再三阻拦闯进了城堡的地下室里。
刚走下去,一个被挖掉眼珠的耗牛头便映入眼帘。
石砖地板上用不知什么畜牲的血画了个奇怪的法阵,墙上也挂满了污秽邪恶的画像。
铁证如山。
“我不信!这是你们设下的阴险的骗局!”一个人嚷嚷道,转身就走,“我永远相信伊丽莎白大人!”
听了他的话,许多人也回过神来,纷纷附和,踢倒地上陈列的法器后走了出去。
他们坚信伊丽莎白平时对他们的好不是装出来的。
但看得出来,有一部分人还是有点动摇了的。
“我也很心痛!你们清醒一点!”杰克在他们身后声嘶力竭地喊道,“主教说她会找来疾病!”
*
果然如他所说,从城堡回来的第二天,村里许多人便莫名其妙地染上了瘟疫。
一时间,人心惶惶。
他们流泪,他们祈祷,他们忏悔,但神从未给予回应,所以他们一个接一个地断了气。
死人太多,一时间处理不过来,便随意地堆在草垛旁,一把火烧为灰烬。
众人低垂着头围在火堆旁,沉默着怀念那些逝去的人们。
而杰克和主教也站在其中,正奋力地挥舞着手臂鼓动群众的情绪,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些什么。
看着那场猛烈燃烧的大火,活着的人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于是他们拿起了武器,走向城堡。
他们离开后,世界安静得只有火焰在说话的声音。
*
伊丽莎白正站在西塔楼门前,摸着自己微凸的小腹,思绪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城堡里的人全都染上了那种可怕的传染病,从佣人到侍卫,甚至连她也没有幸免。
所以她干脆封闭了整座城堡,并叮嘱杰克不要再来,以免染上病。
她拖着自己那副破烂得随时要报废的身子,精心照顾那些昏迷高烧的下人们,但不管她多么努力,他们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地离开了她。
如今,这座城堡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而她也只剩下了可怜的半条命。
忙碌了半生都在为了别人而活,她已经很累很累了。所以她只想安安静静地长眠,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她登上了台阶,打开西塔楼的门,这里常年没有阳光照射,阴湿寒冷,地上爬满了蜈蚣。
神啊,如果我有罪孽,请让我下地狱,不要再牵连无辜的人了。她想道。
忽然间,一阵骚动从身后传来,她回过头去,只看见一群气势汹汹的人们,每一张脸她都无比熟悉。
“你们......”伊丽莎白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众人举着火把和镰刀继续向她走来,眼里满是仇恨,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你们不要过来!”伊丽莎白说道,习惯性地向后退了几步,“会传染给你们的!”
但大家哪里还听得见她说的话,逐渐将她逼到了螺旋楼梯上。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把恶魔的孩子拿出来烧死!”
疯狂愤怒的情绪是会传染的,很快众人便一遍遍地跟着重复:“烧死恶魔的孩子!”“烧死恶魔的孩子!”
伊丽莎白惊恐地捂着肚子向上跑去,他们追赶在后。
很快她就到了顶楼的浴室门口,再也无路可逃。
她打开门跑了进去,慌忙地将浴室的小铁门关上,但奈何这群疯魔的人们力气太大,竟然硬生生将门锁踢断了。
伊丽莎白无处可躲,只能蜷缩在爬满了蜈蚣蟑螂的浴缸里瑟瑟发抖。
他们绑住她的手脚,用镰刀破开她的肚子。
他们将手伸进去,抓出一个畸形的小婴儿。
他们将婴儿丢在地上狠狠踩踏,直至它变成扁扁的一团血污,脐带甚至还连在伊丽莎白身上。
他们将干草堆在她身边,点了一把火。
最后,他们涌出浴室,关上了门。
“我没有背叛你......”伊丽莎白用她仅剩的一点点力气说道。
杰克正站在门边,他是最后一个出去的。
“我知道。”他笑了笑,关上了门。
死去那一刻,伊丽莎白忽然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杰克一手策划的。
他指使卡尔雨夜来访,故意在那晚上支走城堡里所有的男人,提前将她房前的蜡烛换成掺了迷药的蜡烛,然后强/暴了她。
他原本想通过床单诬陷伊丽莎白对卡尔做了什么事情,但城堡里的女佣忠心耿耿,无论他怎么旁敲侧击都不肯说。
就在他无计可施时,上天仿佛在帮助他似的——医生告诉他,伊丽莎白怀孕了。
所以他心生一计,买通了医生,让他每天给伊丽莎白喂一些会让胎儿畸形的药。
然后偷偷接管了她的事务,在她的地下室里放了许多不堪入目的东西。
不仅如此,他还串通了见钱眼开的主教,让他告诉大家伊丽莎白肚子里的是魔鬼的孩子。
那场可怕的瘟疫也是杰克策划的,他从东洋人手里买来了病死的鸡鸭,绑上石头丢进了城堡的水井里。
没有人会注意到只有那天喝了茶的人才染上了病,即使他们注意到了,也会认为是伊丽莎白心如蛇蝎想要害他们。
而城堡里的那群人——那群最拥护女伯爵大人的人,则因为喝的水最多而最先死去。
倒是伊丽莎白由于有孕在身食不下咽,所以活的最久。
伊丽莎白死后,作为她的未婚夫,杰克只要假惺惺地表示下悲痛和愤怒,一切就是他的了。
她好恨!她不想下地狱,也不想让他们下地狱。
她要让他们的灵魂永远留在这座照不到阳光的塔楼里。
如果神做不到,她就自己化成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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