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云晓月君知否

作者:陈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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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 风雨如晦(三)


      “平治六十七年甲子四月,太微宫吏部尚书安济公傅恒之次女、太微宫刑部直隶吏司郎中傅敬農之妹傅氏奉诏入宫,即为九王妃。

      冬月,世宗崩逝,帝继位。

      次年乙丑,改元‘烨和’,帝尊生母夫人苑氏为和熙皇太后,尊嫡母皇后嘉氏为和淑皇太后,并两宫入主寿慈宫同辉、有德二殿。

      元妃傅氏晋四品妃位,封号‘宸’,赐居于以百余种花王牡丹艳冠满园的花晨月夕。宸妃入宫后,凡事亲力亲为,无不恪守祖训,然不得两宫皇太后所喜。

      元年岁末,帝仰承两宫皇太后慈谕,以礼选妃。为保家族地位,和熙皇太后选中族妹苑氏夫家唯一的女儿,和淑皇太后则选中了自己的亲侄女,后帝奉懿旨准二女分别以从五品贵嫔和从六品昭媛之位入宫。

      烨和二年丙寅正月,奉两宫皇太后懿旨,册立边防军都统镇国公阮睿骁之庶女、边防步兵校云骑尉阮戎歆之姊,贵嫔阮氏为皇后。

      册封太微宫都察院左都御史辅国公嘉业之三女、太微宫大理寺正嘉琼之妹,昭媛嘉氏为从三品夫人。

      烨和四年戊辰正月,宸妃双生龙凤,帝大喜,赐名‘昰、玥’。

      烨和五年己巳六月,和熙皇太后薨,追封为皇后,谥‘裕世’。

      烨和六年庚午二月,皇后生皇次子景旸。

      岁末,饶乐东胡奇鲁之长女奇氏入宫为从四品妃。

      烨和八年壬申八月,妃奇氏生皇三子景昱。

      烨和十年甲戌二月,宸妃生皇四子景明。

      同日,皇长子景昰因痘症夭崩,妃伤神失心,帝大恸,追封景昰为皇太子,谥号‘荣正’。

      六月,荣正皇太子入葬东都荣陵。

      同日,皇四子景明出继于皇后,公主更名为‘昕’。

      同年七月,宸妃再度有孕,于次年四月,生皇五子,帝大幸,赐名‘晔’。

      烨和十六年庚辰二月,立皇次子景旸为皇太子,宣荣正皇太子不序齿,改景旸为皇长子。

      烨和十九年癸未四月,宸妃因夫人奇氏小产获罪,失宠于帝,降为从七品选侍。

      公主景昕出继于夫人嘉氏,皇四子景晔出继于妃李氏。

      七月,帝遵和淑皇太后懿旨,以疯疾复发为由,宣称选侍傅氏病逝,谥号‘慎’。

      同月,和淑皇太后离京,对外称薨,谥‘悫世’。”

      皇后读罢,笑问她对面的嘉贵妃,“妹妹以为如何?”

      “文笔之细腻,叙事之详尽,字字珠玑,言之凿凿。”

      抬眼凝视闭目养神的嘉贵妃,皇后莞尔,“她若不提醒,连我自己都已忘了,是裕世皇太后选不着自己家人的缘故,我才会成为大靖史上第一位庶出皇后的。”

      嘉贵妃缓缓睁开眼,收起兰花指,嗔笑道:“她既敢怨怼两宫太后,怎么不见她肆言‘玥公主分阳寿,皇子明克兄亡,阮嘉奇三宫合谋,鼎力蓄意争宠夺嫡’的话。”

      皇后随手合上簿册,“那可比直接说咱们克死了她儿子还要显得粗鲁。”

      “在她眼里,除了景晔,所有孩子的命都是她儿子的。”

      看嘉贵妃一脸嫌弃,皇后感叹,“可怜这帝师之尊,亦枉矣。”

      不想嘉贵妃摇头,冷冷道:“枉费姑母为成全陛下的怜悯而放弃一切,可她真把一切都当交易了,从开始就全都辜负了。”

      话音未落,只见玉娇悄声入殿,“禀主子,二少爷已送公主回去,现已离上林苑。”

      荧荧烛火,侧卧倚案,敛起舒袖,皓腕轻动,书页一如飞蛾。

      瞧着水香域的稻子已割了大半,还有几捆稻棵子堆在田边,顺着梯田里延绵数百丈齐刷刷的稻蔸直望西苑,可见灯火里,为茶树御寒过冬的草棚低架已层叠搭起。

      “洁性不可污,为饮涤尘烦。此物性灵味,本自出山原。”

      很多人皆以茶为世间最圣洁清灵之物,品茶得以通心境,感冷暖,知沉浮,可与这位贵妃娘娘的形象作为大相径庭。

      想她自壬申年八月生了景昱之后,便再未有所出,她年岁偏大,姿色自然不及那些年轻的贵嫔、选侍靓丽出挑,唯有一子傍身,虽母以子为贵,却如她这般能多年荣宠不断的,少之甚少。

      尤其是近五年间,其母家得蒙皇恩,一朝崛起,除了饶乐王和忠勇侯是因赫赫军功而应该授予爵位的,余下的皆因奇宜錱从奇妃一跃成为鑫贵妃。

      从前的感恩戴德,到今时的扬名显赫,奇氏一族已经由昔日任人宰割的外族,蜕变成为当今大靖最大的外戚势力,是帮助烨帝安|邦|定国的利刃,非百年之身的三大家族所能抗衡。

      为首遭殃的宸妃,亦不过是个导|火|索而已。接踵而来的就是阮家内调驻京,裁减兵力,西北边关交由饶乐镇守;嘉氏在傅家因宸妃失势受到牵连之后,势单力薄,暂且勉强维持;

      中宫皇后孤立无权,贵妃嘉氏、宁妃李氏孑然一身,惠贵嫔林氏,虽有幼子,却受人牵制,如昭媛纪氏之流身世低贱,如此,鑫贵妃的协理六宫之权“实至名归”。

      鑫贵妃母家又手握重兵,奇氏一族内外相通,私相授受,外朝内宫沆瀣一气。

      加之景旸生性优柔,作风骄奢,依仗自己为皇后所出,背后有阮嘉两族支持,肆无忌惮,为群臣所恨,而景昱才干出众,政功卓越,众臣皆私议其不务矜夸,聪明能干,品行端正,宜为储君。

      一旦登上权力的山峰,欲望就开始蔓延,收获了巨大的成果,只会变本加厉,愈加贪婪,至此,便很难再有退路。

      倘若饶乐怀有二心,膨胀的奇氏就是已经拉满的弓箭,直指喉咙,今非昔比的三大家族,必定溃不成军。时不可待,最快平息一切的办法就是......

      奭黎,前车之鉴,心有余悸。

      凌君屹立在凛凛的风里,心内烈火焦灼焚烧,全然无畏那透骨的寒。

      良久,他痴语呢喃,“景昕,我答应你。”

      不觉间困意袭来,景明忍不住打了哈欠,抬眼瞧着才换的红烛已经燃掉了一半,约莫着应该过了三更了,从书案前站起身,景明侧耳听着屋里安静如常,突然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拿着烛台,蹑手蹑脚的跑到书房里间的楠木垂花立柱拔步床边,安放好烛台。

      躬身跪在脚床上,朝床下刚想伸出手,又立马收回手,莫名忐忑,下意识的回头往外间看,却不想凌芸正站在他身后,满是好奇的看着他,见他回头,不解的问:“拿蜡烛吗?装蜡烛的匣子让我放这边了。”

      景明心内一惊,却不敢露出慌张,尴尬地说:“那个,我刚才一不小心把我手上的宝石戒指弄掉了,我看它好像滚到这边了。”

      “戒指掉啦,那我帮你找啊!”说着凌芸去拿烛台照着地面开始低头仔细寻找。

      景明趁着凌芸背过身,急忙把左手上的戒指生生拿下来,悄悄扔在凌芸脚下。

      “哎,这不就在着呢吗?”

      凌芸含笑捡起戒指,轻轻吹去上面的灰尘,抬头时额头正好对上景明的唇,凌芸突然停在那里不敢再动,冰凉与温热交汇,引得二人的心都忐忑起来。

      凌芸不好意思的转眼看向地面,却瞧着景明的两手握拳,悬在半空,无所适从。

      渐渐觉得额头又有些寒意,而眼眉处变得炙热,凌芸突然躲开,伸手将戒指放在景明的手里,急匆匆的起身走到外间。

      景明一时闪神,还未反应过来,只听见凌芸问他:“你还继续看书吗?”

      景明迟疑了一下,“啊,看的。”

      “那我去把新做的那床厚被给你拿到暖阁吧,你拿着笔墨和奏疏到暖阁去看吧,书房夜里凉。”

      未待景明反应过来,凌芸一溜烟没了踪影。

      景明趁机紧忙伸手拿出床底下的一个小盒子,慌张打开,确认里面的两枚紫羽飞镖还在,心里才踏实下来,随即合上盖子,复又放回床下,只不过这次他藏在了最底角。

      紧抱着被子的一角站在床前,凌芸咬着嘴唇痴痴的看着被面上绣着的鸳鸯戏水出神。

      “现在追究她已毫无意义了,但你记住,如今你是他的妻,为了你们的未来,千万仔细,不要让他看到类似的内容。”

      凌芸突然冷笑一下,打断景昕,“那个飞镖其实你设的局吧,就等我入瓮!”

      景昕不解,即刻反问:“什么飞镖?”

      看景昕一脸迷茫不语,凌芸并未放松警惕,继续试探道:“西清讳东龄,必报前日耻,夜许三金喜,日立必求亲,这句话你应该很熟悉吧!可到底这个账本是你用来挑拨我和莲心的关系,还是,你想针对景明?”

      听着凌芸莫名其妙的质问,景昕掂量着手里账本,笑道:“就凭秋菊给你的这个,你就认定是我?”

      凌芸对景昕的信任是源自凌君的,其实她是相信凌君不会看错人,事关景明,她总想把来龙去脉搞清楚,所以故意说出这些话,就想试试,看到底能不能从景昕这里探听出来一些她还不知道的事情。

      “她出事时,景明九岁,景晔八岁,而你十五岁,从头至尾,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所有事的人,以你的手段,利用他们简直易如反掌。所以,当初成全我跟景明也是你的计划吧,为此,你不仅算计我,你还不惜算计我哥,算计自己的亲兄弟。我真的很好奇,你兜这么大圈子设局,到底想得到什么?是想让她起死回生吗,还是另有所图?”

      听凌芸这般怀疑,景昕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眼前的女子,貌似真的很适合景明,至少现在,她已经开始保护他了。

      低眼顺手卷上账本,藏于袖内,正色道:“你可能不信我恨她弃我厌我,但我可以很坦诚的告诉你,我一开始的计划确实是想阻止你们在一起,原因很简单,就因为你是阮家的女儿,景明自出生起,福祸皆因阮家,我不希望他用自己的婚姻去报答母后的养育之恩,可景明告诉我非你不娶,而父皇也明摆着偏向景明,口是心非的,明面上责骂他夜闯阮家,窥你玉足,却让我暗中撮合你们。”

      一听此话,凌芸慌神,“可你既不想景明娶我,为何还要劝我,就因为父皇想成全我们?你有本事挑拨景明和郡主的关系,难道没能力拆散我们吗?”

      “在父皇的手掌心里,我们是一样的,所有的挣扎与作为都是徒劳,可实际上你不也知道景明想利用你翻身吗,他给你机会拒绝,为什么还要答应婚事?”

      为什么我要答应他?为什么?凌芸在心里反问自己无数遍“为什么”,却得不到满意的答案。

      倒吸了一口冷气,躬身将被子卷起,正要起身的时候,只觉得身后一暖,熟悉的味道萦绕在空气中,两只手尴尬的悬着不知如何放置,左耳边充斥着炙热的呼吸声,惹得心内满是悸动,脑袋里仅存的意识亦被空白占据,整个被子顺势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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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期间分段改行距,内容更改大的章节会在标题加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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