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品［无限］

　　夜半，起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程慢悄悄跟在前方人影的身后，风飒飒地吹动落叶，掩盖住了程慢的脚步声。

　　踏在石板路上的脚步声其实不怎么响亮，但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里格外有穿透力。

　　“嗒嗒嗒。”

　　她停在了瓦伦自杀的地方，血迹不再，石板干净如新，应是村人打理的。

　　从另一旁的阶梯上又来一人，没拎提灯，走起路来悄无声息，宛如鬼魅飘荡，只一头金子般的蓬松长卷发在夜里似乎也发着光。

　　人影的声音被风送来，有些压抑的滞涩感，像是老旧生锈的机械齿轮，每咬出一个字似乎都花费了她相当大的气力，“塔…利…亚。”

　　塔利亚微微躬身，“大人。”

　　“怎…么…回…事…”她一字一顿，不甚流畅地问道。

　　塔利亚将头压地更低了，“是我疏忽了，瓦伦不该死在那里，您的影响增强了，我该准备地更周全些。”

　　人影缄声不言，塔利亚就一直维持着躬身的姿势，一时间似乎只剩下了静谧的风声。

　　半晌，人影将提灯递给塔利亚，“不…要…犯…蠢…”

　　塔利亚松了一口气般感激地说道：“大人放心，塔利亚一定会竭尽全力！”

　　见两人谈话结束，人影朝着这边来，程慢连忙从石壁后闪开，冷不防撞到了一个人，惊的她差点一个过肩摔。

　　那人按着她的手臂，将她拉进了树丛中。

　　“嗒嗒嗒。”

　　又是那极富穿透力的脚步声，很有韵律，不，不如说是一板一眼，像是在操控一样机器，无法真正融入进那具躯体。

　　程慢放平呼吸，努力与夜色融为一体，等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才转头望向让她虚惊一场的罪魁祸首。

　　“罗·曼·先·生。”

　　程慢微微笑着，声音虽压的低但却咬的极重。

　　罗曼摊手，也学着她的语调一字一顿，“你·说·要·带·我·的。”

　　程慢面无表情地向着塔利亚的方向张望，几乎在用气音说话，“我·没·有·答·应，看那边。”

　　罗曼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还是窃窃了一句，“你早该料到这种情况，昨天也撞上了。”

　　等他看清后，却略略皱眉，“她是在换灯没错吧？”

　　程慢点头，“外形上几乎一模一样，她还搞阳奉阴违。”

　　只见塔利亚从树丛后拿出一把提灯，擦亮火柴点燃煤油，那盏灯便徐徐燃起了微光，灯壁上的夜莺振翅欲飞，而人影带来的那盏灯则被无情地扔在了一旁，夜莺图案逐渐暗淡。

　　塔利亚踩上梯子，将提灯挂上了树枝，拿起那盏已经灭掉的提灯，她仍旧望着树枝上的那一点光，声音在墨色沉沉的夜里穿透力极强，像一把劈山的剑，坚定又钝重，“不打算和我解释两句吗？”

　　“温多琳小姐以及……罗曼先生。”

　　程慢眼眸闪了闪，随即大摇大摆地从树丛后站了出来，丝毫没有偷听被发现的心虚与慌张，像是晨间散步时偶然遇到的友人。

　　罗曼也从她旁边站了起来，顺手拨掉了程慢发间的草叶，让她看起来更有底气。

　　程慢：…

　　塔利亚望着他们，忽的轻笑了一声，她还是如平常那般温和可亲，在清透的海蓝色虹膜下，无论什么仿佛都能被温和又包容地对待。

　　“晚上好，两位客人，你们的关系可真要好。”

　　“晚上好，塔利亚小姐。”程慢致以同样友好的态度。

　　罗曼直言：“我们的晚间散步活动结束了，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与温多琳就不奉陪了。”

　　塔利亚仍旧温和地笑着，她不疾不徐地从梯子上下来，拎起已经熄灭的夜莺提灯，“两位客人知道吗？挂请神灯可不能有外人在场，不然神明可是会降下惩罚。”

　　她虚虚点着空中繁茂的树冠，遮天蔽日的树影笼罩了大半村庄，像是不散的乌云，黑压压地沉在每个人的心头。

　　程慢眸光一闪，除了那盏被替换过的夜莺提灯，树枝上还挂着一盏已经熄灭的灯，她也同塔利亚一般笑着，做出十分无奈地姿态，“圣女小姐不会要灭口吧。”

　　塔利亚蓬松的金发在夜色下也闪着光，随着她的动作像是流动的金河，她摇摇头，“每一位来到朱艾尔徳的客人都应该得到尊重。”

　　眉眼弯着，清透地仿若邻家少女。

　　程慢轻嗤了声，她越来越没耐心陪着别人绕弯子，她扬了扬下巴，视线转向塔利亚手中的提灯，“如果得到尊重的待遇是这样，那大可不必。”

　　塔利亚仍旧笑着，“在阴影还未散去之前，总有人得做出点牺牲来驱散黑暗，他们被人称之为‘英雄’，而人类不是向来推崇英雄？”

　　说到最后，她轻轻地歪了歪头，像是不解又像是在嘲讽。

　　程慢摇摇头，“他们只能算得上牺牲品。”

　　塔利亚的目光忽然停在了程慢的指间，她有一瞬间露出了困惑的神情，“格林…的东西？”

　　她喃喃低语，连风都没办法将其送到程慢耳中。

　　谈话最终不欢而散，塔利亚神情有些恍惚，程慢两人抄小路回别墅，在别墅不远处理了理衣角，又把鞋底的新沾的泥土全部除干净。

　　见她打理地那么细致，罗曼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你似乎并不打算一次性解决问题，为什么不直接解决掉塔利亚。”

　　程慢两人此刻正对着罗曼房间的窗户，她向旁边走了几步，来到自己房间窗户的斜下方，闻言偏头望向罗曼，“小朋友，姐姐教你一句，做题应该站在出卷人和阅卷人的立场”

　　“相信我，你不会想要看到的，侦探小说侦探还没出场，凶手就人赃并获地被热心市民路人甲抓到。”

　　说完，她走近别墅，尽量放轻了动作，拉着从楼上垂下来的绳子，借力攀了上去。

　　罗曼就简单多了，一楼，随便他怎么都能翻窗进去，他望着消失在二楼的人影，蓦然笑了。

　　这个笑真心诚意，透着愉悦。

　　—

　　第二天一早，程慢早早地下楼，她精神其实好得很，众人精神状态尚佳，但表情不怎么愉快，围着方桌面色严肃地讨论着什么。

　　程慢坐到方桌末位，对面就是还没睁开眼睛的罗曼，爱丽丝送来了早餐，程慢弯起眼睛道了声谢。

　　哈迪森骂骂咧咧，“你还笑得出来？”

　　他坐在程慢的斜上首位置，像是一直膨胀到极致的气球，乍见之下底气十足，实则只需要轻轻一扎，便可让他带着他那根绷紧的神经跌下深渊。

　　程慢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盯着他，哈迪森撑着气势强硬地回望过来。

　　大家都已经经历过一次人生的BadEnding，死人何苦为难死人。

　　于是程慢施施然道：“哈迪森先生，我发现了一样有趣的事情。”

　　“神神叨叨的，什…什么事情？”哈迪森凶狠地道。

　　程慢捻了捻手指，“我掐指一算，今天别墅还得有血光之灾，而且这灾吧——”

　　程慢啧了一声，不再言语。

　　其实她也没说什么，甚至称得上友好交流，但哈迪森一看就是刚出新手村的纯种新人，根本没见过死人，更别提昨天死相相凄惨的瓦伦给他带来了多大冲击，看看他浓重的黑眼圈就知道了，这时候一点冲击就足以让他崩溃。

　　程慢说完就小口喝起牛奶来，餐桌上气氛凝固，哈迪森猛地拍桌而起，指着程慢，“你…你什么意思！”

　　程慢不怎么想和他攀扯，没完没了又没营养，她敲了敲桌子，看向其他人，“你们刚才讨论出结果了吗？”

　　哈迪森见程慢不搭理他，恨恨地坐回座位上，闻言横着一口气回答，“肯定是那什么劳什子圣女搞的鬼，把她控制起来不就好了。”

　　阿诺德率先提出了反对意见，“我认为这不可行，其一，先不说塔利亚与瓦伦的死有没有直接关系，塔利亚作为朱艾尔徳的圣女，地位崇高，也许她还有什么神鬼莫测的手段；其二，我们寡不敌众，只有七个人，就算齐心协力也做不了什么，石块封路，没有办法联系外界，我们孤立无援，到时候起了冲突，那些村人一人一脚都不够我们死的。其三——”

　　阿诺德微微停顿一下，他的视线略过懒散的亚当斯，垂着头思索的玛丽安，惊惧的爱丽丝，双拳攥紧的哈迪森，和漠然的程慢以及摆出一幅事不关己姿态的罗曼。

　　他接着说下去，语调平静又坚定，“我怀疑我们中有内鬼。”

　　程慢还是一幅冷漠的样子，她咬了口吐司面包，想着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面包吃。

　　罗曼耷拉的眼皮微微掀开一点。

　　哈迪森的反应则大一点：“内鬼？！”

　　玛丽安和爱丽丝也是一幅惶惑不安的模样。

　　阿诺德又重复了一遍，“是的，内鬼。”

　　“我并没有证据，但这并不妨碍我怀疑在座的各位。”

　　他微微抬高了音调，“首先，爱丽丝小姐和玛丽安小姐，你们需要解释一下。”

　　“为什么一到夜晚就更换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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