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与纹身

　　杨舟骑车比以前稳重了些，因为她现在会用刹车了。以前她不仅车把拧到底，还不刹车的，避让全靠拐弯。
　　市中心不能放烟花，但隔壁L县可以。L县跟市中心只隔了一条江，车刚开到桥上，就能看到对面绽放的烟花了。
　　这座桥很大很宽，桥的那头又正好有一片未开发的空地，此时有很多人在空地上放烟花。空地很大很热闹，有很多小摊贩，除了卖烟花的以外，还有卖孔明灯的、卖烧烤的、卖棉花糖的和卖气球的。
　　他们在一个卖烟花的小摊前站定。因为同行的是她老板，玩那些大型的烟花也许危险了些，还有可能弄脏衣服，杨舟就先指了仙女棒，问:“老板，这个怎么卖？”
　　摊主看她穿得精致优雅，男方西装革履气度不凡，便想多赚一点，答:“三盒五十。”
　　杨舟一听就皱起了眉:“哈啊？”
　　她一板起脸，多年的混混气场便扑面而来。
　　摊主不禁有点怵，但还是说:“美女，大过年的东西肯定比较贵，我进价也不便宜……”
　　他正嬉皮笑脸地唬着，不经意看了一眼薛问玄，却忽然看到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露出眉骨上一道长长的疤……
　　与此同时，杨舟双手环胸，她大衣和毛衣的袖子都比较短，这么一动，就显出了一小截纹身来。她又用本地话问了一遍:“我刚刚没听清，这个怎么卖？”
　　“…………………”
　　摊主老老实实回答:“三盒十块。”

　　人多的地方到处有人放烟花，还会有烧完的黑色粉末掉到头上，他们买完仙女棒就走到了比较远的空地。
　　薛问玄摸了摸外套口袋，啧了一声:“我没带火。你等下我去那边买个火机。”
　　“不用了老板，我有带。”杨舟在包里挖了几下，拿出一个打火机来。
　　“……等一下，你不是要戒烟？还随身带什么打火机？”
　　“额……嗯……我……特地带来放烟花的啊！”
　　“好吧。”他笑着摇摇头，说:“给我来根烟。”
　　“好的。”杨舟下意识地应了，又挖出一包烟来。
　　“哦？这也是放烟花用的？”
　　“……”
　　杨舟放弃挣扎了，跟薛问玄一起抽了根烟。
　　“这玩意儿根本戒不掉！”她穿着长裙，散着头发，手上拿着仙女棒，嘴里却咬着烟，画风十分不融洽，“我停过一个月，那一整个月都浑浑噩噩的，什么都做不好，脑袋压根就没清醒过！”
　　“其实再坚持一阵，彻底戒掉就会清醒了。或者慢慢减量会比较舒服，不过可能更难断干净。”薛问玄西装的衣角被风扬起，眉角的疤展露无疑，嘴里咬着烟，手上却拿着仙女棒——也不知他们俩谁的画风更迥异一些。
　　“老板，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啊？”
　　“嗯……高考最后一天，我看到别人抽烟的样子很帅，就去买一包来试试看了。”
　　“高考……你当时应该穿着校服吧？一中的校服哎？他们居然卖你烟？说好的劝阻青少年吸烟呢？卖烟给混混就算了怎么能卖给好学生呢？？？”
　　“我高中也算不上什么好学生，就是脑袋比别人聪明而已。”
　　“警告！我超努力在准备高考也只考上了大专！这种话很伤我的心！黄牌警告！”
　　“哈哈哈哈哈……”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断断续续地点着仙女棒，中途还停下来剥了几颗橘子，结果三盒仙女棒点了半天也没点完。
　　四周的烟花声忽然密集了起来，杨舟一看手机，11:56。
　　“快十二点了！”她腾地一下站起来，扯过薛问玄的手，“老板我们快走！去桥上！桥上视野好！”
　　她拉着薛问玄，急匆匆地往外跑，将半盒没点完的仙女棒丢弃在了原地，手里还捏着一支正在燃烧的。银色的火花划破黑暗，指向前方。
　　桥上的视野的确是好极了。除了市区的方向以外，其他所有地方，远的近的，近郊与乡村，深山与河岸，全都在放烟花，空中布满了五彩斑斓的花火。
　　“十二点了！”
　　杨舟一直拿着手机掐时间，在自己的手机时间跳到12:00的一瞬间，她转头对薛问玄说：“新年快乐！”
　　她笑得真开心啊，跟公司里的样子不一样，跟他记忆里张扬的样子也不一样。
　　“……嗯，新年快乐。”
　　眼前的一切都太过绚烂，薛问玄一时竟不知是该看烟花，还是该看她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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