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探案集

　　凡间。

　　这天，只见街上有二人正在向沿街的商铺、行人散发传单，传单上写着“铁齿铜牙、解忧答疑；据理力争、能言善辩。——向阳国第一状师今朝”，口中还念叨着，“看一看嘞，大家看一看嘞……”

　　街上正前方走来一穿着素白长衫书生，目光无神，脚步轻微摇晃，茫茫然似不知去向。

　　其中一人因忙着向街道右方的商贩发传单，一时不查，竟将其撞倒在地，手中传单亦散落一地。

　　那人忙道“对不住，对不住”，然后赶忙扶书生起身。

　　书生回过神来，说道，“无事”，然后帮忙捡起传单。书生看到传单上的字，忙抓着另一人的手臂，激动地说道，“你是状师？！”

　　一起发传单的小厮模样的人走过来扯开书生的说，说道，“那是当然，我们小……，我们公子可厉害了，是这国内数一数二的状师。”

　　“鄙人正是这向阳国内第一状师，姓今名朝，这位是我的助手小桥。不知这位兄台姓甚名谁，因何事状告何人？”今朝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正了正衣冠，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

　　“在下于才，此番要告瓶水书铺老板万祥，因他污我作品、谤我名誉，毁我名声”，于才一脸急切地说道，望着今朝的眼神充满了迫切，似遭受了许多委屈、背负了沉重负担。

　　“他为何要害你？又是怎么害的你？咱们暂且找一茶馆，再细细说来”，今朝感觉于才似乎有许多话要讲，提议找个地方慢慢来。

　　“如此甚好”，于才同意了。

　　三人遂来到一处茶楼，二楼包间要了一壶碧螺春，两个果盘、一盘桂花糕。

　　“不瞒兄台，在下以笔名红尘客于半年前前写了一部小说，名为《红笺记》，交由聚墨书铺独家出版。本是闲笔之作，不料一经出版便大受欢迎，在下也略微赚了几个小钱，有了一批书迷。”回忆起之前，于才言语中颇为自豪，嘴角也带着笑意。

　　“原来你竟是红尘客，失敬失敬。不知于兄可否给愚弟签个名？”今朝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个案件的委托人竟然是自己的偶像，很是惊喜。

　　“承蒙今兄厚爱，此乃小事，可否听在下把话讲完”。

　　“请讲”，今朝反应过来是自己唐突了。

　　“原本我这书买得是极好的，只是人心险恶，那瓶水书铺竟然恶意诬陷，说我这《红笺记》实是抄袭之作，而抄袭的正是他家书铺三年前出版的小说《雨檐记》。可青天在上，我之前都没听说过这本书，又何论抄袭呢”，讲到被人诬陷，于才很是激动、愤懑。

　　“书铺之间恶意竞争也是常有之事，只要问心无愧、胸怀坦荡，及时澄清即可”，今朝以为不过是普通的商业竞争。

　　“我本来也是这样认为的，我清清白白、堂堂正正之人，怎能任由他人无中生有，任意诽谤？但是聚墨书铺却是担心如果出澄清公告反而会进一步扩大谣言，使原本不知谣言的也知道了，因此一直没有澄清。怎料谣言愈演愈烈，抵制的声音也愈来愈大，甚至发展到到书铺门口抵制的事。就在今天一早，书铺刚刚开门，就有一大堆人堆在门口，人手一本《雨檐记》，而且大喊‘红尘抄袭，奸商倒闭’。书铺老板也被吓傻了，只得暂时关闭店铺，另外宣布不再售卖《红笺记》”，讲到近况，于才也满是无奈，但毫无办法，毫无招架之力。

　　“店家怎能如此，明明是他们肆意诽谤，怎得下架你的书？怎能如此是非不分，卑躬屈膝？”今朝觉得店家此次行径颇为软弱。

　　“书铺想息事宁人也是可以体谅的，只是，此事还需尽早解决，不然非但我名声受损，聚墨书铺百年名誉也将毁于一夕之间”。

　　“不知《红笺记》与《雨檐记》何处相似？”

　　“《雨檐记》我虽然没看过，但我听他们主要是说这两部小说都讲的是男女主角原本相遇相知相恋，但都被家庭阻隔的故事”。

　　“你的《红笺记》中确实是有此情节，只是不知《雨檐记》中是否真的是如此。这样吧，你我二人各买一本《雨檐记》，然后仔细读读，三日后再在此茶楼相会，如何？”今朝虽然看过《红笺记》，但《雨檐记》也是没看过，于是打算首先细细研读一下这两本书。

　　“甚好，有劳今兄了”，于才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就走，有了目标，比之前迷惘时好多了。

　　于才走后，今朝对旁边的丫环说道，“小桥，先别吃了，你我二人先去书铺买本书，然后便回府吧”。

　　“小姐，不知这书生说得是否是真话，他真的是被冤枉的吗？”小桥在旁边一边听着他们二人讲话，但是对于才所说得话存有怀疑。

　　“尚未可知，总得等我把两本书都看完再下定论，或许他是清白的，又或许是抄袭后被人揭穿了，一时羞愤，倒打一耙，也未可知”，今朝冷静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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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府。

　　二人买完书后，只因穿着男装，于是打算从后门进入。

　　哪知刚踏进小院便看见今夫人在院内石凳子上坐着，旁边的石桌上还放着着鸡毛掸子。

　　今夫人今年不过三十出头，不但夫妻和睦，而且平日里也没什么烦心事，因此依然保持着少女时的灵动，但又有这个年纪的沉稳大气。

　　不过，唯一另今夫人头痛的就是自己的女儿今朝了。

　　今朝和小桥对视一眼，心想：不好。

　　小桥赶忙把手中的书塞入怀里，然后二人背过身去，刚想蹑手蹑脚地退回去，怎料今夫人喊到，“站住”。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呀！

　　今朝虽然知道今夫人手中的鸡毛掸子是用来吓唬人的，从小到大从未往自己身上招呼过，但即使不被挨打，今夫人积威仍在。

　　二人遂转过身来，今朝满脸堆笑，走上前去，“娘亲，今个怎么有空过来了”，然后扑到今夫人怀里撒娇。

　　“女孩子家一天到晚跑出去疯玩，再看看你整天戴帽穿靴的，像什么样子，都是你爹把你惯坏了”，今夫人一脸嫌弃，但是也没有推开。

　　“我也没干什么，只不过出去听听戏，逛逛街罢了。娘亲，你看我穿这男装怎么样？”说罢，今朝站起身转了个圈来，然后把手中的扇子扇开，放在胸前。

　　今夫人一脸无奈，说道，“你啊你啊”。

　　“罢了，罢了，你既喜欢听戏，那就去吧。只是不得在外面喝酒，天黑前也必须回来，如有违反，你就别想出去，好好呆在家里吧”。

　　今朝心知她是担忧自己的安危，遂说道，“娘亲放心吧，我保证不喝酒、不晚归。况且还有小桥保护我呢！”

　　一旁的小桥也附和说道，“夫人放心，我定会保护好小姐”。

　　主仆二人回到屋内，都长吁一口气。然后今朝便看起来《雨檐记》。

　　此时室内阳光充足，又伴有微风习习，很是惬意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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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朝之父，今信今大人回府后，看到夫人并未向往常一般起身迎接自己，反而坐在一旁的木塌上不看自己，知道这是今朝又惹得夫人生气了。但是，还是问道，“夫人今天是怎么了，何人惹夫人不高兴了？”

　　“还能有谁，自然是你那宝贝女儿，整天就知道在外胡闹，哪里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你这个做父亲的，也不知道管管她，反正我是说不听她了”，今夫人有这么个女儿也很是头疼。

　　然后，今夫人指着红木圆桌上的一张纸，说道，“你看看你的宝贝女儿在外做了什么好事”。

　　今大人走过去，看了看，笑了，“真不愧是我的女儿！”

　　原来这竟是今早今朝和小桥一起在大街上发的传单，不知怎么竟到了今夫人手里。

　　“我是让你管管她，你怎么反倒夸起她来了”，今夫人瞪了一眼。

　　“夫人莫急，听我慢慢说”，今大人走过去，握着今夫人的手，安抚道，“咱们这个女儿，天资聪颖，素有林下之风，不似一般闺阁女儿。如今她既然有此志向，就随她去吧”。

　　“怎么就随她了，她一个女儿家，成日在外，万一出个什么事情可如何是好！”

　　今大人知道她是在担忧女儿的安全，遂说道，“夫人安心，我朝治安尚好，虽谈不上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也算民风淳朴。且小桥又有些武艺在身，不会有事的”。

　　“唉，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

　　“咱们这个女儿啊，自小便是男孩心性，天性洒脱，不拘一格，若是将她硬关在家里，只怕是会关出病来。咱们做父母的，也不求她大富大贵，只盼她这一生能够平安顺遂”。

　　“是啊，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就好”，今夫人在这点上倒是与今大人想的一样。

　　一场家庭矛盾就这样化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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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今朝和小桥依约到了茶馆，发现于才已经到了，并且于才旁边还坐着一人。此人大约四十岁左右，留着长胡子，儒雅端方的样子。

　　“这位？”今朝问道。

　　“这是聚墨书铺的陆掌柜”，于才忙起身介绍。

　　“在下今朝，是名状师，这是我的助手小桥”，今朝向陆掌柜介绍了自己和小桥。

　　今朝转而看向于才，“于兄，我这几日将《红笺记》与你的《雨檐记》研读了一番，发现……”

　　“先别说这个了”，于才打断今朝，“最近抵制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聚集了一群人天天围在聚墨书铺门口，嚷嚷着要退钱，把书铺弄得都不敢开门。更有甚者，朝书铺大门扔鸡蛋、菜叶的都有。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怎么让书铺恢复正常营业”。

　　今朝吃了一惊，说：“怎得这般无法无天，报官了没有？”

　　“报了，好在巡城司的人赶到驱散了群众。本以为这样就能平息下去，没想到他们反而变本加厉，愈演愈烈，甚至还说是官商勾结，戕害无辜百姓，给巡城司的人头上泼脏水，一时弄得巡城司的人也很难办”，于才提到这事，也满是无奈，怎能颠倒黑白至此！

　　“可知围堵书铺的都是些什么人？”

　　“唉，我原以为只是《雨檐记》的书粉及不明真相的群众，哪知昨天书铺掌柜告诉我，领头的其中之一竟是瓶水书铺的伙计，其他小书铺的人也在里面煽风点火”，于才这也才得知瓶水书铺非但诬陷自己，甚至围堵书铺也是他们一手策划的。

　　“可见，《红笺记》抄袭只是一个借口，抄没抄已经不重要了，他们的目的是借着搞臭你的名声，进而达到打击聚墨书铺的目的。据我所知，聚墨书铺一直是城里最大的书铺，将他搞垮，这第一不就换人了吗？况且你这本《红笺记》一经面世，便风靡全国，可是有不少人都眼红”，今朝分析瓶水书铺的动机。

　　“这可怎么办？”于才没想到事态能发展到如此地步。

　　“为今之计，只好先证明《红笺记》并未抄袭，如果这样子澄清之后，还有人聚众闹事，无事生非，那便只好交由官府了。我朝《刑律》规定，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的，可处七年有期徒刑；《民律》规定，百姓个人的名誉和店铺的商誉受保护，若肆意污蔑，可要求侵权损害赔偿 。”

　　“为何要先证明没有抄袭呢？”陆掌柜想先解决书铺被围堵一事。

　　“围堵的人群中，除了恶意竞争者，还有一部分人是不明真相的善良的人，只不过他们的善良被利用了，他们抵制抄袭，只有证明没有抄袭，这部分人才会散去。反对抄袭没有错，错的是假借正义之名，行不义之事。另外，被蒙蔽的人会慢慢醒悟，善良之人也终会察觉他们的丑恶面貌”。

　　“可是我们等不及了，书铺总不能一直不营业啊”，陆掌柜焦急地说。

　　“这好办，咱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即可。聚墨书铺不是有好多独家出版的书吗？亦有许多顾客想买这些书，而现在书铺被堵，他们肯定也不愿意，所以我们也雇些人，只要抵制的人一靠近书铺，就上去狂骂一顿，他们本来就不占理，如此一来，可能就如缩头乌龟一般退下了”。

　　“好！好！好！我现在马上回去准备”，陆掌柜一听今朝的计策，两眼放光，恨不得马上飞回去。

　　“陆掌柜，切记不可动武，无论怎么挑衅，咱们也不能动手。一定不可动手，只可适当自卫，护住自己即可，万不能演变成双方斗殴”，今朝提醒道。

　　今朝接着说道，“另外，需要选些口齿伶俐之人，不可要性情暴躁之人，咱们以理服人，万不能被对方所激怒。”

　　“一定照办”。

　　一开始陆掌柜看到今朝如此年轻，并不认为他能够解决此事。但后来听到今朝分析得有理有据、头头是道，不禁收起了轻慢之心。直到今朝提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只剩下佩服了。

　　掌柜走后，今朝与于才就两本书进行了细细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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