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探案集

　　马车内。

　　今朝自己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郁远是怎么发现秦衷就是凶手的，“秦衷为什么会突然承认是他做的了？他的手帕和鞋面都是靛青色的，难道布料有什么玄机吗？”

　　郁远向今朝解释说，“这个布料名为夜隐，白天在太阳底下是靛青色，纯粹华美；夜晚或烛火映照之下是鸦黑色，摆动之时又似有星光闪闪。此布是贡品，民间没有，皇上只不过赐给一、两个大臣了”。

　　今朝更加疑惑了，“既是贡品，秦衷怎么会有？”

　　“你还记得孙旺说奚水给成衣铺做衣服吗？也许是剩下的布料，奚水做成手帕和鞋子送给秦衷了”。

　　今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奚水送的！怪不得，你一提布料他马上就招了，是怕牵连了奚水，对奚水名声不好”。

　　“恐怕不是牵连？”

　　“啊？”

　　郁远提出了秦衷拿出手帕的破绽，“你不觉得秦衷拿出手帕擦汗太刻意了吗？现在不是盛夏时节，并不炎热，且他一直站在人群里，也没去剧烈运动，即便是正午，也不会太热。而他偏偏在孙旺提到奚水后，我们找他问话时暴露出布料一样的手帕，他这样做实在是太刻意了”。

　　今朝更加疑惑了，感觉秦衷实是没有必要这样做。“但是那时我们也没有怀疑到奚水身上，顶多就是之后找她问问话罢了，秦衷这未免太得不偿失了，仅是为了奚水的名声就迫不及待地向咱们暴露他就是凶手”。

　　郁远摇了摇头，“恐怕不仅仅是名声，或许奚水才是真凶”。

　　今朝更是摸不着头脑，忙问：“怎么又扯到奚水身上了，她跟范宝的死有什么关系？”

　　郁远耐心地引导今朝，“你看过范宝的后脑部位的伤口了吗？”

　　今朝很疑惑，“看过了，怎么了，不就是被石块砸了吗？”

　　“其实范宝一共受到了两次攻击，除了被石块砸到后脑，还有一处伤痕，似是摔倒在台阶的棱上了”。

　　今朝细细回想，“但是据秦衷供述，他只攻击了一次、范宝就倒下了，而且村间小路上怎么会出现类似摔在台阶上才会出现的痕迹。所以说，范宝在说谎，他是在范宝死后才用石块砸范宝的，他是为了替奚水顶罪”。

　　郁远见她明白了，提出了现在还未明了的疑点，“只是现在还不知到底是哪一处攻击才是致命伤，但应该是奚水先攻击的范宝，只是不知在秦衷第二次攻击之时，范宝是否还活着。

　　也许是在秦衷动手前，范宝已死，秦衷此举纯粹是为了替奚水顶罪；也许秦衷动手前，范宝未死，秦衷趁机给了范宝致命一击；都有可能。至于是哪一种可能，还要等仵作细细查验”。

　　今朝疑惑郁远为什么不去抓捕奚水，“既然怀疑奚水，那为何不捉拿奚水归案？”

　　郁远笃定的说道，“她会来的。她应该只知道秦衷替他处理了尸体，后面的事一概不知。将秦衷带回去后，村里的百姓定会渲染秦衷是凶手，此时奚水知道秦衷替她顶罪后，你猜会怎样？”

　　“也就是说不用我们找她，她自会主动向我们禀明到底发生何事。”

　　“就是这样”。

　　今朝不禁担心，“万一她没有来怎么办？”

　　郁远从奚水的性格进行分析，“不会的，听孙旺的描述，可知这是个自尊自立的人，或许她会因害怕承担罪责而逃避，但她绝不会让别人替她顶罪的。或许等她把自己的小孩托付给别人照顾后，就会来投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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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

　　仵作杨青验完尸之后，向郁远禀报：“启禀王爷，死者除了后脑部位有两处伤痕之外，还有中毒的迹象”。

　　郁远对范宝中毒一事略有诧异，“那他到底是因中毒而死还是被击打身亡？”

　　“死者中毒不深，不足以致死，是第一次因撞在类似台阶一类的东西上而身亡。第二次用石块打击时死者已死。只不过，死者有被人下了慢性/毒药的痕迹，此毒毒性浅，但长年累月也足以要人性命”。

　　正说着，林风来禀，奚水来衙门自首了，高大人请王爷过去。

　　郁远别扭的问向林风，“此事今姑娘知道了吗？毕竟她也曾参与办案，还是有始有终的好”。

　　林风心想，我哪知道高大人通没通知今朝啊，但是嘴上却说：“不如王爷顺路去趟今府，告知今姑娘奚水姑娘来自首的事”。

　　郁远沉默了几秒，“也好”。不咸不淡，让人听不出悲喜。

　　林风心想，不就是想见人家姑娘吗，直说不就行了，找什么借口啊？还好我机灵，不然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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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衙门内。

　　只见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子，容貌端正，眼神坚定，衣服虽素净但并无一丝褶皱，直挺挺地跪着，“民妇奚水，昨日发现的死者范宝，是被我所杀，与秦衷无关，还望大人明察，不要冤枉了好人”。

　　高大人看向眼前跪着的柔弱女子，“范宝身高八尺，你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能加害于他？莫不是要替罪犯秦衷顶罪？”

　　“范宝之死确实是民妇所为。不过民妇也不是故意的，就伸手一推，他站不稳往后仰，后脑勺磕在石磨上，就这样去世了”。

　　“详细说说”。

　　奚水鼓足勇气，在公堂上向高大人诉说了那一晚上的经过。

　　“10号晚上戌时左右，民女正在院里磨豆腐，突然范宝醉醺醺地冲了进来，要民女跟他走，还说什么他把祖宅、地都卖了，有很多银子，下半辈子足够了之类的混话。

　　民女当然不肯，就说是他喝醉了，让他赶紧走。他突然就很生气，说‘连你也看不起我’，然后就对民女施暴，民女抵死反抗，使劲推他，不知怎么就推开了他，没想到他直直地向后仰倒，后脑磕到磨盘上就一动不动了”。

　　说道这里，奚水忍不住留下了泪水，但是声音依然很是清晰平缓，听不出一点呜咽之声。

　　“民女当时吓坏了，伸手探了探他的气息，发现没气了。民女当时一下子瘫倒在地，头脑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此事确实是民女所为，与旁人无关，民女愿受责罚，还请大人放了无辜的人”。说罢，又重重地磕了一下头。

　　高大人对此将信将疑，接着又询问另一个问题，“听说是在山上发现的尸体，那你一人又是如何将尸体弄上山的？”

　　奚水擦了擦眼泪，急切的说，“是我恳求秦衷秦大哥帮我处理尸体的，是我逼的他，都是我的错，还请大人放过他”。

　　“你是何时去见秦衷，向他说你杀了人的？”

　　奚水低下了头，满心满眼都是悔恨，不该把秦衷牵连进来。“是秦大哥自己发现的，当时我被吓懵了，直到秦大哥叫我我才回过神来。当时我一直哭喊，秦大哥是见我可怜，才替我处理尸体的。”

　　高大人命人把秦衷也给带上来。

　　秦衷本来一脸宁静，眼中甚是决绝，但当看到奚水时，原本镇定的面具显出一丝裂痕，立马就跪地大声说道，“人是我杀的，我都承认是我干的了，我偿命就行了，与旁人无关”。

　　奚水就劝他，“秦大哥，他们都知道了，我都照实说了，你就别再这样说了”。

　　秦衷顿时眼圈都红了，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是何苦呢，你还有安儿要照顾啊”。

　　奚水看向秦衷，“我已经将安儿托付给我大伯扶养了，他定会好好照料他的”。

　　秦衷懊恼地死命揪着头发，“都是我的错……”

　　这时，高大人感到一丝尴尬，于是就咳嗽了一声，对他们两人说道，“本案的经过已大体明了，但是奚水，10号当晚戌时时，你为何不关门？还有秦衷，你当晚又为何要到奚水家去？”

　　奚水低下头，很犹豫地说道：“其实，其实当天是民女生辰”。

　　“既是生辰，为何白天不见面？”高大人问道。

　　秦衷像是在自责，又像是在回答高大人的问话，“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天早回来半个时辰就好了”。

　　然后抬头对高大人说道，“启禀大人，当天白天我在城里的书铺里为别人抄书赚钱，一直到酉时才堪堪抄完。

　　得了工钱之后，我赶在店家关门前去买了一柄银簪想当作生辰礼物，本想送过去，没承想推门一看，范宝头部流血躺在院里，而奚水目光空洞，似是吓傻了一般跪坐在旁边”。

　　接着，秦衷话锋一转，对高大人说：“其实当时奚水一直嚷嚷着要报关，要去自首，是我拦着她的。之后尸体都是我一人的计策，是我一人处理的，她都不知道”。

　　奚水满眼含泪，说道，“秦大哥，不要再说了，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这样”。说着，两人手臂抱在一起痛哭。

　　高大人又咳嗽了两声，说道，“秦衷，本官有一事不明，你是怎么如何想出毁掉面容，混淆身份之计的？”
　　秦衷回道，“我是小时候听我母亲说的，我的祖父是仵作，在母亲小时会跟他讲他曾经办过的案子。不过那个案子是无头尸案，是有人找了具身材一样的尸体，穿上自己的衣服，让别人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我便反其道而行，故意毁掉容貌，让人怀疑死去的范宝不是范宝”。

　　听到这里，今朝叹了一口气，心想，枉我平日自诩聪明，竟然如此轻易就中计了。一边懊恼一边反思。

　　高大人最后说道，“你们二人暂且关押处置，等本官查清所有事实之后再做处理”。

　　秦衷、奚水二人有些疑惑，互相看了对方一样，眼神示意：都这么清楚了高大人还要再查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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