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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言
“你就那么讨厌我，甚至不惜违抗教父的安排？！”
花园的走廊上，梅菲斯特拦住安娜苏。
梅菲斯特的脸上写满了阴霾。
无怪他有此番举动，那天晚宴，安娜苏的当众拒婚让他大大丢失了面子，连牵着西西里与希斯坦两个家族成为王都最新的笑柄。
梅菲斯特扪心自问，即使他不是万里挑一的好人选，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年纪轻轻已继承侯爵之位，教父贵为摄政王希斯坦公爵，他有着一万金币的年收入，加之西西里家族沉积下来的家产。
即便如此，安娜苏仍不满足吗？
“这不是讨厌的问题，”安娜苏脸上写满了无奈，她以为自己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第一，我们根本不了解彼此，第二，结婚后我就做不了想干的事情。”
“为什么？”梅菲斯特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我们真的结婚，我不会阻拦你。”
安娜苏问：“可是我想上魔导师学院呢？我想去北方寻找神话生物的足迹呢？你也会放任我吗？”
梅菲斯特沉默了。
答案显而易见。
安娜苏反而宽慰他：“你不必这么耿耿于怀，反正你也不想和我结婚，刚好我有想做的事情，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想做的事情？”梅菲斯特突然道，“你想报考魔导师学院？”
安娜苏不吭声。
梅菲斯特面上浮起一丝讶然，既然冷笑：“没想到教父说的是真的，”他嘲笑安娜苏，“你一个女人，也想当魔导师？！”
“为什么不行？”安娜苏反驳，“这看的是才能而不是性别吧？”
“先不说才能的问题，你既然生为女人，就应该有个女人的样子。”梅菲斯特冷冷道。
“什么样子？”安娜苏反问，“当个走三步喘一次，柔弱无能的淑女，才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样子’吗？”
梅菲斯特皱眉：“你这是什么比喻。”
他训斥道，“女人就该安分呆在家中，抛头露面可不是女人该做的事情。”
“为什么？我想做什么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代表我？”
梅菲斯特被气笑了，他想无论说什么估计安娜苏都听不进去，于是换了个角度。
“那你知道，你这个决定如果传出去，会受到多大的嘲讽吗？”
“人们会嘲笑你的愚蠢，不守妇道，异想天开，当你真正面临人们的恶意时，你是无法抵抗这铺天盖地的谣言与讥讽。”
他微微缓了口气，“何必要自寻烦恼？与其辛苦一番却毫无收获，为何不遵循既定的人生，开开心心毫无忧虑地生活呢？”
安娜苏却说：“不。”
她昂起头：“我想报考魔导师，是因为我想要去做，这个世界上，不应该有什么必须遵守的‘既定事实’，而不管有多大的困阻，都无法阻挡我前进的脚步。”
“因为我唯一遵从的东西，只能是我自己的心，我的意志，我的梦想。”
“你——”见自己百般劝解，安娜苏却还是执迷不悟，梅菲斯特恼羞成怒，“痴人做梦！”
“什么梦想？既然你活在这世上，就必须要遵循世间的规矩，这个世界不承认女人，你就只能抛弃你那无聊的梦，老老实实当一个大家闺秀！”
“我！不！要！”安娜苏一字一句道，“女人哪里不如男人？凭什么要当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愚蠢！”梅菲斯特气极而笑，“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属品，从古到今一贯如此！”
“把这句话收回去！”如同受到巨大的羞辱，安娜苏身体猛然挺直，“你再敢说一遍？！”
“有什么不敢，”梅菲斯特眼里闪着恶意的光，“我说，女人天生不如男.....”
“咚——！”
安娜苏狠狠一扑，把梅菲斯特撞在柱子上。
“咳！”梅菲斯特吃痛，试图扯下安娜苏抵在他喉咙口的手，“松手!”
“道歉！”
安娜苏两眼通红，细细的手指几乎要嵌入梅菲斯特的皮肤里，“给我道歉！”
“我凭什么要向你这个低贱的女人道歉！”梅菲斯特不甘示弱地吼道。
“嘭——！”
这一次，安娜苏的拳头重重落在梅菲斯特左脸。
吃了这一拳，梅菲斯特反而不挣扎了。
他万万没有料到安娜苏居然还敢打自己，怔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震惊。
“我以为，你只不过是脾气差一点，”安娜苏低低道，“没想到你整个人都烂透了！”
她“唰——”地松开梅菲斯特，后退两步，目露嫌弃，仿佛梅菲斯特是什么丑陋不堪的东西。
“不要用你那肤浅的思想去揣摩别人，”她一字一句道，“我和你们不一样。”
她望向梅菲斯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你.....”
梅菲斯特愕然地看着她。
他的心头突然跳出一个疑问。
安娜苏，真的只是一个目光短浅的小镇女孩吗？
“抱歉。”
一个冷淡的女声突兀响起，两人均是吃了一惊，看到梅蒂尼小姐从角落的阴影处走出。
“很抱歉打扰到二位的‘谈话’，”相较于两人的尴尬，梅蒂尼小姐一脸坦然，“安娜苏小姐，公爵大人找您。”
“找我吗？”
“是，他要就成人礼一事与您商谈。”
该来的还是会来，安娜苏暗暗叹口气，“好的。”
她目不斜视地从梅菲斯特身旁走过，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对了。”
“我从未认为自己配不上你，”她说，“除了身份，我们之间有什么劣等优越之分？”
“我和你一样聪明，勇敢，并且努力。”
甩下这句话，她甚至没有看梅菲斯特的反应，转身走向书房。
一路上。
“您还真是发表了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说。”梅蒂尼小姐突然道。
“连您也挖苦我吗？”安娜苏有些伤心。
“不，我只是就事论事，”梅蒂尼小姐平静道，“而且，当您爬上女神像时，有曾考虑过我这个教导礼仪的家庭教师的感受吗？”
安娜苏为自己辩解：“事出有因....我不能让骑士抓到我！”
“您不必解释给我听，这是您的事情，不过，有件事我必须通知您，”梅蒂尼小姐停下步子，“从今天起，我不再担任您的家庭教师这一职务。”
“为什么？！”安娜苏大吃一惊。
梅蒂尼小姐扫了她一眼，似乎在说您还好意思问？
“在见到您这样一个目无规矩的‘淑女’后，公爵大人似乎做出了我无法胜任礼仪师的判断。”
这么说，是自己害的梅蒂尼小姐丢了工作，安娜苏面露歉意：“抱歉，我没有想到这样的后果。”
“无妨，公爵大人给出的违约金还是很可观，也算是作为对我的弥补。”
安娜苏：“......”
“咳，”她小小黑线了下，又问，“那我们还有机会见面吗？您可以常来看我，我很欢迎您的拜访！”
“难说，”相较于安娜苏的热情，梅蒂尼小姐冷的好像一块人形冰砖，“我不太喜欢私下与学生保持联系。”
“怎么这样...”
“好了，公爵大人还在等您，”梅蒂尼小姐替她拉开门，“请吧。”
安娜苏走了两步，恋恋不舍地回头。
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与梅蒂尼小姐见面了。
她有些伤心，梅蒂尼小姐称得上是妈妈之后她最敬佩的女性。
“您有什么问题吗？”见她踌躇不前，梅蒂尼小姐问。
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安娜苏知道梅蒂尼小姐讨厌态度黏糊的人，只好说：“没什么。”
犹豫片刻，她还是没忍住：“梅蒂尼小姐！”
“？”
“呃....”安娜苏绞尽脑汁，想出一句还不算太矫情的话，“您帮我做的魔导笔记，我会认真看的！”
梅蒂尼小姐愣了愣。
半响，她似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好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梅蒂尼小姐的面瘫脸上有别的表情，安娜苏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梅蒂尼小姐立刻收回笑容：“如果不介意公爵的怒火烧得更旺盛，您大可继续耽搁。”
安娜苏悻悻转身：“知道了....”
她走了几步，身后飘来一句轻语。
“请加油，安娜苏小姐。”
她诧异回头。
却只能看到梅蒂尼小姐远去的背影。
“公爵大人，”温德管家轻轻敲门，“安娜苏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很快，希斯坦公爵的声音传来。
安娜苏走进书房，见老人坐在书桌后，一张神色莫辨的脸打量着她。
“您找我什么事？”她硬着头皮问。
“明知故问，”希斯坦公爵冷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驳了我和梅菲斯特的面子，你就没有想过后果？”
安娜苏闭上嘴。
希斯坦公爵重重一拍桌：“你可知经过那一晚，希斯坦家族成了多少人的饭后闲谈？！”
温德先生在一旁拼命暗示安娜苏，她只好道：“您息怒。”
“你还有脸说？！”希斯坦公爵吼道，“今日这局面是谁造成的？！”
他收敛了下自己的怒火，稍微平静道，“这段时候你安生呆在家中，给我乖乖等着订婚日，哪里都不许去。”
安娜苏抬起头：“但是我说了我不要结婚——”
“闭嘴！”希斯坦公爵打断她，“你以为自己能违抗我吗？！”
“怎么不能，”安娜苏抿了抿嘴，突然道，“妈妈不正是这样违抗您的吗？”
“你——？”
“你都知道？”希斯坦公爵一双锐利的眼扫过去。
安娜苏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是，听说当年妈妈正是不满您为她安排的婚约，才舍弃身份逃跑。”
“身为她的女儿，如果强迫我做同样的事情，我想您应该清楚后果。”
希斯坦公爵注视着女孩，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瞧安娜苏，十六岁正是发育的年龄，她的个头窜的有些快，营养跟不上，以至于人看起来有些瘦弱，但并没有掩盖她眼中的朝气。
她像一株生机勃勃的小树，努力将枝桠伸向天空。
他忽然想起爱丽丝，也是这般大的年纪，站在他面前，一张年轻澎湃的脸上满是不屈与倔强：“我不想嫁人！”
那时他置若罔闻，笑话，一个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姐怎么违抗的了父母之命？
但是爱丽丝逃了。
在一个倾盆大雨之夜，她带着少到可怜的行李，躲过骑士的层层看守，逃出王都。
就像一只飞出牢笼的金丝雀。
此时，她的女儿站在这里，再次做出和母亲一样的选择。
“我拒绝这桩婚事。”
穿越了十六年的岁月，这两张脸渐渐融合在一起。
“你想怎么样。”
公爵听到自己疲惫的声音响起。
安娜苏笑了。
“我想让您请一个魔导师，”她说，“像梅菲斯特那样，教我学习魔导术。”
“你还想进魔导师学院？”希斯坦公爵皱眉，“这是不可能的。”
“那么您更没有拒绝我的理由了，”安娜苏道，“横竖我也进不了学院，为何不放手让我一试？”
她承诺，“如果我落选了，就乖乖听从您的安排，和梅菲斯特成婚。”
“此话当真？”
“以妈妈的名誉起誓。”
她低声道，声音里透露出浓浓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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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人好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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