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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忍无可忍
“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成了楚家的仆人，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坏了楚家的规矩。我们父子，也许是命中注定的，分别伺候了楚家两代家主。”柳舒已经平静下来，他白皙的脸，被窗外映入的阳光勾勒出淡淡的哀伤，只是很隐忍、很内敛。
“我曾经以为，我会孤独一生，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乔治博士的要求，为他完成这个实验。可是，乔治博士猝死，那个叫凯瑟琳的女人也失踪了。我查到她回国的航班，从此，她再也没有任何消息……”柳舒陷入回忆中，他把当初那个故事复述了一遍。
“那一年，就是少爷，不，家主把小辞领回家的那年，我查到凯瑟琳已经死了。后来，我应召回来，夫人……”提到夫人两字时，柳舒声音里仍然有抑制不住的波动，“夫人邀请我住进府里，我看到了小辞。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有种特别的感觉。后来，当我知道他是我儿子时，我才明白，那是父子天性，血缘关系带来的心灵感应。”
“我想起来了。”楚苍逸也陷入了回忆中，“那次我去鹰眼堂，看到你在里面抽烟，你从不抽烟，只有在心事重重的时候。我问你有什么心事，可你不告诉我。其实那时，你是因为小辞而想起了那个不知道还在不在世的孩子？”
“是。”柳舒有些感动，“你还记得？”
“关于你的事，我总是记得很清楚。”楚苍逸道。两人都已近知天命的年纪，没有缠绵的情话，但是一个眼神、一句简单的话，甚至一个动作，都会引起他们内心的温柔和爱意。
岁月没有消磨他们的感情，反而愈久愈深。
“我趁小辞不注意的时候，取了他的头发，回到英国，我立刻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他是我的儿子。可是，我没有勇气跟你说。”那些沧桑、那些黑暗中举步艰难的跋涉、那些忠诚、那些卑微而又不悔的深情，谁能懂他？
“我欺骗了您，事到临头，我更不敢说。”
“傻瓜。”楚苍逸只觉得心头刺痛，“是我先背叛了你啊，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柳舒苦笑：“苍逸，如果小辞不是实验品，如果他是我和一个女人共同生下的孩子，你还能这么慷慨吗？”
楚苍逸一愣，这句话直击他心坎。他犹豫着，没有立即回答。柳舒了然道：“你无法忍受，对不对？因为我是你的，哪怕你有了妻子，我仍然是你的。”
楚苍逸纠结地皱起眉头，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半晌，他苦笑着摇头：“你说得对，我无法忍受。我是个自私的男人，我爱你爱得发疯，我容不得你有一点点背叛。”
“我也一样，苍逸，哪怕你的爱把我丢弃在悬崖边，哪怕我稍一不慎就会跌得粉身碎骨，我还是义无反顾。我选择了继续欺骗你。而且，我也欺骗我的儿子，因为，我不想让他知道，他有这样一个父亲。他的父亲，这辈子一直在扮演一个不光彩的角色，我怕他以我为耻……”
“不！”楚苍逸打断他，他有些激动，胸口微微起伏着，声音也拔高了，“如果你觉得耻辱，那也是我带给你的，与你无关！你只是爱错了人。”
“不，不要这么说，苍逸。我们俩，是彼此的羁绊，没有谁对谁错。”
“那么，现在你为什么说出来？”
“因为，少爷已经知道。”
楚苍逸瞬间变色，他和儿子曾经有过一次激烈的交锋，他当然知道儿子是什么性子。他要为他的母亲报仇，他恨柳舒入骨。现在，他知道小辞是柳舒的儿子，他当初对小辞的宠爱，顷刻间被撕得粉碎。他心里复仇的火焰必定已经腾空而起了。
他站起来，摸出了手机，刚想拨号码，就被柳舒摁住了。
“苍逸！”柳舒黑色的眸子中波澜暗涌，但面上极其平静，他轻轻地、但坚定地摇头，“不要冲动。”
楚苍逸不解：“为什么？你告诉我，难道不是因为担心小辞？”
“不，我告诉你，是因为你逼问我，我再也瞒不下去。”柳舒垂下眼帘，他的手指有些冷，楚苍逸能够感受到，他在极力克制自己，“我担心小辞，我也知道，少爷已经开始惩罚他。”
“刚才Sean告诉你的？为什么？”
“是，Sean被少爷逼问，不得不说出小辞是我儿子的实情。但他觉得对不起我，又忍不住来告诉我。他说，因为小辞得罪了威廉少爷，家主罚了他二十鞭。”
“威廉？”楚苍逸皱紧眉头，“这孩子又掺和什么？他和小辞是同学，两人关系不错，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柳舒猜想威廉把小辞当作猎物，甚至猜想小辞是自己儿子这件事也是他挑出来的，虽然他不知道其中过程。
但他不能说，他只能道：“想来是小辞对威廉少爷失敬，家主才会这样罚他。苍逸，你别冲动，家主现在，不会再听你的。你若给小辞求情，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难道我就这样放任不管吗？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楚苍逸想起楚辞的样子，声音变得温柔起来，难怪这孩子这么好，原来是舒的儿子啊。父子俩一样心性。
“给乔管家打电话吧，请他帮忙关注小辞，让我们随时知道小辞的情况。”
楚苍逸沉思着点点头。
楚家，楚凌歌与陆煜约会去了，他叫楚辞自己一个人回家。楚辞只说了声“是”，没有二话。整整一天，他和少爷之间没有沟通，少爷很忙，开会、打电话、安排工作、批阅文件，一直用背对着他。
反而是陆煜，中午来叫他一起吃饭。他去了，回来仍旧像植物一样站在那个角落。
下班回家，他和佣人们一起用餐，吃完，他上楼，进自己房间，刚想关门，一只脚把门抵住了。楚辞回头，就对上威廉那双蓝光闪闪的眼睛。
他一瞬间有种错觉，这个人，像月光下的一头狼。
“威廉少爷，您想干什么？”他努力维持礼貌。
威廉咧了咧嘴，露出邪气的笑容，眼里带着嘲弄与挑衅：“二十鞭子，滋味如何？”
“您想知道，可以自己去尝试一下。”楚辞淡漠地道。
威廉猛地推门进去，把门从背后关上，他走向楚辞，脸上仍然带着笑容，突然挥手，狠狠一耳光抽在楚辞脸上。
“该死的东西！麒麟岛没有教会你乖顺？你家少爷管不了你？你真猖狂！”他咬牙切齿地骂，偏偏脸上还带着笑容。那笑容令人看来毛骨悚然。
楚辞心里凉透。在威廉向他表白之前，他们虽然也时不时吵几句，但总的来说，威廉并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得太狠。
可这次，他像是入了魔一样，跑到中国来，完全是想把他置于死地。
他握紧了拳头。
注意到他的动作，威廉挑了挑眉，像在等他动手。楚辞用力忍了下去。
威廉见他没动，反手又是一耳光。这次打得更重，楚辞身子偏了偏，口腔里尝到血腥味。
他甚至没有拿手去捂脸，只是用一双冰冷的眼睛盯着威廉，那目光像利剑，冷冷地扎进威廉心脏。
威廉觉得心口一阵收缩，紧接着怒气上涌，几乎要把肺气炸了。他从来没有这样挫败过，他几乎想扑上去，强-上了这个坚硬得像石头一样的男孩。
他脸上青白交错，唇边泛起冷笑，他伸手扣住楚辞的下巴，用极低的、咒语一般的声音道：“楚辞，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违逆我的下场。”
楚辞几乎笑了，他想起白嘉木，那个人跟他说过极其相似的话。
他们以为自己是谁？世界的主宰吗？
他一把推开威廉的手，沉声道：“威廉少爷，我说过，请你自重！这是楚家，不是你公爵府，你也不是我的主人。要不是看在少爷份上，我会打得你爬不起来，你要不要试试？”
“是吗？”威廉弯起嘴角，“我的保镖就在楼梯口守着，只要我一声喊，他们立刻就会冲进来。他们可不会像我这样斯文的，他们很粗鲁，等你看到他们的时候，你身上已经成了马蜂窝……”
他的话还没说完，楚辞的一只手已经掐住他的脖子。威廉惊恐地看着楚辞，他没料到，经过今天的惩罚之后，楚辞还敢这样，刚才不是还任由他殴打的吗？
他被掐得脸红脖子粗，呼吸越来越紧，喉咙里吭吭嗤嗤地发出声音：“楚，楚辞，你，你敢……”
楚辞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提起来，威廉双脚乱蹬，痛苦得脸都变形了。楚辞猛地一掌击在他后颈，威廉昏了过去。
楚辞摸摸自己被打肿的脸，冷笑一声：“以为我忍着就是好欺负吗？”
他把威廉丢在椅子上，打了个电话给托马斯：“托马斯。”
“啊？楚，楚辞？”托马斯有些慌乱。
“把楼梯上那两个保镖叫回去吧，威廉少爷在我房间里，我们要玩一会儿。”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十分暧昧。
“哦，好，好的。”托马斯有些茫然。难道，少爷这么快把楚辞搞定了？
楚辞不紧不慢地拿了衣服，进卫生间洗澡，一身清爽地出来，给自己上了药。过了半个小时，他把威廉抱下楼去，进他的房间。托马斯愕然看着他。楚辞一拐一拐地进来，把威廉放在床上，拉了薄被给他盖上，向托马斯竖了竖食指，示意他噤声：“威廉太累了，让他睡吧，不要打扰他。”
托马斯疑疑惑惑地看着他红肿的脸，问：“楚辞，你没事吧？”
楚辞苦笑：“还好，就是，他这个人……有些野蛮。”
托马斯完全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尴尬地向楚辞笑笑。楚辞向他挥挥手，一拐一拐地走了出去。
托马斯上去看看威廉，突然发现他脖子上有两个深深的指印，他悚然一惊，难道少爷自己也喜欢被“野蛮对待”？他轻轻叫了两声“少爷”，威廉没有反应。
托马斯暗想，这得耗损了多少精力，才会累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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