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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打架
白天变得越来越长，六月底的时候，每天差不多十点半才完全天黑，凌晨三点多就开始天亮，四点左右，鸟雀就开始叽叽喳喳地叫了。
晚上八点半，托马斯准备好了晚餐，并且备好了十五年的爱尔兰威士忌。明天楚辞就要回国了，今天是最后一个晚上，威廉要给楚辞饯行。
艾伦、克拉克他们本来要一起参加，可威廉安排了昨天聚会，特意错开时间。今天，是他与楚辞单独相处的时间，他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他把托马斯也支了出去。
透明的玻璃杯里倒进琥珀色的威士忌，一股浓郁的香气散发在空气中。威廉举杯，蓝色的眼睛里含着微笑：“楚，祝贺你提前毕业，干杯。”
楚辞欣然回应：“谢谢你，干杯。”他举杯一饮而尽。爱尔兰威士忌绵柔长润，喝一口，好像在口中燃烧。
楚辞想起，去年八月底前，他与少爷、威廉一起，在血刃堂晚宴，喝的就是威士忌，那情形历历在目。
对面坐着威廉，可他的心思早就飘到少爷身上，满脑子都是少爷的影子。威廉见他一副魂游太虚的样子，十分不满，用手指叩叩桌面，埋怨道：“楚，你专心点好不好？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今天的晚餐，还有这十五年爱尔兰威士忌，你一点都不懂我的心意。”
楚辞满心憧憬与喜悦，对威廉的话外音完全没有领悟，抱歉地笑笑：“是我不好，我只是太高兴了。谢谢你，威廉。这一年，你照顾我很多。”
威廉哼了一声：“算你有良心。”
楚辞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很可爱，忍不住笑了。威廉只当他高兴，一手晃着酒杯，一手托着脸颊，状似漫不经心地道：“你就那么想回去？”
“当然，那是我的家啊。”楚辞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
威廉凉凉地道：“容我提醒你，那不是你家，是你主人的家。”
楚辞喃喃道：“有少爷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威廉嘴角抽搐了一下：“白痴！”
楚辞一点也不生气：“你不懂。”
你不懂我们曾并肩作战、生死相依；你不懂我在他怀里死去时，他眼里有怎样的痛苦；你不懂我重活一世，再次见到他时，我是多么感谢上苍的恩赐；你不懂哪怕他已经有未婚妻，哪怕我这辈子都得不到他的爱，我还是渴望守在他身边。
我爱他，即使是一厢情愿，我也至死不渝。
就在这时，楚辞的手机响了，那手机就放在桌上，威廉看到，来电显示是“柳舒”。威廉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装作毫不在意，慢慢饮着威士忌。
“柳管家？”楚辞唤。
“小辞。”手机里传来男人舒缓的嗓音，“你是不是明天回国？”
“是的，柳管家。”楚辞的声音是微微上扬的，一如他扬起的唇角。
“听起来你心情不错？”柳舒似乎也带着笑意。
“是啊，柳管家，我现在归心似箭。不过，我会想您和老爷的。”楚辞用温软的声音道。
威廉听得连心都酥了。他从来没见过楚辞露出这种类似撒娇的样子，他一眼不眨地看着他，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我也会想你的，孩子。”柳舒和声道，“以后有空，常打电话来。”
楚辞从他声音里听出淡淡的惆怅，他颇为感动：“柳管家，谢谢您以往对我的关心和教导。我要回去了，不知道您还有没有什么话要叮嘱我？”
柳舒轻轻笑了：“老爷叫我对你说，要忠于家主，但不要一味愚忠。他还是希望，你有自己的个性，有时候，要顺应自己的心意，不要太委屈自己。”
楚辞一愣，老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自己在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时候反抗少爷？
柳舒顿了顿，语重心长地道：“这是老爷的话。老爷开明，不过，如果你当我是个长辈，愿意听我的，那么，我想对你说：永远记得自己的身份，永远不要恃宠而骄。对家主要心存敬畏，无论在人前还是人后。身为上位者，别人只看到他的光环，却看不到他背后所付出的艰辛。他若压力过大，只会拿最亲近的人发泄，那时候，你要忍着，要体谅他、理解他。”
楚辞默默听着，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敬意。这个人，他是个强者，可是，他一辈子默默隐忍、默默付出，只为另一个男人。
他对老爷无怨无悔的爱，都基于他对他的理解，他是真正懂他的人。他对他“敬畏”，但其中又何尝没有包容？
而他在少爷面前，其实是放肆的。少爷比他年长，总是宠着他。只要不触犯军法，他都由着他。有时候他太过调皮，他只会笑着骂他一句：“小奴才，胆儿肥了，是我惯的你！”
那时候的少爷啊……
喉头微哽，他吸了口气：“柳管家，我知道了，谢谢您的教诲，我会铭记于心的。”
“好的，再见，祝你一路顺风。”柳舒意犹未尽似地，挂了电话。
楚辞握着手机，兀自怔怔发愣。威廉挑起唇角：“这柳舒，怎么像你爹一样，管得真多。他现在不过是我大舅的管家，他有什么立场管你。”
楚辞正色道：“他不是管我，是教我，他就像我的师长一样。”
威廉摆摆手：“好了，别让他扫了我们的兴，我们继续喝酒。”他把酒瓶递给楚辞，“你自己倒，倒满。我们痛痛快快地喝，以后再见，恐怕得隔很长时间了。”
楚辞爽快地倒满酒，起身也给威廉倒了，笑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感性的人？”
威廉侧过头，蓝色的眸子像荡漾的湖泊，就那么懒洋洋地看着楚辞：“那么，在你心目中，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啊，典型的纨绔子弟，会玩、会享受、百无禁忌。”
“你可真诚实。”威廉不以为忤，反而扬眉一笑，“我至少比你家少爷有情调、会生活，如果都像他那样，还不如出家去当和尚。”
楚辞本能地反驳他：“谁说的？我家少爷风度翩翩、识情解趣，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迷恋他。他只是洁身自好，从来不会花天酒地、声色犬马，他是君子，他……”
“好了！”威廉打断他，“没见过你这么护主的，你说这些，真让我忌妒。”
“你才不忌妒呢，你和他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
威廉拿着酒杯站起来，他脸上已经出现薄薄的红晕，蓝色的眼睛折射着灯光，露出梦幻般的色彩。他走过来，拉把椅子，坐在楚辞身边，伸手摸上楚辞的脸：“楚，这酒好喝吗？”
楚辞觉得他的手凉凉的，这才觉察到自己的脸上在发烫。头好像有点晕，酒劲上来了？不可能啊，又不是第一次喝酒，这么点酒，根本不在他话下。
“楚，我本来想买调和式威士忌，用它调鸡尾酒给你喝。可是，鸡尾酒太刺激了，只有这威士忌，口味绵长，那，代表我对你的心意，长长久久。”
楚辞觉得威廉的眼睛像一个漩涡，吸引着他往下坠落。他听到他温柔的声音，充满蛊惑，在他耳边回响。
“楚，我爱你，你知道吗？从第一天见到你，我就对你感兴趣了。可是，你这小狐狸，你在我面前扮演直男，你居然骗了我那么久。你用你这清纯无害的眼睛，骗过所有人。”他的手覆上楚辞的眼睛，感觉到楚辞的睫毛轻轻摩擦着他的掌心，他的笑容愈发醉人。
“楚，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爱着你家少爷？”
楚辞微张着嘴唇，眼神变得迷离：“我……”
“是，还是不是？”
“我......”楚辞挣扎着，艰难地道，“……我不是。”
威廉的眼神变了变，变得十分危险，他看出楚辞的挣扎，他知道那答案是“是”。可是他转眼又笑了，他慢慢俯下身：“无论怎样，我都要得到你。我就是你说的，百无禁忌……”他的嘴唇慢慢贴向楚辞的嘴唇。
就在两片嘴唇即将触碰的刹那，楚辞猛地一巴掌扇过去。
“啪”，清脆的耳光声响彻整间屋子。
威廉僵住，用手捂住左脸。他活了二十一岁，还没有人敢抽他耳光。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吃惊地瞪着楚辞。
楚辞一把推开他，腾地站起来，他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嘴角，有一丝血迹淌下来。
他咬破了舌尖，迫使自己清醒过来。他瞪大双眼，逼视着威廉，眼里全是失望和愤怒：“威廉，你，竟然给我下药？！”
威廉半边脸上挂着鲜明的掌印，半边脸阵青阵白，煞是好看。他嘴角抽搐着，又羞又恼，又是不甘：“楚，我对你是真心的……”他伸手想去抓楚辞的手。
楚辞一拳头砸过去，把他打翻在地。威廉被激怒了，挥拳还击，两人扭成一团，打得犹如两只野兽。
忽然，一声惊呼响起：“少爷，楚辞，你们在干什么？”是托马斯。
两人迅速分开，各自脸上挂了彩，楚辞只是半边脸肿起来，而威廉却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不堪。
楚辞怒视着威廉，威廉气得呼呼喘气。托马斯连忙上来查看他的伤势：“少爷，您伤得怎么样？要不要报告老爷夫人？”
威廉推开他，咬牙切齿地道：“我没事，你别管！”他一步步向楚辞走过去，楚辞没躲，他挺直了身子。
也许是因为酒，也许是因为挨打后的愤怒，威廉眼里射出野性的光芒。他盯着楚辞的眼睛，一字字道：“楚，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楚辞握紧拳头，一字字反击回去：“我也是。”
威廉笑了，那笑容十分阴沉，而且怀着恨意。他用居高临下的态度看着楚辞，用唇型吐出五个字：“你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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