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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薰衣草的海洋
普罗旺斯的天空蓝得通透明澈，空气像新鲜的冰镇柠檬水沁人心脾，风过处，一整片的熏衣草田宛如深紫色的波浪，层层叠叠上下起伏。
这里是吕贝隆山区。这是苏晴到达普罗旺斯的第二天。她住在一家名叫“Saison”的旅馆里。这家旅馆的主人是位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子，她叫Julia（茱丽亚），是中国人。
她穿着薰衣草一般深紫色的衣裙，身上带着薰衣草的香味，她的眼睛就像薰衣草的海洋，宁静、美丽而神秘。
她几乎和苏晴一见如故。
“夫人，这地方太美了，难怪您要来这儿玩。”云朵激动地奔向花田，举起手机拍照，一连拍了几张，又回头给苏晴看，“夫人，您看，这每一张都是明信片，真美啊！回去我给姐妹们看，她们要羡慕死了！”
“楚太太，我们走走吧。”茱丽亚建议。
苏晴点头，两人姗姗步入花海。
“这里就像童话中的国度。”苏晴回眸看一眼茱丽亚，“你就像童话中的仙子。”
茱丽亚莞尔：“如果年轻二十几岁，我或许还能称得上仙子，现在可是老婆婆了。”
“哪有你这样美丽的老婆婆？”苏晴忍不住微笑，“我觉得你身上根本没有岁月的痕迹，你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可能是因为你住在这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吧。”
茱丽亚没有说什么，只是含笑看着眼前的薰衣草。
“你什么时候到这个地方来的？”
“有十七八年了吧，我也记不清了。”茱丽亚似在回忆什么，嘴角微微扬起，目光温柔。
苏晴想，她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故事，一个浪漫的故事。
“那你以前……？”
“以前啊？”茱丽亚微微摇头，“我都不记得了。”
苏晴奇怪地看她一眼。
“到这儿来前，我曾出过一次车祸，醒来后失去了记忆。所以，我的脑子里只有在吕贝隆的岁月。你说得不错，我一直在这儿，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经营一家小小的旅馆，种植一片葡萄园。对了，你不是想看葡萄园吗？跟我回家吧，住在我家好了。”
“这样方便吗？你家人会不会被打扰？”
“我一个人住。”茱丽亚低语。那一瞬间，苏晴从她眼里看到一丝惆怅。她想问她没有丈夫孩子吗，可又觉得那是人家的私事，她不应该去过问。
“那好的，谢谢你。”她刚说完，就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接通电话，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夫人，我是柳舒。”
苏晴的右手一僵，左手不自觉地拉了拉披肩，像在保护自己。她走开些，压低声音：“柳堂主。”
“冒昧打扰，属下得知您到了法国，请告知确切地点，我派人去保护您。”
苏晴眼里慢慢泛起一层薄霜：“这是苍逸的意思？”
柳舒顿了顿：“不是，是属下职责所在。”
“我已经对苍逸说过，我不需保镖。”
“夫人只带了一名女仆，两个弱女子，孤身在外，不安全。”
“柳堂主，你多虑了。”苏晴淡淡地、一字一句地道，“我有我的人身自由，只是出来旅游一趟，值得柳大堂主这样费心么？”
柳舒滞了一下，声音变得有些干涩：“夫人怎么这么说？属下只是关心您，并不敢干涉夫人的自由。”
“不敢明着来，就暗着来啊。血刃堂手段一流，难道还怕追踪不到我么？”冷言冷语，声音却依旧温和。
那边的柳舒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他费力地说出一句：“属下不敢，夫人保重。”就挂了电话。
楚辞就在柳舒身边，他没有听到电话里的声音，但他看到了柳舒变白的脸色。他关心地问：“夫人生气了？”
柳舒苦笑：“夫人难得独自离家，说是想一个人自由自在、无牵无挂地玩几天，不想被人跟着，扰了她的雅兴。”
“可老爷还是担心她，是不是？”
“是。”
“那柳堂主可以派人暗中保护她啊。”
“我会想办法。”柳舒看着楚辞那双干干净净的眼睛，心里忽然有种无法言说的痛。苏晴刚才的态度，好像在暗示着什么。她难道已经发现自己和苍逸之间的秘密？
儿子，你如果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同性恋，还无耻地插足在主人的家庭中，你会不会因我而蒙羞？
连胃部都在收缩。柳舒深呼吸，喉头像被锋利的东西刮过。
“柳堂主，您脸色不好。”楚辞倒了杯热茶来，“喝点水吧。”
柳舒接过来，暗暗唾弃自己，真是越老越没用了，在儿子面前表现出软弱来。
他向楚辞点点头，拨通楚苍逸的电话，声音如常：“家主，属下与夫人通过电话，夫人在那边过得很安静、很舒心，她不喜欢属下派人跟着。属下会命人暗中保护她，绝不让她发现。请您放心。”
他的样子很坦然，又不失恭敬，标准的下属礼仪。
楚辞暗想，如果柳堂主真的是老爷的情人，那么，他是靠怎样的自制力，才把自己掩饰得这么好的？
可是看刚才他与夫人对话的样子，显然夫人说了伤人的话。而他在老爷面前半点没有表现出来。这个男人……
那边楚苍逸又说了什么，柳舒只是凝神倾听，简单地答“是”。最后把目光转向楚辞，唇角隐约带着笑意。
楚辞有种特别奇怪的感觉，柳舒现在的样子，像是听别人提及自己关心的晚辈。
等他放下电话，楚辞问：“老爷刚才提到我了？”
“是啊。家主说，威廉那孩子是个娇生惯养的，将来你跟他在一起，千万别因为他是少爷而依着他。在学校，你和他是平等的，是同学。”
楚辞一阵感动。老爷日理万机，还为自己这个小小的仆人考虑这么多。他对自己，可比武安侯好过十倍。
苏晴住进了茱丽亚家，那是吕贝隆南面一个幽静的农庄，农庄里除了葡萄，还种植着各种水果、蔬菜。茱丽亚的院子里开满鲜花，墙上密密麻麻地攀升着爬藤植物，她的客厅、房间里，摆放着一些精致的手工艺品。
这个地方，让人觉得女主人既有品味，又淡泊无争。
三天后的中午，茱丽亚和苏晴在阳台上喝茶，茱丽亚接了个电话，脸上立刻露出喜悦的表情。
她那样子，像恋爱中的少女，即将等到她的心上人一样。
苏晴默默看着她，用眼神问：“我需要回避吗？”
茱丽亚像看懂了她的心思：“没关系，是我的朋友，他要来看我。我会向他介绍你的。”
黄昏的时候，一辆跃野车驶进农庄。苏晴正好坐在房间的窗前，隔着窗子，她看到茱丽亚像蝴蝶一样轻盈地飞奔出去。
车上下来两个男人，为首一个戴着墨镜，身高足有一米八五以上，脊背挺拔得就像标枪，面部轮廓犹如刀削。
他身后一人很年轻，穿着便装，但同样身姿笔挺，显得十分坚定。
在看到茱丽亚的时候，男人取下墨镜，伸开双手，接住茱丽亚，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他身后的年轻人咧开嘴笑了。
“你回去吧，后天来接我。”男人吩咐。
“是，长官。”年轻人敬了一个礼，转身上车，开车走了。
“他是军人？”苏晴自言自语了一句。
“看他的样子，让我想起二爷，这就是人家说的军人气质吧？”云朵歪着头，噘着嘴，“不过，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怎么怪怪的？”
“茱丽亚不会是这个男人的情妇吧？”
苏晴面色微变，随即瞪她一眼：“这是人家的私事，我们不用去管。”
就在这时，那男人向她们这边投来一道目光，一道犀利的目光。苏晴只觉得那目光像把她刺穿了一样，她心头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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