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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连累无辜
裴尔隔着一扇窗，看到高文在院子里和阿娜说话。阿娜没有像往常一样跪在他脚边，而是与他面对面站着。
他看到她在笑，笑容欢快得仿佛要像小鸟一样飞起来，她的眼神因为喜悦和放松而变得明亮。
高文也在微笑，他笑得亲切而斯文，白皙的皮肤被阳光打出一圈光影，令他看起来像是整个人都在发光。
裴尔记得阿娜和高文同岁，不过已经在裴家当了三年的女仆。她是个乖巧而温驯的女孩，安守本分，从不多话。
他曾吩咐她，对高文，就像对自己一样。所以，阿娜把高文也当主人一样侍奉。
因为要跟着裴尔到处走，阿娜被要求学了一些英语，并且在平时的对话中训练。
而高文虽然在泰国长大，却固执地坚持说中文。
此刻，高文在跟阿娜说泰语。裴尔忍不住从屋里走出来，靠近他们，他听到了他们的一些对话。高文说泰语的时候，语声特别低沉、委婉，带着磁性一般，挠得他心里直痒痒。
“我列了个单子，你待会儿帮我去买，我把中英文都写在那儿，你只要指中文，店家就知道你要买什么了。”
“好的，Gowen先生。”
“警察一定在到处搜查，你要小心。”
“是，谢谢Gowen先生。”
“不要叫我先生了，叫我名字吧。我跟你……其实并没有多少区别。”高文似乎苦笑了一下。
“Gowen先生。”阿娜脸上的笑容不见了，换成担忧，“您的伤还疼吗？”
“不疼。”高文轻轻伸手，摸了摸阿娜的头发，就像对自己的妹妹一样。
阿娜的脸红了，她低下头：“您给我吧，我现在就去买。”
“好。”高文掏出一张纸条，递给阿娜。
阿娜弯了弯腰，踩着碎步走了。
高文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背影，忽然，他眼前被一道高大的阴影挡住了，抬眸，对上裴尔阴冷的目光。
“怎么，对她动心了？”裴尔冷冷道。
高文扯了扯嘴角：“我还有可能喜欢女人吗？裴爷，您多虑了。”
“你说，你跟阿娜没有多少区别？”裴尔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可是里面射出的光像针尖般刺人，“你的意思，你受到的待遇跟佣人一样？如果是这样，你现在应该跪在我面前，而不是站着！”
泰国主仆之间等级分明，高文很清楚那些规矩。他只是没想到裴尔又抓住他一句话大做文章，他只觉得可笑。打了一次又一次，他还没有发泄够吗？
他抬头看他，平静地道：“如果裴爷要我做佣人，那么，我的价值就只是佣人而已，请让我退出沙帮。”
裴尔气得脸色铁青，高文这句话，分明是倒打一耙。
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拎到自己面前，咬牙切齿道：“记吃不记打的东西，忘记我对你说过的话了？”
“属下不敢。”高文道，脸上像戴了个假面，无懈可击。
裴尔额头蹦出青筋来，怒意已经涨到极限，刹那间便要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当高文以为他要发作的时候，他却缓缓松开了他。
然后，他转身一言不发地往主屋走，背影看起来竟有几分落寞。
高文呆在那儿。这个男人的心思，他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楚家。
楚辞不忍楚凌歌太耗心神，在他批阅了一个半小时文件后，就“软硬兼施”地把楚凌歌拉回房间。
“少爷，请保重龙体，不要再去管什么朝政了。”他笑嘻嘻地打趣楚凌歌，“您放着那么多文武百官做什么？他们可都是您精挑细选的，您应该信得过他们的能力才是。”
楚凌歌斜睨着他，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朕本想请梓童代劳，可是，老祖宗定下了规矩：后宫不得干政，朕该如何是好？”
楚辞又被调戏了，窘得面红耳赤。
楚凌歌忍俊不禁，经历过生死劫后，能与心爱的人在一起，你侬我侬、打情骂俏，虽然有失男儿豪迈，可它偏就这样美好得让人心动。
“少爷。”楚辞静下来，开始想起心事，“陆小姐还是没有回来么？你受这么重的伤，她都没能来看你，还有老爷和我爹。要是他们以后知道，怕是要怪你没有告诉他们。”
楚凌歌柔声笑道：“煜煜有她的事要做，我可管不着她。至于我爸和柳叔叔，我不想让他们担心。他们远在异国，要是听说你我的事，肯定会不顾一切地赶回来。他们现在过着平静而安宁的生活，我不想破坏这种状况，更不想让他们涉险。他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就让他们享受这份宁静吧。我叮嘱了乔叔和端木堂主，不让他们向我爸汇报。”
楚辞听得心头一暖，忍不住握住少爷的手，楚凌歌趁机把他拉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等事情过去，我们平安无事，我再向我爸道歉吧。”
楚辞点点头。
就在这时，楚凌歌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是端木彦：“家主，属下得到消息，有人在御窑镇上看到了那名画像中的女仆。”
楚凌歌腾地坐起来，完全忘记自己是个伤患：“御窑镇？我怎么竟然没想到这个地方？当初小辞被绑架，就是关在御窑镇东头那家废弃的仓库里。”
楚辞睁大眼睛看着楚凌歌，脸上也露出惊喜之色。
“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罗队。”楚凌歌下令。
“是，家主。”
楚辞见他挂掉电话，忙道：“少爷，我想去一趟御窑镇，协助罗队搜查。”
楚凌歌见他满脸期待，不忍拒绝，想了想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少爷！”楚辞急道，“你重伤未愈，不能再去冒险。”
“我带楚暗去，他可以保护我。我在镇外等，不进去。”楚凌歌道，“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出事。”
“可是，你的身体经不起颠簸。”楚辞难得地强硬，“少爷，如果你坚持，我只好对你不敬了。”
楚凌歌见他目光灼灼，抿紧嘴唇，一副倔强而固执的样子，他仿佛看到了古代的他，忍不住露出一丝饶有趣味的笑容：“你想打昏我？”
楚辞低下头，却绝不妥协：“是！”
“胆儿肥了啊。”楚凌歌哭笑不得，伸手打了他一个爆栗，“看来这两天我把你宠坏了，死小子。”
楚辞躬身：“请少爷原谅。”
楚凌歌无奈地瞪了他半晌，挥挥手，声音变得又低又柔：“自己小心，去吧。”
楚辞戴上墨镜，出门，开了少爷的车，打电话给罗冲：“罗队，您接到端木堂主的电话了？”
“对，我正要带人去御窑镇侦查。”
“您亲自去？”
“是的。”
“好，我先行一步，到那边等你们。”
楚辞开着劳斯莱斯，风驰电掣般驶往御窑镇。而少爷已连通他的追踪信号，用手机盯着。
御窑镇，镇中央有家江南面馆，中午时分，面馆里几乎人满为患。楚辞来后才知道，今天恰逢御窑镇每月一期的庙会，从菜市场往东，再往南北岔开，两条街上摆满各式杂货，叫卖声此起彼伏，带动周围的小吃店生意兴隆。
楚辞走进店里，他叫了碗面，找了个角落坐下，看对面坐着一位长相和蔼的老人，便摘下墨镜，开口道：“老爷爷，我想向您打听个事。”
老人抬头看他，见楚辞年轻俊朗，笑容可掬，顿时来了好感，热情地道：“你想打听什么事？我在这镇上住了六十年了，大大小小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
楚辞莞尔，看来这老人很健谈。
“我想问，这镇上最近有没有来陌生人？长得不像本地人，甚至不像中国人的？”
老人兴致勃勃地道：“你是说姑娘吧？”
楚辞心想，看来问对人了：“是啊，正是姑娘。”
“有，有。”老人十分肯定地点头，“我跟你说啊，我家隔壁住着一个王阿婆，她在菜市场里卖菜，昨天我出门碰到她，她跟我说，她看到有个姑娘，皮肤长得有点黑，头发长长的、卷卷的，眼睛很大、鼻梁很高，看起来不像中国人。而且，她不说话，买菜的时候只是做手势。”
老人顿一顿，又补充道：“王阿婆还说，这姑娘看起来是个和善的，只是可惜了，她不会说话。”
“也许她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会说中国话。”楚辞道，“那您知道这姑娘住哪儿吗？”
老人摇摇头，有些抱歉似的：“不知道。”
楚辞略一思索，又问：“那，您知道这镇上有人出租房子吗？”
“当然了，我们镇上有好些外地民工，都是租房子住的。”
“我不是指民工住的那种蜗居，而是大一点的，独门独户的。”
老人想了想，道：“有，有，我们镇西有一家四合院，原先的主人姓夏，他们可是书香门第，出了一个留学生。这可是我们镇上的荣耀啊！那孩子有出息，自己在国外成家立业，还把父母也带了出去。这不，就是今年二三月份的时候吧，他们把房子出租了。”
又是差不多春节的时候，和红树林那家人被杀的时间很接近。楚辞想，云雀是想给自己多留几条退路吧。
“那房子租出去后，你们见过房客的样子吗？”楚辞问。
老人有些愣神，好像突然才省悟过来：“我们还真没见过，好像他们都不怎么住。”
“您可以告诉我那家怎么走吗？”
“嗯嗯。”老人殷勤指点了他怎么走法。
楚辞道：“谢谢您，老爷爷。”站起身来。
老人奇怪地道：“小伙子，你面还没吃完呢。”
楚辞笑道：“我饱了。”
老人愤愤地嘀咕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浪费！”
楚辞抱歉地向他笑了笑，走出门去。他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拨通罗冲的电话，把刚才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罗冲大为振奋，简短地下令：“你先待着别动，我们正在路上，马上就到，汇合后一起行动。”
“好。”
罗冲带着四名警察很快就赶到了，他们都是一色的年轻小伙子，便服出警。
他们按照老人指点的路线，很快找到那家四合院。这里地势比较僻静，周围种着几株榕树，枝干粗壮、绿荫如盖，看起来有些年代了。
罗冲一马当先跑在前面，后面紧跟着楚辞。他们借着墙壁掩护，来到四合院门口。
大门虚掩着，里面悄无声息。
楚辞向罗冲点点头，腾身掠起，如一缕轻烟般落在一株榕树上。这动作看得那四名警察个个目瞪口呆。
当楚辞看清院子里的情形时，他犹如坠入冰窟般，从头到脚寒意彻骨！
院子里树着晾衣杆，晾衣杆上绑着一个老人，这个老人正是刚才楚辞在面店里问讯的人。他的身体像破袋子一样悬在那儿，头垂着，几缕白发被微风吹着，颤颤地抖动。他的脚下已经积攒了一滩血泊，也许，那血还是温的。
他身后的一堵墙上画着一张脸，用血画的脸，看来像是一个极大的、讽刺的笑脸。
所有房间的门都开着，像在昭告来者：这里已经空无一人！
楚辞飞身掠下榕树，直接扑进院子，扑向那个老人。
罗冲见状，也一脚踢开大门，冲了进来。
楚辞伸手探到老人鼻下，老人已经没有气息。
他握紧拳头，目睚尽裂，眼眶变得血红。他仰天长啸，悲愤至极，惊起一树雀鸟。
这个老人，是他害死的。也许，当他在面馆的时候，敌人正在他身边窥伺他，而他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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