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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章夜莺
楚凌歌正在夜之声底楼的酒吧里，作为阆然市最大的娱乐场所，夜之声几乎囊括了所有供人娱乐消遣的服务项目：酒吧、KTV、舞厅、水疗SPA、台球、棋牌等。
酒吧最深处有一个舞台，这个舞台上每天都有人表演，唱歌、乐器演奏、舞蹈，层出不穷。
有个女人正在劲爆的音乐下热舞。闪烁的霓虹灯将一张张观众的脸照射得光怪陆离，人们尖叫、欢呼、吹着口哨，醉生梦死就是这里的代名词。
那女人的身体好像每个部位都能随意弯曲，她的动作前一秒柔若无骨，后一秒劲道十足。她狂野得好像要把自己撕裂开来，连头发都要根根脱离。
可她的眼睛很冷，很傲。越冷、越傲，就越是魅惑。
沸腾的人群中，只有楚凌歌是静止的，他好像被隔离在这个欢场之外，带着禁欲的、冷静的美。
女人的眼睛看着他，在每一次面对人群的时候，她把目光对准楚凌歌。
楚凌歌拿着酒杯，一个人慢慢饮着，好像这场歌舞对他来说索然无味，或者他的神思正游离在别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一曲终了，那女人下台了。然后，劲爆的音乐转为舒缓的钢琴曲，仿佛有意为观众的心脏减压，店堂内的嘈杂声渐渐低了。
楚凌歌的面前出现一条人影：“先生，可以请我喝一杯酒吗？”是那个女人，已经换下露脐的演出装，穿一条黑色长裙，脸上的妆也淡了许多。没有浓重的眼影，她的眼睛看起来很亮。她在笑，露出牙齿，牙齿很白。
她的嗓音低沉，略微有些沙哑。
楚凌歌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微微勾了勾唇：“很抱歉，我从不请女人喝酒。”
那女人丝毫没有受挫的表情，反而觉得很意思，她自顾坐下来，坐在他对面：“你是Gay？”
“还没验证过。”楚凌歌淡淡地吐出一句，把酒杯凑到唇边，浅浅抿了一口。
那女人微微凑过来，声音低沉：“你知道么？你喝酒的样子该死的性感。”
“哦？”楚凌歌晃了晃酒杯，“你在观察我？”
“不错。”女人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几分妩媚。
“你很矛盾。”楚凌歌说。还是第一次有女人跟他搭讪，还是一名舞女，倒是种特别的体验，楚凌歌有了一丝兴趣，他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你指什么？”
“你疯狂的舞姿，和你眼里的冷漠。”
女人笑了：“对于男人来说，冷漠和高傲是女人的一种致命武器。我越冷漠，他们越狂热。你不是都看见了么？”
“我没注意。”楚凌歌看她一眼，慵懒而淡然的，“我只是来消遣的，别人的状态不在我的关心范围内。”
“你真有意思。”女人的眼神变得柔和，这表情令楚凌歌觉得她是真的对他产生了兴趣，“对了，你真不请我喝酒吗？”
“我说过，我不请女人喝酒。”
“你真小气，这里有很多人想讨好我，他们送我鲜花、给我小费、请我喝酒。”
“我不是他们。”楚凌歌微笑，“恕我直言，你在我眼里，魅力还不够。”
女人顿了两秒：“你一定是Gay，而且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楚凌歌的眉心微微动了动，唇边露出一个模糊的笑容。模糊，又温柔的。
女人站了起来：“帅哥，我不打扰了。”她挥挥手走开了，很快消失了踪影。
又一条身影凑过来：“少爷，我们走吧？”是个穿着比较随意，留着小胡子，看起来有几分艺术气质的人。眉眼很温和，放在人群中，不容易引人注意。
他是鹰眼堂堂主端木彦。因为在夜之声，他没有叫他“家主”。
“好。”楚凌歌起身，和他一起走出来，却看到林正峰迎面走来。
“楚少。”林正峰笑容可掬，“今天怎么有雅兴过来？还有端木堂主。你们来夜之声，我竟然刚刚才发现，没有亲自招待你们，真是怠慢了。”
“林堂主客气了。”楚凌歌彬彬有礼，“我们只是随便来玩玩，你就当我普通客人好了。”
“楚少这是要走么？”林正峰又问。
“是啊。时间差不多，我也该回去了。”
“还早呢，楚少要不要再玩点别的？我给您一律免单。”林正峰热情相邀。
“不了，多谢林堂主，告辞。”
楚凌歌与端木彦走出大门，端木彦低声道：“家主，我们五层楼都探过，没有发现异常，其他兄弟都分散撤了。大家都掩饰得很好，就算林正峰看监控，也不会察觉到什么。”
楚凌歌点点头：“那个跳舞的女人？”
“属下也注意到她了，特意问过前台，说是新来的，以前在帝都做过，叫夜莺。”
“夜莺？和云雀一样，都是鸟类。”楚凌歌若有所思。
“如果是云雀的人，她应该不会这么招摇地出现在夜之声。”
“我也无法猜透她的目的。不过，她和我说话时，用的是假嗓子。”楚凌歌道，“这个人，值得注意。”
“属下盯紧她。”
“好。”
林正峰回到自己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给白嘉木：“少爷，今天楚少和端木彦过来了。”
“哦？他们来做什么？”
“楚少在酒吧喝酒，端木彦去打了趟台球，他们待了一个小时左右就走了。”
“楚凌歌竟然会到酒吧来，这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白嘉木的声音里有嘲讽还有兴味，“他就一直干坐着喝酒？”
“是，他一直坐着喝酒、看演出，很安静，倒像在参禅一样。”
白嘉木哈哈大笑：“参禅？这个词用得好。他这样的人，合该去当和尚。跟市长千金谈恋爱到现在，大概只到牵牵小手的程度。”
林正峰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继续道：“不过后来，我们新来的舞女去挑逗他了，大约想傍个金主，只是这楚家大少完全不感兴趣。”
白嘉木嗤笑了两声：“好，我知道了，随他去。”
第二天早上，查房过后，夏元夕给楚辞摘了氧气面罩，换了条细细的输氧管，对大安道：“跟乔管家说，楚辞现在可以吃点东西，补充营养了。”
大安欢天喜地地应了。
护士来给楚辞输液，又是那个娟子，楚辞听少爷提过就记住了。
“楚少不陪你了？”娟子问。
“少爷是大忙人，怎么能一直在这儿陪我这个下人？”楚辞道。
“楚少哪里是当你下人看待哟，这么关心你，还亲自陪你。”娟子笑眯眯地道。她眼睛很大，笑起来的时候变得弯弯的，很好看。
“少爷对下人一向赏罚分明的，这次是因为我救了我家二爷，所以少爷特别表示恩惠。”楚辞似乎对娟子很有好感，微笑着回应她。
“就算有功，住VIP病房也是特别待遇哦。”
“是夏少看在我家少爷份上，特别优待。”
娟子看他一眼：“你倒是个安守本分的人，也不恃宠而骄。”
楚辞笑了笑，笑容里有许多复杂的味道：“像我这样的，充其量是少爷身边的狗。要是不守本分，少爷随时都可以把我一脚踢开。”
大安惊讶地看着楚辞，想要说什么，楚辞给他使了个眼色。娟子正在给他扎针，没有看到。
等她出去，大安不解又生气地看楚辞，楚辞低声安慰：“大安叔，你别生气，我只是这么说说，我知道少爷是个好主人。”
大安瞪他一眼：“没良心的！下次再这么说少爷，我可要骂你了。”
楚辞好脾气地道：“是，是，是我错了。”
中午，楚辞吃了顿美味的午餐，然后便睡着了。
楚凌歌却在这个时候来看他。大安见他来，忙起身叫少爷。楚凌歌低声道：“我只是来看看他，没什么事。你先到楼下转转，透透气吧。”
大安不明所已，只是顺从地出去。楚凌歌在床边坐下，看着熟睡中的楚辞。摘了氧气面罩，可以看清他的整张脸了。脸色已经不再苍白如纸，只是脸更瘦了，衬得五官更加有立体感。
就在这时，他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是楚辞的，就放在床头柜上。
他拿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左思。他很奇怪，左思为什么会打电话给小辞？
他一边摁下接听键，一边往外面走。
“小辞。”左思的声音听来有些疲惫，但又仿佛如释重负，“我想了一夜，你说得对，因为我渴望回报，所以才痛苦。我可以丢掉这份渴望，可是，我还是不能每天坦然地面对他。
“我前一阵子就在找房子，现在找到了，是朋友新买新装修的，他没有住，因为临时发生状况，要迁到国外去。我很喜欢他的装修风格，也很喜欢那个地段，因为离公司近。
“我要搬到帝景豪苑去，就明天。等我搬了家，请你和凌歌来玩。”说到最后一句，他笑了，“听说你是全能，到时让我尝尝你的厨艺。”
楚凌歌僵在那儿，他突然发现，自己和左思朋友多年，竟然从不知道他内心有什么秘密。“每天面对他”、“搬家”，这些词句组合在一起，至少已让他猜出一些端倪。
他内心掀起狂澜，强烈的震动几乎夺去了他的语言能力，他没有反应。
“小辞，你怎么不说话？”左思用轻松的语气道，“至少你该向我道贺吧？”
“左思。”楚凌歌终于开口。
左思大吃一惊：“凌歌，怎么是你？”
楚凌歌苦笑：“你都没有确定对方是谁，就只顾着自己说话。小辞睡着了，是我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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