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都要爱

　　“怎么了？”我担心地问。我从没听过阿里有过这样的声音。

　　“孩子没了，人跑了，钱没了，房子也没了…”阿里终于失声痛哭。

　　这悲惨的哭声，只有小时候阿里见不到我的人影时才会有的。那会，小酷豆总是围着我兜转的，我走哪，他爬哪。当时，他还没学会走路。

　　“什么意思？”我的心悬到半空中。

　　“她是有预谋的。在这三个月里，她先是背着我把孩子打掉了，还谎称是自然流产。家里全部的存款都是在她户头上。我还把房子过户给她了。她说爱她就要把我的一切都给她。我被爱情冲昏了头…现在她拿着离婚协议书要我签字…妈……我该怎么办？”

　　“啊……”我感觉脚底的血迅速冲向我的头顶，一路上汹涌澎湃，川流不息，到达某一个点的时候突然就凝固不动了，那血块如充气球般不断胀大胀大，最后橡胶皮囊终于承受不住，‘砰’的一声爆炸了。

　　这让我感觉呼吸极其困难，眼前也跟着忽明忽暗。

　　对……对……严律师……严律师……她是这方面的专家。名片……她的名片……对……对……在包里。

　　我颤栗的手拉扯包拉链，在里头胡乱地四处翻找，翻个底朝天，也没见着影子。

　　放哪了呢？

　　我心慌意乱地四处张望，看到对面一辆车飞速地驶过来了。而我不知不觉已站在路中央。我想抬脚跑开，可是怎么都抬不动，就像被美杜莎石化一般。

　　哦……想起来了……名片在那件棕色上衣里。

　　我想弯腰打开行李箱，抽出那件上衣。

　　可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动也不能动？我看到车离我越来越近了……难道我就这样站在原地等着被车撞死吗？可是我明明想要抬脚跑的。

　　听着阿里电话那头的哭声，我在心里呐喊，这个剧情电视剧常演，太俗气，太狗血，好吗？我是死了吗？为什么我还是动不了？可我明明还不想死，我也不能死。

　　如果我死了，在这个世界上，阿里真的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况且他现在遇到麻烦了，他会不会现在就从他公寓的十五层一跃而下？他会不会想不开，走上歪路，然后在囹圄里郁郁寡欢，直至最后在里头自杀而死？

　　我不敢继续想象下去。

　　死神，我现在如此相信你的存在。那么拜托你，求求你，让我替阿里讨回一个公道后，再死好吗？我会自觉地就站在现在这个路口，等着对面的卡车开过来…

　　你应该知道我从来都很遵守我的诺言。

　　但是，有些事不是你能决定怎样就怎样的。就比如生死。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

　　我想起阿里最喜欢的抖音。

　　我开始后悔在过去的20多年里，不应该为他准备什么房子，不应该操心他的什么婚事，我应该用那笔钱再去养育一个孩子，哪怕是孤儿院领来的孩子，我应该为他留下一个永远陪伴他的亲人。

　　阿里，我再也不能在路上陪着你了。以后你的路，要自己走。请你一定要坚持走下去。老姐祝你一路顺风。

　　这48年来，我终于体会到了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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