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都要爱

　　阿里追出去后不久来电说：“老姐，我先和乐乐她们一块上市里去了。你再想想办法吧。”

　　“你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孩子吗？”我问。

　　“是的。”阿里不假思索地回答，答得干脆利落。

　　“喜欢到什么程度？”

　　“如果她掉进火坑里，我也会跳下去。并且毫不犹豫。”阿里说这话的时候不带半点停顿，听得出很决心。

　　我的心再次咯噔一下。不管这话切不切实际，但我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她比他的命还重要。

　　而阿里的命，就是我的命。而我的命，却被三十万的彩礼判了死刑。

　　这真的应该吗？

　　于是，我心平气和地对阿里说：“阿里，妈妈可能真拿不出那么多钱，现在也没有人会愿意借我们钱，大喜阿姨她也借不了那么多。你让乐乐再跟她妈说说，就十万行吗？咱都给她。”

　　阿里一听，突然来了情绪，声音分贝以几倍速度涨高：“为什么别人家儿子结婚父母都给买房买车，你什么也没有。甚至连这点彩礼都给不了我，你把我当什么。我还是你儿子吗？”

　　说完就只剩下电话的嘟嘟声。

　　我扎心的疼，亦如刀割，绞痛得厉害。

　　大喜在一旁，全听到了。

　　也许是阿里的音调太激动。也许只是我的手机漏音漏得太厉害。

　　“这兔崽子，媳妇还没过门，就这么折磨娘了？我真想好好揍他，好让他的猪脑袋反省反省。还有，那女人说缺钱，她穿着可比你好多了。你听听那老女人说什么来着？彩礼都有个市场价了。还市场价？我呸！这是卖猪肉呢？要真是把她女儿当猪肉卖，市面上也找不到那么贵的猪肉啊。

　　她女儿很漂亮吗？学历很高吗？工作很好吗？家境条件也比我们好不到哪去，搞得跟下嫁了一样。自己家里没钱，就拿女儿卖钱呢？这还是结婚吗？分明就是一桩买卖。还有她女儿说得什么，‘难道我在你心里连三十万都不值吗？’她还真把自己当商品卖了。果真有其母必有其女。

　　她这样索要，以后嫁过来累得还不是自己。现在的女人，多现实呀。骗婚更是不计其数了。那个‘小人’不就活脱脱证实这一点了？

　　你说，那女人不聊家庭情况，不提房子车子，吴乐乐也不为以后想，该不会真的是骗婚来的吧？不行不行，还是让我再跟阿里微信视频通个话吧。”

　　大喜的话跟巨大无比的算盘散架后掉下来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烧完不满之后，就直接拿过我的手机打开微信找到阿里拨了视频出去。

　　风风火火。

　　没想到，阿里竟然接了。

　　“阿里啊，作为你妈妈的好姊妹，作为你的阿姨，我得跟你谈谈，方便么？”大喜忍住了刚才的怒火。

　　“刚好我也想找我妈问个清楚。乐乐刚才撇下我和她妈自个先走了。刚才打电话明摆着要跟我闹分手。我就想问，是我人生大事重要，还是那区区三十万重要，我妈就这么不待见我吗？我在她心里到底还是不是他儿子？

　　他妈的我看我连个屁都不如。如果我跟乐乐结不了婚，我就要跟她断绝母子关系。我最后问一句：这婚到底还结不结了？”

　　看来，阿里的火气也不小。

　　不！不是这样的！我仍旧心绞痛，想拿过手机和阿里解释清楚。结果，被大喜拒绝了。她紧皱眉头一脸凶相地对我低声说道：“你，一边去！我要好好治治这浑球！”

　　“阿里，你稍安勿躁，听阿姨我分析一遍。成吗？”大喜又改成轻柔的语气。

　　“好，你说。”

　　“阿里，其它就先不说了。阿姨猜想你们恋爱期间你送过她不少东西了吧？”

　　“只要是乐乐喜欢的，要求的，我都会尽量买给她。”

　　“价格也都不便宜吧？”

　　“……”阿里迟疑了一会，眉头微皱，像是一副吃力又无奈又甘愿乐在其中的样子。

　　“你想说就说，不说也没关系。”大喜见他如此，以退为进。

　　“都是些首饰啊包啊之类的，肯定贵是贵了点。乐乐的眼光可错不了。不然人家怎么会看上我，想要跟我结婚呢？”

　　——这臭小子，还‘不然人家怎么会看上我’，本来自身条件就不差，自个先把自个贬低了，搞得跟个地摊货似得！读书读傻了吧？还是被爱冲昏头了？

　　——大喜转而对我低声嘀咕。

　　“她定是照单全收了，是吧？”大喜嘀咕之余，回头继续问。

　　“这不废话。我的乐乐又不傻。”

　　“阿姨不是这个意思，毕竟你们之前只是恋爱关系嘛，她怎么能把你当提款机，开口要求买这买那的呢？这本来就不对嘛。普遍女孩子也不会这样的嘛。话说回来，咋也没必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也不见得你给你妈买过这么贵重的呢！”

　　“这怎么会一样？乐乐可不是普遍女孩子，她是拔尖的！再说了，给乐乐买了后，我都差点没钱吃饭了，没向我妈要，已经很不错了。哪有闲钱给她买？”

　　——你看看你这儿子，这讲得什么话？‘没向我妈要，已经很不错了。’言外之意，啃老是天经地义的了？这么大个人了，说这话他还觉得好意思？给女人花钱，自己宁愿勒裤腰带？你看这吴乐乐是个什么人？她一点都不心疼你儿子啊！纯粹把他当提款机啊！这就叫‘拔尖’？阿里早晚要被她榨干！

　　——大喜转而又对我嘀咕。

　　——不至于吧？我说。

　　——你懂个屁！大喜很是气愤。

　　——我就不说话了。我确实没她懂。

　　“再说了，男人送女人礼物不是应该的吗？”

　　“当然是应该。该花的还是要花的。作为男人，也要表达对人家女孩子的诚意嘛。但有些得分情况的嘛。你的情况，不觉得过头厉害了吗？阿姨问你，那她又送过你什么了吗？”

　　“这好像……”阿里依旧皱眉，思考之余，“倒没有。”

　　“阿里啊，物理学不是说，力都是相互的吗？任何事跟这个都是一个道理。某种程度上说，从礼物这件事上可以看得出一个女孩子的品质。”大喜倒讲起物理学来了。

　　“这话怎么说？”阿里开始疑惑。

　　“如果她爱你，自然愿意接受你的礼物。特别是贵重的礼物。甚至能看出对方想和你结婚。否则，她就不应该接受，甚至分手后都应该要把贵重的礼物如数奉还。这才是一个女孩该有的品质。不然的话，有欺诈的嫌疑。

　　情爱可以不计较谁付出的多或者少，但绝对是相互的。她爱你吗？爱你的话就应该怀着一颗真诚的心，站在你的位置想，在你经济上量力而行才是。而不是什么市场价一口价的。男方出钱女方出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现在社会，女方不说陪房陪车，有陪嫁的还一大堆呢。你说你那朋友，开口就要三十万，就啥也不愿带给你，这公平吗？你到底是买个人还是娶个人？你娶得是她女儿，又不是娶她一家子。

　　真要这样，那以后你们的小日子咋办？喝西北风？结了婚，万一她想着这债务变成婚前债务全得让你去还，夫妻不能共苦早晚就会各自飞的。说白了，她根本不爱你，以后你俩结婚三天两头有你受得。”

　　大喜一口气剖析完毕。

　　“你别跟我扯犊子。废话了这么多，最终是我妈的意思对吧？”阿里开始来火了，火势还异常凶猛，“要讲让她当面跟我讲，而不是托人之口！自己儿子结婚，搞得是别人儿子似的！她就这么不待见我？我就结个婚，还结不了了？她还配当妈吗？别当了！”

　　不！不是这样的！我仍旧心绞痛，又想拿过手机和阿里解释清楚。结果，还是被大喜拒绝了。她仍然紧皱眉头一脸凶相地对我低声喝道：“你，一边去！气死我了！我要好好治治这浑球！”

　　“阿里！够了！你这说得什么话？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还有点良心吗？孝心就更不用说了！这些完全都是阿姨的分析。和你妈无关！

　　你扪心自问，你妈一个单身女人，把屎把尿那么辛苦把你养大，供你上大学，还帮你盖了老家的房子，结个婚心甘情愿把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三天两头熬夜加班省出来的十万块都给你成婚了，你还要把她逼成什么样？

　　再说，如果你真能拿出三十万，那为什么一定要找她？她哪里好了？一点人品道德都没有！就涂个会打扮？会打扮有人品的好看好女孩多得是！买卖的话都还要货比三家呢。

　　恋人之间，爱人之间，所谓的付出就像天平称，上下浮动一点没关系，因为总会保持平衡。倘若一方过多了，结果不用我说了吧？

　　你好好想想，这样的女人，值吗？对于你唯一的亲人，含辛茹苦的老妈子，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大喜想给阿里彻底洗个脑，语重心长地反问。她以为自己的用心良苦得逞了。

　　但结果，不是！

　　“但我更痛的是，娶不到乐乐！你们一个个老女人，最终还是不想让我成婚是吧？那好，老姐，我明白了。再见！再也不见！”

　　“阿里，阿里……”我从大喜手中抢过电话，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阿里气愤地挂掉了视频。

　　我像一块木头一样僵在那，冰冷的雨水倾入我的胸口，噼里啪啦打在上面，连陷都陷不下去，一个柔软的小凹槽都没有。我的小心脏，也跟着僵了。

　　“阿里妈妈，阿里妈妈，别吓我，你的唇色怎么这么白？”

　　大喜揽着我的肩，紧张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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