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都要爱

　　我坐在一家不起眼酒吧的不起眼角落里，四周烟雾弥漫，让我睁不开眼睛。它们呛得我想咳嗽，但我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是我能有的意志。我不能让其他在场的人看我的笑话，碎碎语说我很矫情，不会抽还在那显摆姿势。这是我仅有的自尊。

　　你应该知道，这是我第一次抽烟。

　　我的母亲抽你时，一根接一根，不要命的。就像她的男人打她一样，也是不要命的。她掉落地上的太多烟头从不掐灭，黑暗里，如同无数星光点点。

　　从那以后，我的眼里一直有火。我恨透了那个打我母亲的男人。他是禽兽。不，连禽兽都不如。

　　你的确有着那样浓烈的味道。我终于明白我的母亲为什么一直喜欢，以至于在生下我时，想都没想就直接把你的名字套在了我身上。

　　她有她的倔强，苦痛，颓废，还有着她的坚持。她的烟从来没换过牌子，我知道。

　　最终，她死于肺癌。她是死在我的怀里的。那天，电闪雷鸣，倾盆大雨。我没有眼泪，一滴也没有，只是抱着她，紧紧地。

　　死前，她对我说，

　　－柔七，我的孩子，我相信你。只有这一次，真的是对的。

　　－难道对你的女儿，你一点留恋也没有么？你多么自私。

　　听到这话，她微微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声音。她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知道。她只是费劲地伸手想抚摸我。

　　－但我原谅你。我补充道。

　　她的抚摸很柔软，笑得很浅很轻。当那手滑过我的脸颊掉落时，她终于不无遗憾。现在想起来，觉得她比我幸运。

　　因为我还没有孩子，不知道该相信谁。况且，如果有，那ta会像ta母亲，我一样坚持么？不能保证。任何都不能保证。

　　爱情如同烟蒂之火，你不能让其永不泯灭。甚至连燎原的机会也没有。你不能保证，到老的时候，依偎在你身边的依旧是同一个爱人。

　　我自挖出我骨子里从未被发掘的灵犀，以为会滋润我和他之间不完美的关系。后来，我发现，原来，我和他之间从来就不可能变成英国绅士和法国淑女。结果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从那以后，我眼里的火，变成燎原。

　　从小，我就是生活在悬崖的女子。你知道，一松手，就会坠入深渊，并且粉身碎骨。为了生存，我必须顽劣。以致于我能够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就像我用剪刀凿自己的手腕时，并没有感到任何丝毫的疼痛。

　　你知道，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这样虐待自己。

　　你知道，仇恨也可以蔓延我的勇气。

　　你知道，而死刚好需要勇气。

　　你知道，我容不得半点污渍，半点拖泥带水的虚伪。

　　你知道，我坚持我骨子里的东西。

　　你知道，只有我和我的影子一起地老天荒。

　　你知道，从此以后，你将伴我一生。

　　即便有可能如同我母亲一样，抽出肺癌。只不过死去时，我只能躺在自己影子的怀里。

　　你要知道 ，世界上最不靠谱的就是爱情。我说过，爱情如同烟蒂之火，你不能让其永不泯灭，甚至连燎原的机会也没有。你应该要相信这一点。所以，每一次，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消逝在黑暗里。

　　在爱情里，最终都是图。不图那是一种欺骗。美貌，金钱，气质，涵养。众生都爱。不是么？甚至为了一个孩子。你不要不相信。我的母亲就是为了一个孩子，才和那个禽兽在一起的。当然，这个孩子就是我。

　　你一定会问，那你的母亲为什么非要找那个禽兽呢？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

　　她说，因为那个禽兽长得俊，尽管除了这一点，剩下都一无是处。

　　归根结底，我的母亲也是图。她想和男人生一个孩子，以求她不会孤独地死去。但她说，她爱我，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找一个俊俏男人，才能给我一张漂亮脸蛋。

　　你看她，多么天真。

　　如果你再不相信，我可以再讲个真实给你听。我第一次去酒吧，也是第一次接触你的时候，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男：你不能再抽烟了。

　　女：为什么？

　　男：因为，我们需要个孩子。

　　女：我不想生孩子。

　　男：不行，我不同意。

　　女：我不想生孩子。

　　男：你确定吗？

　　女：百分两百，确定。

　　男：好。那我找别人生。

　　你听听，这不是图，是什么？

　　就算不图这些，也图个适合彼此，尽管他们之间并没有爱情。但是适合这个目的，不就是图么？可是这样的在一起，有什么用呢？

　　你会承受没有爱情的在一起么？你能承受让你的爱人飞翔寻爱，你却一直待在那个幽深井底，望着那一角天空，默默守候么？

　　不，你不能。我知道。因为，只有我最懂你。

　　你是长在悬崖的女子，有着坚韧，顽劣。

　　你要知道，适合两个字，也不是长久的。爱情里的男女都如同一道菜，吃久了，结果总是会腻的。腻了的时候，就开始嫌弃，总会挑出这样那样的毛病。最终不得不变换一种口味，或者不断变换口味。

　　所以，当ta成为别人的旧爱时，却同时也成了另一个人的新欢。

　　我知道，烟也有烟的爱情。是我不对，把爱情这玩意剖析的极致惨白，灌输你太多丑陋的东西。但我所说的，真的是对的。你要相信我。

　　就像我的母亲对你的坚持，对我的相信一样。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再也没有人在你哭泣的时候，会抱着你，安慰你。

　　你要知道，我是你的□□，而你，是我的影子，我们形影不离。这个词语的出现，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任何人都有影子。除非ta是鬼。

　　你要知道，我爱你。虽然你只是一根烟。当你被我吸干，被我拧断脖子时，你总是无怨无悔。而人类，不会这么甘愿。我懂。因为我就是人类。况且，我和我的母亲一样。都喜欢你，那浓烈的味道。

　　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有个愿望。答应我，如果我告诉你，你不会恨我。

　　我希望有一天，我永远永远不再爱你。如果真的这样，你应该替我高兴。因为那时，定是遇见一个人，永远永远守着我。我不想说爱，有爱才有守。

　　你应该知道，我只对爱如此贪心。

　　即便那时因为你而抽出肺癌，但在死去时，我再也不用躺在我影子的怀里。而你，不再充当我的影子，而我，也不再是你的□□。

　　我也会真心告诉你，原来爱情的字典里，还有一个词，例外。

　　你也可以寻找一支烟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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