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都要爱

　　回到住处时，已是晚上八点。

　　她进门换拖鞋时才发现腿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她将手包小心翼翼得挂好后，打开电脑将策划案用email发给林安生。

　　发完之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直接脱光衣服奔进盥洗室冲了个澡。也不把腿上的那处破皮当一回事。反正自己总会结痂的。

　　就算留个疤什么的也没什么不好。没准还是个挺好看的有个性的疤。

　　女人总是不在意除了她的脸以外的其它任何肌肤。

　　她大抵也是这般。

　　浴室出来后，她套了件极其肥大的衬衣慵懒地躺在床上。她突然闻到衬衣上还残留他的烟草味。

　　这个时候你不应该犯罪的。她喃喃自语。然后习惯性地盯着手机屏幕的时间数着离10点还有多少分钟。

　　以往这个点的时候，他总是很准时打电话的。当然，这都是但凡遇到他出差的时候。记得前天，她还跟自己报备说要出差。

　　在这等待10点的时间里，她想起他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

　　——“你喜欢苍蝇还是蜜蜂？”他把高脚杯轻轻一晃，将红色液体迅速倒入口中，然后看着她，眼神迷离。他突然又为自己冒出这样一句话感到万分后悔。

　　因为他脸颊的肌肉莫名地抽动，眼神流露出一丝歉意。

　　“其实这个问题很愚蠢，我知道。”继而，他想缓解他的尴尬。

　　——“不，这个问题很好。”她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那你是什么？”她问，甚至有点咄咄逼人。

　　——“别这样看着我，这只会让我更爱你。”他轻轻一笑，换了个随意的坐姿。不得不承认，那姿势的确很迷人。

　　——“你还没回答我。”她看得出他想趁机掩盖他的紧张。

　　——“当然是蜜蜂。因为你美丽如花。”他为他的回答感到极其自信。

　　她深信，这是他与生俱来的。

　　——哈哈，她大笑，并且笑得毫无顾忌，没心没肺。

　　“难怪我不喜欢你。”这句话，她脱口而出。虽然她不只对他说过一次。

　　——“为什么？”他倏地皱起眉头，因她如此放肆的笑声，更因为他不明白这和他的回答有什么莫大的关系。

　　——“我喜欢苍蝇。”

　　——“苍蝇？难道你喜欢腐烂发臭的东西么？”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装满了种种疑惑。

　　——“不。”

　　——“那是为什么？”

　　——“我爱它的精神。”

　　——“精神？”他表示不理解。

　　——“对。即使你腐烂发臭，而苍蝇却仍旧爱着你。而你，只爱花。而我，总有腐烂发臭的那一天。”

　　说完，她也如他那样，把高脚杯轻轻一晃，将红色液体迅速倒入口中，然后看着她，眼神迷离。
　　那会的她，是多么骄傲。

　　她不记得自己的最后一道防线是怎么被他攻破，然后开始长达两年的委曲求全。可能因为他长得太像车仁表了，而她就是那个小偷女孩。

　　她深深迷恋这种为自己假想的剧情里。所以她被他拿下了。这是她研究一番后，得出的最终结论。

　　她突然意识到他什么都没留给自己，只留给自己一个善于等待的坏习惯。

　　那段时间，或是清晨，或是午后，又或是忙碌一天到家的深夜。渐渐地，她总是习惯在特定的时间听到电话铃声响起。习惯他的声音，习惯他的关爱，甚至在不知不觉中，习惯用他的方式温柔，用他的方式微笑。

　　她总是习惯依赖这份他带来的甜蜜。

　　她中了他布下的圈套，那套里，他总说，没关系，有我在呢。

　　她听着他清朗充满磁性的声音，抬手摸了摸他凸起的喉结，她喜欢他这充满刚强的特征，喜欢他浓黑的眉毛下那修长单眼皮双眼，如同天空般清澈，从不让人怀疑。

　　那眼里喷射出来的毒，她情愿迎合过去，然后张开嘴，毫不犹豫地吞下去。

　　后来，从每天到三天到一个礼拜再到半个月，直到终于他彻底收回了他的习惯，她再也没有权利。

　　她开始难过，开始伤心，开始不舍，开始失望。尽管在那条短信之前，她仍旧不愿察觉，总是尽可能地找来各式各样的借口为他搪塞过去。以为这样就会心安理得。

　　直到昨晚，一个人在家看完那场电影后，她都还梦见他和她甜蜜地将油漆刷在他们新家的墙壁上。那油漆还是蓝色的。她最喜欢的颜色。

　　而现在，她找借口的权利也没有了。他给她反省的机会。

　　这么说，她还要感谢他给她这样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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