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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丢了她的梦
出来时,桀突然庆幸当时裤袋里塞着几张人民币,否则,她连坐公车的钱都没有,更别说剪发了。更加意识到,钱的重要性。
刚毕业的她,以为隐是她的一切。
‘有个爱你的男人就够了。’
现在忆起当时的念想,竟觉得无敌愚蠢,极度嘲讽。
路是自己选得,结果发现,走错了,怪谁呢?
她谁也不怪,除了自己。
她又摸了摸另一边裤带,还好,钥匙还在。
昨天,她是提着袋子不方便将这些再装回手包,才胡乱塞到裤袋里的。
看来,身上的口袋比手上的提包有安全感多了。
她放下衣角时才发现隐替她换了件上衣。想必他也觉得满身是血抬出门,难免引起别人投射出猜疑生恨的目光吧。
毕竟,傻子都能看得出他对她做过得一切。
她看见她要搭乘的公车即将进站。
是否有过这样的感觉?
有时和公交车赛跑也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
当很多人都朝一辆公交车蜂拥而上时,你心里顿时就有个目标,一定要挤上去,因为不想再等下一辆。你跟自己打赌说绝不能迟到,不管是为了任何事。
然后你在规定时间的前一秒才到达目的地,尽管气喘如牛,却依旧会有心情超级兴奋的感觉?!
反正,桀此刻就是这么认为的,虽然她并不想赶时间回到家。她只是想跟自己赛跑,跟时间赛跑。
当司机在最后一个上车的她的背后将车门关上时,她有一种极其强烈的胜利满足感。
她捏着一枚硬币,费力伸手始终够不着。站在旁边的小男青头也不抬,直接接过她的硬币投进身后的箱子里。
她看他一眼,心里充满感激。他依旧没有抬头,只听得耳机里传出‘分手在那个秋天’,虽然隐约模糊,但桀还是听到了。
车厢满载,她被挤在车门口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动弹不得。尽管如此,桀并没有感到任何不满,或者说现在这种情况,她更喜欢这样的位置,可以透着玻璃门看向窗外倒退的事物,没有任何干扰情绪,这样的感觉很好。
她突然发现,尽管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甚至让人烦躁的挤公车却也是一天中美好的时刻。任由思绪飘向未知的远方。
这样的时刻,虽有着淡淡的感伤,却没有任何迷惘,也没有任何杂念。整个身体乃至一切只要随着车身前进就好。
抬头看着这个被周围高层建筑包围的只剩下一片不规则形状的蓝紫色夜空,在这样不知道是不是属于她的城市里,似乎改变了许多,似乎又未曾改变过什么。
道路旁的木槿粉红的花瓣在空中优雅的舞动身姿,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最后飘飘洒洒落到地上,密密麻麻铺满了人行道。
再美的花也逃避不了凋零的那一刻。落在地上任人践踏,最终也只不过是残花拜柳。
在空中旋转的时候,它们会想到这些吗?或者它们想到的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地开放吧。
我不能如你那般温柔的坚持,那就请允许我如你那般坚韧吧。
桀下车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一坨狗屎。她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她想这辈子她是绝不会有什么狗屎运的,好让她的生命能够延续得更久一些。
但她现在也并不在乎,她只珍惜在她剩下不多的时间里。
遂才抬脚快步向前走去。
经过大桥,江面吹来的寒风着实有点冷。现在已经入秋了。
秋天,难道你真的是分手的代言吗?你太滑稽。
桀暗想,用双手紧紧抱住了胳膊。
一个男人搂着一个女人的肩迎面走来。男人模样英俊身材挺拔,女人身材紧致线条优美长卷发小脸妖艳。
他们从桀的身边缓缓走过,留下一片混杂的香水味。桀说不清,但是挺好闻。
如此般配,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世间的美,决不止如此。
她不能再用惯有的沉默和眼泪将自己包围。
但到家门口的时候,桀却犹豫了。
“终究要面对的,不是吗?”
于是,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继而畅快吐出,鼓起勇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昏黄的灯光下,隐仍旧搂着另一个女人在沙发上激吻。这一次,女人并没有感到惊慌,而是停止了兴致。他也只好悻悻作罢。
此时,在桀看来,这只不过是上帝赋予人类生殖器官产生强烈情欲时,解决的一种方法而已,再寻常合理不过了。
她的心里再也没有任何波澜。这一切亦与她无关。
都说男人就好比洋葱,要想看到洋葱的心,就要一层一层剥开。而你在剥得过程中会不断地流眼泪,甚至刺得你睁不开眼。
但是,你还是很坚持。结果剥到最后才发现,原来洋葱是没有心的。
“我来拿东西。”桀径直走向房间。
随后听见女人离开的声音。
桀打开衣柜,这么久以来她并没有为自己添置过衣物。划过空落落的衣架,唯一一条她最喜欢的裙子,被一眼认证通过般直接将它套在身上,虽然这并不是当季的新款,隐隐泛着穿过数次的痕迹。
她站在洗手间的落地镜前,用手捋了捋前额的头发,浅浅一笑。
一切,终于都结束了,也该结束了。
窗外,就这么合时宜地下起了毛毛细雨,风夹杂着雨丝飘进来,像爱人的手触摸身体,有点凉意。桀顺手将窗户拉了过去。
“我今生的挚爱,让我再抱抱你吧。”
睡梦中的小宝贝突然咧开嘴笑了,嘴角的梨窝荡漾开来,尽是无邪。两只眼睛就像两道弯弯细细的月牙,安稳得闭着,嘴巴一吮一吮得发出声响。
如此捧在手心的小生命,如此叫人不得不爱。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半。桀心底本是希望这一刻不要到来的。可是此时,她仍旧必须清醒得面对且背负着弃子的不可饶恕的罪过。
某种日子,想过的,遥远遥远的,就在那绿色草地上,和那些聪明淘气的小生命在一起,欢舞着,笑容嵌在阳光里,欢乐荡在空气中。
而不远处,有着那样一双眼睛,温柔的,深情的,会笑的。像这样,就这样,一辈子,到死去,到永远。
可一切只不过是想着的。
曾经的梦想,只不过是做梦和幻想。
于是,桀的眼泪滑了下来,落在怀中白里透红晶莹剔透的脸蛋上,睫毛闪动了一下,仍然继续这么安心地熟睡着,发出轻微的平稳呼吸声。
如果可以这样,那该多好,无忧无虑。
可是人总是会长大的,这是自然发展的永恒定律,即使再来次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再次轮回。
如果有这样一个人,是爱人,是情人,是父亲,是朋友,一个真心爱着你的人,你就是他自己,引领你走向有光的地方。该多好。
这是最初的约定,最终被现实所摧毁。她的泪腺曾是会轻易被打开的,可是现在即使想到了这一点,却再也掉不出眼泪。
“不准你碰他!”隐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门口,他对她的微妙改变仍旧熟视无睹,“记住,只能拿着你的东西。滚!”
“呵呵,你放一万个心吧,你的,我根本不稀罕。”桀如同拾回了自我般坚定。
她拉着来时的淡紫色皮箱,向门口走去。
隐放在桌上的那张纸随着她的经过飘了起来,晃晃悠悠得在空中起舞,像经过几个世纪的折腾,终于疲惫了一样,懒懒地落在地上。
桀。
刚劲有力的字,在白纸铅字的纸面发出耀眼的光芒。
桀进来的时候早已毫不犹豫地在上面留下了她的名字。霎时间,无声无息,死般沉寂。
隐冷笑着,当医生说过那一番话之后,他愈加迫切渴望这一天的到来。
躺在床上的小小身体忽然顺利得转了个身,继续熟睡着。稚嫩洁白的脸是如此无辜,根本不知道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再见了,我的爱。在这里,你会好好的。”桀心里默默祈祷着。
她相信隐会这么做得。那毕竟是他的孩子。而他确实在乎他的孩子。闲暇之余亲自拿着奶瓶给可人儿喂过奶,洗过澡,逗他开心,哭得时候比谁都着急。
想到这些,桀头也不回得走了出去。
走得时候,她没带走任何。
他爱他的孩子,当然,也爱他的钱。
世界上有一种雄性动物,叫做男人,他们中99%最爱的是钱。钱是他们的心和血。所以,不管是独立的女人还是依赖的女人,最终的真正价值在于男人肯为你的一切付出多少金钱的代价,他要把心和血忍痛掏出给你,付出得越多,就代表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越重。
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只是低到尘埃的尘埃的尘埃里。
所以现在,她的白色低跟系带牛皮鞋,她的纯棉蓝色连衣裙,她的浅紫梨花头,还有她淡淡的脸,一切就像被上帝特殊的赠与,要获得重生一样。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如何来,如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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