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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叫啥好
“追名逐利”的帽子并没有让一向心态平和的墨鸦有任何不快。一是他习惯了白凤的“冷嘲热讽”，二是他很庆幸白凤没有过度解读他方才的行为。
身在百鸟之中，知道的太多容易出问题，因为保不齐哪次会触碰到逆鳞，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作为夜幕的爪牙，百鸟在姬无夜手中历经数十载，从一群不入流的刺客组织发展为如今遍布整个韩国的巨大暗部势力，靠的可不是什么正当手段，个中密辛、禁忌数不胜数，方才老兵无意间说出的“金雕”二字，便是诸多禁忌中最不能提起的一件。
金雕，乃是“百鸟”组织第一位头领，也是最叱咤风云的一位。一柄苍翎剑，一张苍鹰纹案金面具，当年独挑新郑各大武场，连姬无夜都不是敌手。
百鸟内部传闻，在姬无夜还未发迹前，正是因为招揽了这个金雕，命他除掉韩国先任将军，腾出空缺，这才有了他今日的权倾朝野。
评判一位刺客的地位，看的往往不是他的武功在当今江湖排名几何，而是他杀的人几斤几两。凭借诛杀韩国“护国柱石”之功，金雕自然而然地成为百鸟之首。而令人疑惑的是，他在干完这一票不久后隐遁江湖，至今下落不明。
有人说他愚蠢，不懂凭借功劳青云直上，也有人赞他通透，功成身退明哲自保。
曾经墨鸦也和他们想的一样，不过根据他后来对姬无夜的了解，这个“金雕”尚在人间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毕竟按照姬无夜的性子，一把剑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么就算折断了丢进熔炉里融掉也不能让它落入他人之手。
更何况是柄绝无仅有的利剑。
很快，他的猜测就得到了印证。当年有个和他同期的小孩，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闲话，知道了金雕这个人，之后得了姬无夜几句夸奖便豪言壮语说自己要向金雕前辈看齐。
当时姬无夜脸色就不对，第二日那个小孩便被当时的首领找了个由头送去做了死士，之后墨鸦再没见过他。
金雕虽成禁忌，但越是禁忌，便越是引人好奇。墨鸦从不参与不该掺和的闲话，但耳朵却从不放过那些闲话，该听的不该听的都搜罗了个遍，比如金雕曾有一独门秘技，名曰“化叶”，即以叶化形，为己所用，墨鸦自己的秘技“化鸦”也是从此处得到的灵感。
想起今日，如果自己没有敲打那帮巡防兵，万一哪个不识好歹的把话听进去了，再传到姬无夜耳中，那就不是一两条人命就能平息的事了。
他回过神，挥手遣散了白凤招来的巡防兵们，目光幽幽落到那片枯叶上，等闲人走远，才开口：“叶宽，尾部呈楔形，色泽深黄，应该是梧桐叶。”
白凤问：“需要查出这片叶子的源头吗？”
墨鸦摇头：“很难。”
新郑城内文人雅士在自家园林中种下的梧桐成百上千，这片枯叶又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查清源头，希望渺茫。
此时并没有风，忽而，那片枯叶像是活物缓缓立了起来，用两片叶角缓缓向前行进着，仿佛在走路。
白凤睁大了眼睛，指着那叶子：“它活了？”
“邪门。”墨鸦喃喃道。
先前他以为这金雕已不在人世，所以猜想这出闹剧只是有人东施效颦，如今这形势，让他不由地怀疑，金雕此人，是否真的一息尚存。
夏末三更，夜深静谧，叶片搔刮着地面发出的沙沙响声显得分外诡异。白凤有些紧张地揪住衣摆，小心翼翼问出：“会不会……是鬼啊？”
“噗嗤。”墨鸦一下没绷住，笑出声来：“小子，上次和驱尸魔交手留下阴影了？刚才扔网兜的时候也没见你怕。”
他记得那次回来后白凤着实被吓得不轻，虽然那小子嘴上不说，但墨鸦清楚地听见隔壁间夜里辗转反侧的动静。
心事被捅破，白凤面上有些挂不住，却依然嘴硬：“并没有！”
墨鸦眼中笑意不减，不动声色地将他往身后护了护：“喂，你认为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目的是什么？”
他在有意的引导白凤。
作为杀手，预判对手的行为乃是重中之重，而预判准确的前提是明确对手的目的，这才能进行下一步对策的思考。
白凤想了想：“黑影出现在将军府外围，且并未隐蔽，所以不像来刺杀或是盗窃的。”
“很好，继续。”
“它......出现得很张扬，与你交手，之后又现出原形，倒更像是在吸引我们的注意。”
墨鸦点头：“所以你觉得，会是何人所为？”
白凤顿了顿：“不清楚，不过可以排除天泽他们，但凡他出手，动辄血流成河，这人手法更平和，不像是天泽的作风。也可以排除姬无夜的仇家之类的，因为从刺杀的角度来看，这团影子根本一无是处。所以到幕后之人最终的目的，只需要跟着这片叶子，就能见分晓。”
“说的不错，不过你遗漏了一点。”
“什么？”白凤问道。
“此类控物之术，操控者不可距离操控之物太远，否则会降低控制效力。换言之......”眼中闪过黑曜石般的光泽，墨鸦望向了不远处的街口。
“那人就在将军府内。”
......
还有几刻钟便是宵禁了，陈庸拖着疲惫的身躯和满肚子怨气在街上晃。望着满大街紧闭的门户以及零零散散几个还未打烊的店家，咬咬牙走掉了。
将军府赶人出门的时间点卡的准，这时候城门已关，他出不去，临走前又硬着头皮扔掉了桑止给他送的银两。举目四顾，一无亲友，二无盘缠，只能找个地方将就一晚，等天亮了再谋出路。
他走进一条小巷子，身后忽然传来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先生，先生。”
陈庸以为自己听岔了，将目光从巷子里一个虽然破旧但尚能遮蔽露水的推车上移开，半信半疑的回头，果然有个小厮模样的人站在他身后。
“你刚才在叫我？”
“是呢，敢问先生是否姓陈，先前在将军府就职。”小厮恭敬道。
陈庸退开几步，觉得事情不对，自己在城中并无什么朋友故交，怎会有人在他一离开将军府就找上来，还不偏不倚正好在他走进无人小巷时？陈庸皱着眉上下打量他，难得机警道：”你是什么人？“
“您只需回答是或不是。”小厮微笑道。
陈庸咽了口唾沫，眼神心虚地瞥着脚边。此人来者不善，像是特意来擒他的。他绞尽脑汁，这许多年一直阴魂不散的盯着他，或者盯着他当年的少爷，只有一个：“你是李园的人？”
小厮明显愣了一下，但过硬的心理素质令他迅速恢复平静——钓到大鱼了。
他家阁主本只是让他将这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敲晕了关押起来，没成想他自己不打自招，坦露了他与李园之间有关联。
李园是楚国当今王上的亲舅父，其亲妹李嫣诞育王长子，他也名正言顺的登上朝堂，这些年苦心钻营，权倾朝野，整个就是一楚国翻版姬无夜。楚国有此人在，他家阁主头疼不已，不知这个姓陈的背后，还能挖到什么宝贝。
小厮熟稔地绕到陈庸身后，在他来不及反应的时刻一记手刀将他劈晕，轻车熟路的将这个明显比他重一倍的人给扛在肩头，窜回了怀沙阁在新郑城中的一个据点——“云氏药铺”后院。
紧接着，他提笔在白绢上写下几行字，吹起竹哨，招来一只羽色灰蓝的小鸟，系在鸟爪上：“蓝灵羽，去找阁主。”
鸟儿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像是通晓了他的意思，扑棱着翅膀飞出窗外，向将军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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