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九歌+秦时明月]鸟神和他家大白鸟

作者:Aaaas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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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心


      忙惯了的人在面对骤然而来的闲散时,都会经历“无所适从”到“悠然自得”再到“百无聊赖”。

      白凤正处于第三阶段。

      以往天刚泛鱼肚白时就得艰难起身参加晨练的他,如今日上三竿了还能窝在榻上补个回笼觉,即使他这个年龄正是缺觉的时候,也架不住整日的闲暇和难以用睡眠打发的时间。

      任务自然是没有的,虽然墨鸦前些日子还在气他不懂分寸,但见了他险些殃及脏腑的伤口,气消了一半,又见百里行云在复查的记档上写“伤久不愈,暑热溃烂,病入骨髓,静养为宜,劳神必伤”,便彻底没了脾气,还替他推掉了一切阻碍养伤的活动。

      其实不怪墨鸦小题大做,当白凤自己看见百里行云那排笔走银钩却寓意可怖的字迹时,也曾以为大事不妙。

      后来他忐忑地向百里行云问起,那人居然一脸坦然道:“哦,那个啊,我写得严重点,上面就能多饶你几天假,不亏的。”

      这是亏不亏的问题吗?

      白凤开始怀疑起此人的医德,但最终还是原谅了他自作主张的夸大其词,不为别的,而是为了……

      “咚咚咚”

      准时的敲门声一如既往,白凤坐在榻上,远远看了眼自己倒映在窗边铜镜中仪容,抚平头顶心翘起的两缕发丝后说:“进。”

      还是熟悉的白底赤色滚边医官制服,配上一顶把人遮严严实实的月影白纱帏帽,行进间风动纱起,有那么点衣带如云,仙气飘飘的意思。

      来人轻车熟路地将红漆木提盒搁在床榻边的桌案上,撩起垂在面前的白纱,粲然一笑,勾起眼尾淡淡桃花色:“早啊,今儿看着气色好多了。”

      时至今日,白凤才勉强适应这厮“温情脉脉”的问候,镇定下来,对上那双带笑的眼眸:“早,坐吧。”

      百里行云当然不会唧唧歪歪地跟他客气,撂下帏帽盘腿而坐,揭开提盒盖子,端出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和一碟莲子。

      莲子是煮得软糯后拿蜜糖腌过的,泛着晶亮的琥珀色,颗颗乖巧地躺在木碟中央,上面撒着一层洁白的糖霜,

      还不错,白凤想道。

      昨日是荷花酥,前日是金丝蜜枣,大前日是水晶马蹄糕……从他卧床养伤以来,百里行云每日都会给他捎带上一点甜口的吃食,去药苦最好。

      如果不是忧心被喂成一只飞不起来的胖鸟,外加对四肢退化的恐惧,白凤倒真想就这么一直养下去,用墨鸦的话来说:“病中还有美人探望,美食相伴,小子,这刀没白挨。”

      他向百里行云道了句谢,端起药碗,皱着眉一饮而尽。

      汤药酸苦,温度却刚好入口,一看便知是提前晾过的,白凤从碗缝间看着给自己摆筷子的百里行云,虽然照顾府内伤员本就是医官的职责,但他也太周到了些。

      有时候白凤甚至会想,如果自己面前这人是名女子,这般细心殷勤温柔体贴,定然很招男子喜欢,更别提还长着张祸国殃民的脸。

      他夹起一粒糖霜最厚的莲子,放入口中,糖霜在舌尖融化,丝丝清甜盖过了令人倒胃的余苦。

      “之前的茶怎么样,还喜欢吗?”百里行云闲谈起。

      白凤咽下软糯清甜的莲子,由苦转甜的舒适让他有些飘飘然:“嗯,已经喝完了。”

      “这么喜欢啊。”,百里行云笑道,“要不要再拿些来”

      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白凤心道自己肯定是被蜜糖莲子给甜昏了头,当着面说喝完了,难怪被误解成想再要些的意思。

      “不用了,其实那个茶被墨鸦拿走了一半,送给鹦歌……”

      话甫一出口,白凤更加笃定了自己被甜昏头的事实,毕竟不是谁都能忍受自己送的东西被别人用来借花献佛,还被转了两次手。

      “鹦歌……是百鸟的统领,和墨鸦平起平坐那个?”

      见他并未在意,白凤才松了口气:“是,她前几日刚从秦国回来。”

      百里行云瞟了眼白凤床头放的一只绣样颇具秦国特色的布老虎:“难怪,我就说怎么多了个小玩意。”,他看见白凤近日养得白嫩的脸颊上泛起红,还故作淡定地挪了挪身子想要遮住自己看着那只布老虎的视线,心下了然。

      这是怕被笑话呢。

      识趣者见此情形往往打住话头,但百里行云显然不是这种人。逗惯了薄脸皮小正经的他又按捺不住自己灵巧的嘴,托腮看着白凤:“想不到你会喜欢这些小东西,还放在枕边。日后再来送药时,把点心换成布偶怎么样?话说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不是这样的!”白凤咬牙辩驳道。

      “不是这样是哪样嗯”

      白凤攥紧拳头望着这个与自己仅一臂之遥,笑得贱兮兮的家伙,想要收回刚才心中给他的赞许。

      好好一个人,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小凤凰含羞带怒又隐忍着不发作的样子,像极了春日柳梢头某种炸毛的小生物,仿佛下一秒就要亮出尖尖的鸟喙上来叨人。

      百里行云见他这模样,“调戏”纯良少年的癖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逗也逗了,自然得见好就收,毕竟这小凤凰是有些脾气的,他可不想被才混熟的鸟儿给叨了头。

      于是他识相地收了药碗,连带着收了一脸不要钱似的笑容:“好好好,不闹你了,安心养伤。对了,院判才给了我个抄医书的差事,以后可能要换别人给你送药。你看齐如林怎么样?就是之前和我一道值守的那个。”

      藏书阁前些日子遭了窃,虽然贼人还没出将军府大门就被墨、白二人给逮进大牢,但事情还是传到了姬无夜耳朵里,他不知被谁吹了耳边风,下了道命令,要求彻底清点阁内的书卷。

      一道命令轻飘飘,落在藏书阁管事的肩上却如千斤重担,现有的人手根本忙不过来。机密文书自然无法假手于人,好在医书、古籍等不甚重要的边角料可以散给医馆、文书院,让他们自行整理。

      此事白凤有所耳闻,也知道以百里行云一手好字,抄书校书的事早晚会落在他头上,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随便,谁送都一样。”

      嘴硬谁都会,可气势骗不了人,百里行云眼看着小凤凰面色还撑着不变,紧绷的肩头却松了下去,宛如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雨给湿了羽毛,还没处找天公说理去。

      百里行云寻思着:好好的,怎么就蔫了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放心,换了人送点心也少不了你的。”

      闻言,白凤将筷子一扔:“谁稀罕你的点心”

      “那你稀罕什么?我吗?”百里行云十分不要脸地指了指自己。

      白凤额角抽了抽,心口积压的不快与恼怒喷薄而出,化成一个干净利落的字——

      “滚!”

      第二日

      那人果然没有再来,代替他的是个有些面生的小医官。白凤想他大约就是之前提到的那个“齐如林”。

      夏季最热的时候过去了,但日头还是毒的,齐如林又不像百里行云似的臭讲究,直愣愣地顶着太阳而来,晒出了一脑门子的热汗。

      小齐行事中规中矩,没有闲话废话,安安静静地站在榻边。

      白凤单手端碗,壮士豪饮一般将药喝下,拭干唇边的药汁后,感觉胸口闷闷的不适,苦味漫至喉头舌根,泛起一阵阵酸意。

      他强压下那股令人反胃的恶心,问道:“这药怎么比昨天的苦些”

      齐如林眼中透出疑惑:“不会啊,药材配比都没错,连熬煮的时间都是一样的,怎么会……要不用些莲叶羹去去苦味”说着俯身端起提盒中的汤羹,捧到白凤面前。

      白凤冲他摆摆手:“不必了,实在喝不下,劳烦你拿走。”

      ……

      到了午饭时分,被关在藏书阁抄书一上午的某人才被放出来。他来到饭堂,转悠了一圈都没见他家小齐,心想这小子平时吃饭积极得很,今儿怎么转了性子

      “十九!”

      百里行云闻声回头,只见一圆脸盘的白净姑娘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黑亮的眼中含着两汪恐惧的泪,带着哭腔说:“出事了!”

      这泪眼朦胧的姑娘是膳房的厨娘,这几日送去给白凤的点心都是出自她手。

      她像是吓得不轻,噎噎唔唔地说不清个所以然,只知道抽泣着扯住百里行云的袖子一路小跑。

      等二人火急火燎地到了医馆,看见齐如林脸色发青地躺在榻上,桑院判正为他施针,四周围了一圈人,闷罐子里的麻雀似的小声议论着。

      “怎么回事?”百里行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院判百忙中抽空回答道:“是落金乌之毒,我先施针让他清醒。”说罢将银针刺入齐如林人中穴。

      他双目微阖,捏住银针,细捻了几下,猛地拔出。

      齐如林倏然睁开眼,整个人突然坐起,吐出几口红中带黑的浓血。

      “毒血已出,应无大碍。”院判搭上齐如林的脉搏,缓缓说道。

      百里行云扶住病榻上虚弱的人,替他顺着气,环顾四周,沉声问:“他怎么中毒的?”

      围观者中有人指了指受惊鹌鹑一般的厨娘:“莲叶羹,他晕倒之前一直在说莲叶羹。”

      厨娘听了,连连摆手,抽噎着:“不是,呜呜呜……我没有。”

      余光打量了厨娘两眼,百里行云倒真没看出这是装的。

      其实他早打听过此人,清一色的评价温和老实,不然百里行云也不会放心把做点心的事儿托付给她,况且如果她真将毒下在自己做的莲叶羹里,稍稍一查就能查到她头上,即使是无可救药的蠢人也不大可能会这么干。

      莲叶羹本是该给白凤的,那么下毒之人的最终目标应该是白凤,只是不想阴差阳错,那碗毒羹落在了小齐的胃里。

      “咳咳咳……”

      齐如林重重咳嗽几声,清醒过来。

      院判拍拍他的后背,轻声问:“小齐,可有不适?”

      齐如林额前冒着冷汗,唇角血渍未干:“多谢……咳咳,院判大人,我还好……”

      “还好呢?嗓子也哑了脸也黑了,给我躺下。”百里行云将齐如林放平,找了块湿手巾,准备替他擦一擦血汗交融的脸盘子,谁知那小子一脸“阁主,使不得”的表情,还艰难地伸手去拿那块手巾,哑声道:“我自己来吧……”

      结果自然是百里行云拍下去他一只颤颤巍巍的爪子,并且风卷残云似的给擦了把脸,边擦边说:“以后还敢不敢乱吃东西了?”

      小齐被闷在手巾里,瓮声瓮气道:“今天白凤说药比平时苦些,没胃口,就让我把羹拿走,我回去的路上实在渴了,就把那碗羹……”

      比平时苦些?

      百里行云动作一顿,放下了手巾,神色渐渐凝重。

      他先入为主地认为只有莲叶羹有毒,只关注与羹有关的环节,却忽略了二者都有毒的情况。汤羹与药是分别熬制,再由齐如林一起送去给白凤,那么问题最可能出在送东西的路上。

      “你去送东西时有没有碰见什么人?”

      齐如林想了想:“有碰见红鸮,他还打开食盒的盖子看了一眼,可他并没有……诶,你去哪?”

      听见“红鸮”二字时百里行云就心口一紧,听到后文时更是汗毛倒竖。

      “落金乌”之毒之所以称为“落金乌”,是因为它从入体到发作的时间正好与金乌西沉所需相同,且发作时药力极强,可轻易致人死地。

      齐如林因发作时正在医馆内,又有桑院判及时驱毒治疗才捡回一条命,可白凤呢?

      他与墨鸦住的一间单院,而墨鸦平日异常忙碌,恐无暇顾及他,如今齐如林已经毒发,而他一个人……

      百里行云不敢再想下去,甚至连齐如林的话都没有听完,起身夺门而出。

      夏末正午的长街已经没有了盛夏的惨热,但行过的时间还是一样漫长。

      漫长,又焦灼。

      长街街尾值守的最后一个侍卫打了个哈欠,眯眼间瞥见个行色匆匆的医官,细看还是个眉目似画的美人,不由地多看了两眼,可眨眼间那人的身影倏地不见了,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一头雾水。

      而侍卫看不见的是,刚才那人在他闭眼的瞬间跃上屋檐,此刻正灵巧地避开巡逻,踏着高墙向一处院落而去。

      院落已至,飞身而下,百里行云上前重重推门,发现房门已被从内栓住。

      目光移向门闩处,他几乎连片刻的迟疑都不曾有,抬脚、发力,一气呵成。

      “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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