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世

　　“师父，徒儿为您准备了一身衣服，保您穿上威风八面，迷倒一片女人。”尤明贤说得激动，双眼波光闪动，叫我更为好奇，虽说这个徒儿没啥本事，平时也沉默寡言，但他从小练就泰山崩于前不变色，衣服而已，怎让他情绪波动如此大？

　　“给我看看吧。”我被挑起兴趣。

　　尤明贤首先从包裹摸出一套红绿相间颜色刺眼的锦袍，袍上绣满繁复花朵，可惜不红便绿，自古有句：红配绿，丑死人，我自也知道，当即撇过头，“这衣服俗毙了，我才不穿。”

　　“怎么会，我可问了好几家老板，都说现在的女孩最爱这颜色，师父乃天人之姿，配上它一定无人能及，绝世无双。”

　　“绝世无双，真的？”我将信将疑。

　　“比珍珠还真。”尤明贤狠狠点头，生怕脑袋不抽筋。

　　我盯了衣服一会儿，揉揉发花的双眼，“看久了，似乎真的不错，我穿上试试。”

　　着一身肥大红绿装，我开心转个圈，冲尤明贤笑笑，“真的很漂亮，我喜欢。”

　　尤明贤憨憨一笑，又摸出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师父，我问过许多女孩子，她们都说大胡子的男人最有气质。徒儿自作主张，给您买了个假胡须，在您长出大胡子前贴上他，保管男人味十足。”

　　“讨厌，人家从小立志做人妖，要男人味干什么？”我转身坐下，不赞同尤明贤的说法。

　　“人……人妖啊。”尤明贤结巴了下，转转眼珠，忽道，“人妖也需对比，若您打扮男人味十足，再配上妖里妖气的举动，岂不更像人妖？”

　　“嗯？这想法倒别致。”我抚抚下巴，认真考虑，“给我戴戴看。”

　　尤明贤立刻给我贴上，转身在包裹里翻翻找找。我摸摸刺人的大胡子，“真的很好看？”

　　“还差一点就完美。”尤明贤左手拿一方黑色小盒，右手持一毛笔似的刷子，点蘸着轻轻给我的脸、脖颈、双手涂抹，“这是我这段时间连夜赶制出的黑色染料，遇水即消，不伤皮肤，您涂上这个再配戴胡须，顿显威风。”

　　晨曦的第一抹阳光洒进来，发觉脸上果没异物感，我娇笑一声，伸手比个兰花指，绕尤明贤转三个圈，末了，抛个媚眼，“怎么样，人妖不？”

　　尤明贤龇牙咧嘴，似是牙疼，“人妖得不能再人妖，师父果一真人妖也。”

　　“那……绝世无双么？”

　　“前无古人，后也不会有来者。”

　　我笑得花枝乱颤，原来梦想离我这么近。不满足只听尤明贤的赞美，我出门到水井处提一盆清水，映水而照，只见一漆黑脸面上大半覆盖着虬髯胡髭，容貌颇模糊，我在腮下比个兰花，效果显著，尤明贤果没骗我。

　　一步三摇，我走回尤明贤身边，垫脚摸摸他的头，“乖徒儿，为师甚觉满意。将来我们是要闯江湖的人，必须有个好听的称号，你有想法没？”

　　“称号？”尤明贤搔搔脑袋，苦思片刻双眼一亮，“就取徒儿的‘贤’音与师父的‘月’字，合成弦月，如何？”

　　“弦月？”我初初醒来便见一弯弦月，故名月娥，如今出道名号也脱不开弦月，看来我与它缘分很深呢。我微笑，心情更愉快，“小贤，今日师父高兴，带你去大餐一顿。”

　　云来镇，轩辕王朝一北方小镇，这里民风朴实，偶有北方外族突突族前来以牛羊换物，小商贩渐渐聚集，形成小型市集。我和尤明贤坐在云来客栈底楼，大口吃肉，大口吃饭，虽引来不少人侧视，我们大肚，不予理会。

　　“师父，好久没吃正常人烧的饭菜，好感动啊。”

　　我劈头给个爆栗，白他一眼，“你敢说为师不是正常人？”

　　“不，不是这意思。”尤明贤心虚笑笑，低头继续苦吃。

　　风卷云残，酒足饭饱后，看着桌上痛受蹂躏的碗盘，我打个响亮饱嗝，“小二，收钱。”

　　“客官，一共十钱银子。”小二躬身笑得灿烂，抬头看我双眼瞬间暴凸。我娇媚一笑，兰花指点他鼻尖，“死相，这样看人家干嘛，人家会害羞的。”

　　整个客栈瞬间寂静，我袅袅娜娜撑着肚子和尤明贤走出门外，竟忘记给钱，小二也忘记收钱。

　　良久。

　　“小贤，你说我该回去付钱么？”

　　“据我所知，师父似乎没钱。”

　　“那我就不用付钱了？”

　　“一切都听师父的。”

　　“唉，这年头赚钱不容易，小贤，我们去打劫吧。”

　　“一切听师父的。”

　　燕回沟在云来镇南下百里处，深达百丈，左右皆峻峭山崖，只留出一丈宽人行过道。我和尤明贤伏于道旁岩后，已等半日。

　　“小贤，你说那个商人是否改道从其他地方过去了？”我打个哈欠。

　　“不太可能，南下的路仅这一条。”尤明贤依旧认真盯着过道。

　　“你打听的人可靠吗，别根本没这商人啊？”

　　“应该可靠，我把他的爹娘抓起来严刑逼供才问出的。”

　　无语片刻，我接着说，“严刑逼供是门学问，搞不好就逼反了，以后为师教教你。”

　　“是的，师父。”

　　日中，右方尘土飞扬，大地微震，我和尤明贤对视，“小贤，那商人不是绸缎商么，怎有上百匹马奔跑的声音？”

　　“或许，绸缎太多，用马载着。”尤明贤勉强一笑。

　　“那么多马载货，该有多少绸缎啊。”我双眼放光。

　　不一刻，一竿黑底旗挑着波白色浪花出现眼前。鱼跃而出的是身材魁梧，下骑高头大马的壮汉们。领头一位身长八尺，阔口方脸，肌肉怒张，太阳穴外凸，一看就是难缠对象。我四处扫扫，甚为疑惑，“除了人和马，什么也无，货物呢？”

　　尤明贤尴尬笑笑，没搭话。

　　失望之际，左边又一番震动，几十位青衣男子身背长剑骑马而来。当先一位长髯飘飘，面容清瘦，只一双长眼窄细锐利，仙风道骨破坏无遗。

　　眼见他轻抚长须，微叹，“浪沙帮名不虚传，二把手白浪更是闻名不如见面，长山派掌门俞常山有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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