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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柳笛声声
“哼!”这一声不大不小的轻笑从墙角处传来,带着一丝妩媚,也带着一丝轻蔑。
林子棠一怔,双眼望向墙边,只见墙边处一个红衣女子蓦地直起身子,托着下巴眼望着林子棠,回眸轻笑,煞是迷人,托着腮的五根手指纤长,红色的指甲放在朱唇边上,有火一般的魅惑之情。
凌傲境一惊,怎么回事?他明明下了毒,还特意观察这女子的动作,她既然已经饮了下过药的茶水,量她也无法清醒过来,他可是从未失手过的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女子的声音略有些迷糊,伸了个懒腰,又趴回桌上。
凌傲境皱了皱眉头,从宽大的袖子中抖出闪亮的白色粉末,在空中荡起一阵烟尘,白色的身影消失在烟尘之中。
雪一拉住林子棠的胳膊小声问道:“林大哥,难道就让他们这么走了吗?”
“放心,他们不会再来了。”林子棠轻拍雪一的手,安慰她道。
“他说的对,小妹妹别怕,瞧我不是还好好的吗?”红衣女子起身言道,提起罗裙,朝这边走来。
“你没中他的毒?”林子棠看向那红衣女子。
“我把那茶水喝了又吐了,他自是没看见。”女子又是一声轻蔑地笑声。
“那就好……”雪一的话还没说完就一头栽在桌子上了。
“雪一!”林子棠轻探她的鼻息,原来还真是呼呼大睡了!
“别担心,她只是因为惊吓过度了,没经过什么世面怎会不怕?”红衣女子走至林子棠的身边,问道:“怎么官兵还没来?”
“他上当了。”林子棠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只有林子棠心里清楚,那些官兵是他故意安排好的,一齐向这边来只是做个样子,并没有让他们进入醉风楼。他赌的就是冥晟教与官家不争这点,虽然他赢了,但心下却有更多的疑问,璠王中的毒究竟是不是冥晟教下的。
“这位老板可真是聪明,让小女子好生佩服。”红衣女子负手而立,眼直勾勾地盯着林子棠。
林子棠上下打量着这个女子,橙红色的罗裙上用金丝绣着火一般的纹路,头上裹着红色纱巾,一条长辫从脑后梳过来搭在肩上,垂在胸前,琥珀色的眼珠盈亮,妖娆的唇瓣总是勾起那似笑非笑的弧度。
突然她侧过脸道:“老板不把这地上躺着的人处理下吗?这样盯着别人看可是不礼貌哟!”
林子棠笑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小店南来北往的客人招呼不周,又碰上这等事情,还望姑娘海涵。”
“我来帮你吧,把厨子都抬到他们的房间,这些客人就让他们继续呆在这里。既然这些人都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倒也不必担心,你的店也可以继续营业。只是那人口中的斩夜究竟是何宝物,我倒有些稀罕。”红衣女子单手托腮,盯着林子棠。
林子棠摇头,道:“江湖上的事太乱了,我又怎会晓得。”
红衣女子媚然一笑,手指勾起自己的辫稍轻绞道:“你觉得你能骗得过我吗?”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子棠微微挑眉。
红衣女子昂起头来,“今天的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但是既然都是走江湖的,我们也不枉相识一场,交个朋友可好?我姓卢,名彩华。老板呢?”看向林子棠她狡黠的一笑。
“我姓林,名子棠。”林子棠语毕却心下一惊,这个卢彩华连斩夜的威名也没听说过,果真是闯荡江湖的女人?
“以你的能力,明明能制服刚刚那些人,为何故意放他们走?”琥珀色的眼珠一转。
“姑娘想太多了。”林子棠也只是轻笑着,将老秦与小六哥他们扶起。
“我总有种感觉我们定会后会有期的!”卢彩华笑道。
“哦,是吗?”林子棠只是这样问了一句,没有抬眼看她。
“我的感觉一向很准。”她转了个身,又一次笑言。
“什么?你是说今天殿下独自一人去醉风楼了?”漫儿听着全叔来报有些奇怪,他为何告诉她这些。
“回王妃,醉风楼是殿下购置的产业。”全叔答道。
漫儿点头,这点她是从雪一画像中猜到的,便道:“那就是说殿下是去视察了?”
“呃……”全叔有些顾虑的样子,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了,全叔。是要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吗?”漫儿见全叔皱着眉头,便问道。
“没、没什么了。”全叔摇了摇头又转身退去。
望着全叔远去的背影,漫儿的心里有那么些不舒服,一是由于全叔欲言又止让她焦虑,二是因为璟王去了醉风楼。她歪着头看着桌上净瓶中的一片绿叶。他是为了看雪一,她也好想去,但是她越想越别扭……
伸出手指轻触绿叶,清凉的触感让她的心为之一震。漫儿直起身来,她现在更想去见另一个人——那个生死未卜的人!
“王妃,您要去哪儿?”赶车的车夫见漫儿过来问道。
“幽若谷。”漫儿吐出这三个字都觉得放不下心来。
“可是王妃您一个人去,璟王殿下定会担心您的安危的。”车夫上次因为漫儿送的红薯而心存感激之情,对漫儿也不好推拒。
“先不要告诉殿下。”漫儿只是一心想去见云非,如果他真的是因为给璠王医病而丢了性命,她的心里总会内疚不安一辈子的。
“王妃放心,老臣定会帮王妃保守这个秘密的。”说罢“驾——”地一声喊,车轮随之转动了起来。
漫儿的心已经揪了起来,随着马车的晃动而一下一下地跳着,阿非,不是总能感应到她吗?不是总能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吗?她现在就是想见他呀!
她在心底默默祈祷,她今天到底能见到他吗?
漫儿下了马车,一片片竹林显得幽谧而寂静,偶尔的几声鸟鸣略显苍凉,寂静里不时透出了些许清冷的感觉。可是终究是没有见到“孤独”的白色身影。
远远地她看见了那个小竹屋,还是那般静静地立在那里,青翠的样子好像从没有变过,这是他亲手搭建的。漫儿吸吸鼻子,只是煎药的香气已经闻不见了。
漫儿大着胆子走过去,轻轻推开屋门,竹门“吱呀呀——”地响起。
采药用的小药筐还放在桌子上,里面的草药还未来得及打理。他究竟是去了哪里?
漫儿的心底有些失落,她还是轻声喊了句,“阿非。”
“啊——”
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打破了寂静,扰乱了她的思绪。好似穿过她的秀发,扑棱到她的肩上,漫儿回头看见她的肩膀上正立着那个白色的小身影,自顾自地梳理着羽毛,黑亮的圆眼珠透着灵光。
漫儿终于笑了出来,将“孤独”放进手心里,对着它说:“孤独,快带我去找你的主人,好不好?”
“孤独”像是听懂了她的意思,轻啄漫儿的手心,好似极为想念她一样。接着,它扑棱着身子,向门外飞去。
漫儿紧紧跟随着“孤独”,几乎是跑了起来,她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他果然没事。
“孤独”飞地倒也不快,像是故意等着漫儿似的。它带着漫儿进入竹林深处。
最后,它飞累了,便停在一根黄绿色的竹枝上,咕咕叫了两声。
漫儿向那里望去,青翠的竹竿旁正倚着一个人,青色的衣衫随风飘动着,像是融进了这静谧的竹林中。他低着头,总是那样一副认真的样子。
他在专心致志地削着一根柳笛。
漫儿走近他,他竟也没动,小刀在他手中一上一下,他仔仔细细地削着,一根柳条就在他的手中发生着如此奇妙的变化。
“你会吹吗?”漫儿小声问道。看到云非认真的样子,其实她倒还怕会打扰到他。
“不会。”停下手,云非抬起头答道。
“那你为什么要削它?”
在漫儿的记忆中柳笛永远是民间的玩意儿,它绝非丝竹管弦,登不上大雅之堂,田间地头才是它的归宿。
“简单呗,撅一根柳枝就能削好,本来还想作竹笛来着,可是没那个时间了。”云非侧首笑了一下,一阵风吹来,片片竹叶随风飘落在他的衣襟上。
“你一定会吹,吹一曲让我听听!”漫儿倒来起了精神,没想到阿非还会个吹拉弹唱什么的。
“我五音不全,而且就算是吹了也不是给你听的。”他再次轻笑,又是一阵风刮来,竹叶之间沙沙作响,也吹着漫儿的裙角飞扬起来。
“为什么我不能听?”漫儿有些奇怪,她觉得阿非像是故意的。
“不好听,真的!”云非自嘲般地笑道。收好小刀,拿着柳笛在眼前瞧了又瞧,“嗯,削好了!”
“让我看看。”漫儿接过云非手中的柳笛,轻柔地抚过笛身。
竹林之间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断传来,逐渐扩大。
云非将柳笛放在唇边,对着漫儿笑了声,“要开始了,记得堵上耳朵哟!”
漫儿正当惊奇的时候,柳笛的声音响起,那是一种近乎嚣叫的声音,让她的脑袋猛然“嗡——”得一下,全成了空白。漫儿本能地伸出手来堵上自己的耳朵。
云非侧目看了看漫儿,她的脸上弥漫着痛苦的表情。云非一手拿住柳笛,一手拂过漫儿的睡穴。漫儿顿时身体瘫软,云非扶好漫儿的身体倚着竹子坐下,让她自然地靠在他的肩上。
云非闭上眼晴,专心地吹着他的柳笛。
竹林里,狂风扫动,扫下片片竹叶,柳笛的声响继续着,回旋在竹林上空。震碎了些许脆弱的竹叶,又搅起了铺满在地上的层层落叶,它们在空中尽情地盘旋着。
竹林深处,几十条黑影来回闪动,支撑不住的一些人已经倒下,剩下的也已抱头鼠窜。
竹枝乱晃,左摇右摆,呈现出一幅无比纷乱的画面。
眉心逐渐舒展开来,狂风横扫的景象已然消失,逐渐平静的竹林间滑过了最后一个尾音。
云非缓缓睁开双眼,微叹口气,“终于结束了,还好。”
他转过脸来看向身边的漫儿,漫儿静静地靠在他肩头,她的睡相如此甜美,长长的睫毛向上翘着。
曾经就是这样,他看着她困了,累了,任她倒在他的肩上。
如今还是这样,他看着她的那张脸,像是永远也看不够,只是她的容颜永远也不属于他。
云非微笑着伸出手来,这次他的指尖有些颤抖,他是多么想拂过她的面庞。他庆幸她还是想着他的,不然不会来看他,看他这个注定孤独的人。
就当指尖刚要触到那面庞的时候,另一只手无情地袭来,挡住云非的手指。
他将漫儿的身子抱起,拉进自己的怀里。
“云神医,终于现身了!”低醇的声响回荡在竹林里,震飞了树上的几只飞鸟。
“刚刚那些人是你派来的?”云非依旧靠坐在那根竹子旁,手指来回抚弄着他的柳笛。
“不是。”林子棠摘下身上的披风裹紧漫儿的身体,对着云非言道。
“来杀我的人不就是你要找的凶手吗,你不去追他们来找我干嘛?”云非闭上眼睛慢悠悠地不再去看他。
“要知道云神医的处境很危险,我必须设法保护你的安全,当然最好的方法就是……”林子棠顿了下道:“住进王府。”
“这样我就死不了了?”云非笑道。
“总比现在这样躲躲藏藏的生活好,我知道或许以你的功力,这些人绝非你的对手,但难道你就不想让事情水落石出吗?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也应该为了……漫儿。”林子棠回过头来看着睡在他的怀中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称呼她,但她却没有听见。
云非的肩膀微微抖动了一下,睁开眼睛,清明的眼波变得严肃而锐利,他叹了口气正色道:“那毒是冥晟教绝密的十大剧毒之一,每次摄入微量,不会有明显不适。久而久之,毒药性能散发出来,在体内便会形成强大的威力,总会让人毙命。我的药方只能解一时之急,他……只有一死!”
“你说什么?”林子棠皱紧眉头,“你不是说你那是什么特效药方吗?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能让大哥起死回生吗?还以毒攻毒,为什么要骗我!”他愤怒地抓起云非的衣襟。
云非没有动,也没有解释,只是又闭上了眼睛,不理会他。
林子棠逐渐放下手,他也明白若是不那样说璠王又怎能会打起精神重新振作起来,像现在一般优哉悠哉的生活,这样的日子就算是最后的也是他一直向往的。如果不是云非,恐怕璠王早就已经是一具白骨了!
“我知道了。我会调查清楚的,不过在这件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你的安危是最重要的,还是考虑一下我刚才说的话吧!”
“你想让我跟你去王府?”云非轻轻做了个手势让林子棠过来。
林子棠对云非的举止有些怒意,但还是低下头来,云非在他耳边说了句便又闭上眼睛,像是沉沉地睡去。
林子棠怔了一下,抱起漫儿飞身骑上他的猩红色骏马,回头看着仍旧倚在翠竹旁的云非,双目微眯,低头看着怀中的漫儿,那么熟睡的动人摸样。他的心头似乎有过一阵绞痛。
“驾——”猩红马顿时在泥土上滑过一道长长的痕迹,荡起阵阵烟尘。
云非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看着手中的柳笛逐渐皱起了眉头,“对不起,实在不能吹给你听,真的……太难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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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上来就看见一篇华丽丽的长评,我的小小心灵啊高兴地想飞起来!
容我先得意一下了!呵呵~~
感谢hawaii_nemo亲,感谢所有喜欢我文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