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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鸳鸯锦帕
第二天醒来已是被清晨的阳光照亮了眼睛,漫儿揉揉迷糊的小眼,记起昨夜说着说着困倒在父亲的怀里,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父亲抱着她讲故事的时候,一种暖洋洋的感觉自然而然的从心底里升起。然而屋外阵阵的嘈杂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掀开被子跳下床,正巧撞上姐姐推门进来。
“快点快点,漫儿,爹回来了,爹娘他们正张罗着搬家呢,你也赶紧收拾收拾吧!别让大伙都等你啊,快点!”说着便把门砰的关上。留下漫儿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屋里,还没反应过来门又被撞开了,“还有,能少带的东西别多带。”
“还有呢?”
“暂时没啦。”又是砰地一声。
漫儿轻笑一声,环视自己轻巧的闺阁,雕花小窗,碧绿窗纱,迎着清晨的熹微阳光,落下一室静谧的光彩。玲珑轻巧的雕花小榻,小巧精致的檀木书桌,雪色纸笺上还留有几行歪歪扭扭的诗句,读来正是李太白的《静夜思》。竹制笔筒中插着几支毛笔,一方玉杂石砚中尚有未干的墨迹,提醒着她温书识字,苦练书法。案上放着卫夫人的《笔阵图》一卷,再望向自己的字迹,果真是相形见绌,漫儿轻叹一声,不知自己的字迹何时才能像卫夫人一般出神入化。
漫儿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东西,忽而拉开小案的抽屉,一方白净的手帕让她的眉眼亮了起来,只见上面绣着鸳鸯戏水,一针一线绣得细腻精巧,平整光滑,翎毛细密若见相啄之亲昵,碧水清透如闻嬉戏之佳音。漫儿把帕子摊平放在手心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这可是她花了几个月时间一针一针亲自绣的。
记起几个月前见母亲在绣鸳鸯枕,漫儿之前并未见过鸳鸯,便蹲在母亲身旁问道“在绣什么?”苏夫人停下手中的活儿,用纤细的手指抚过细腻的翎毛,颔首答道“尽日无云看微雨,鸳鸯相对浴红衣。”“鸳鸯相对浴红衣……”漫儿若有所思地重复着。苏夫人微笑地拉着漫儿的小手轻轻抚过鸳鸯的红嘴、眼睛、翎毛,碧绿的溪水,水边的花草,丝线的感觉触手温凉滑腻,如心底流淌过玉液琼浆,舒滑流畅,“你瞧这鸳鸯相依相偎,嬉戏玩耍,恍似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从那天起她知道了那比鸭子长得更好看的小动物叫鸳鸯,心想姐姐总是嘲笑自己不爱做女红,她可得上心了,花了几个月时间终于绣得这条锦帕也算是有所成就,漫儿自然是对这条手帕爱惜有加。把帕子叠好放在胸前的口袋里,转而收拾其他书籍物品,又唤来婢女菁儿帮忙收拾。
漫儿与菁儿将自己的一些衣物书籍整理好搬向屋外,听见姐姐和父亲正在那里谈话,只见姐姐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爹爹,你太棒了,做了这么大的官,那以后我们可就衣食无忧了,我就可以吃遍天下美食咯!”
“话说现在我也没让你吃了上顿没下顿,衣服上打补丁吧,只是这京城的酒菜吃多了会腻,我还是喜欢咱们这儿的翡翠烧卖、糯米糖藕,当然还有你娘亲手做的阳春面,那个味道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呀。”父亲一脸幸福的表情,仿佛一碗热腾腾的阳春面已然下肚,正在回味那番滋味。
“我和姐姐最大的特点就是爱吃,走哪儿都要先顾着这张嘴,所以呀,到了京城我们可不能错过那里的风味。”漫儿一听到吃可就兴奋了,她与姐姐都想吃遍天下美食,为口中的味蕾腾出一片天地,想来美食可谓是她唯一的贪念。
姐姐苏箴转过脸来戏谑道“嘎?我还以为小诗人肚子里竟是嚼不完的千古文章,居然还有地方装食物呀?”
漫儿指指自己的小脑袋,又指指肚子说道:“文章在这,美食在这,两两不误,何怪之有?”
“哈哈哈”苏俞书爽朗的笑声响彻小院,“填饱肚子,再做文章,聪明,聪明。”
谈笑之间,一晃而过,向十里街坊告别的母亲也回来了,行李物品载满马车,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当小院的门被管家张叔关上的一刹那,漫儿还是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空无一人,萧索孤寂的院落,树杈上昨天还停留的几片枯叶不知何时还是耐不住寂寞,叶落归根,剩一副骨架依然留在那里颤栗着,似乎在控诉着主人的无情。一阵秋风吹来,免不了刺得骨头瑟瑟生寒,裹紧外衣跳上马车,在车夫长长的一声“驾”中,车轮碾过青石板铺成的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透过车窗可以清楚的看到白墙黑瓦的屋舍一点点地从身前移向身后,直到消失到天尽头,和她一起玩过的孩童依旧在路边有滋有味地玩着石子,捏泥人的老胡头,卖馍馍的孙大嫂,卖冰糖葫芦的老张头叫卖声依旧,脸上的笑容也依稀可见如同往昔,可他们的身影却变得越来越小直到凝成个黑点,之后便再也看不见了……
不知车行了多长时间,早已不见了城镇和行人,周围已进入了山川和丛林掩映的地方。和姐姐同坐在一辆小马车里的漫儿,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那一方白净的手帕,摊开在掌心,丝滑的触感从指间传到心底,漫儿满意地看着手中的杰作,止不住嘴角绽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一旁的姐姐眼疾手快夺过手帕,只见上面绣着一对鸳鸯相互梳理着翎毛,好不亲昵,精巧细致的做工却也像出自有心人之手。疑惑地盯着妹妹,苏箴狡黠地问道:“说,这是哪来的?”“当然是我自己绣的了。”漫儿丝毫不考虑地答道。“行啊,小丫头,老实交代,是不是看上哪家小伙子了,是王员外的孙子呀还是知府大人家的公子呀?”“什么呀,这都哪跟哪呀?”漫儿的小脸已经窘的不知道是什么颜色了。伸手去抢姐姐手里的手帕,可姐姐却故意跟她作对似的把手举得高高的让漫儿够不着,“人家都说,女孩子绣鸳鸯戏水图是为了送给心上人,你要把它送给谁呀?”“我谁都不送,你知道这可是我几个月的心血,怎么可能随便轻易送给别人,就是你要我也不肯给你。”“我可没说要要,你要送也得送给男孩子,给我我还不稀罕呢。”“那你还不快点还给我。”说着漫儿起身去抓姐姐的手,苏箴将手移到窗口,只听忽的一声,帕子从窗口被随风吹走,有如白鸽翱翔空中,越飞越远,漫儿心想糟了,便急忙大声唤车夫“快停车!”
车夫 “吁”的一声停下车子,漫儿赶紧跳下马车,苏箴也紧随其后,两人一溜烟跑进树林里。苏箴突然眼前一亮指着前面的树杈,兴奋地喊道:“快看在那树上哩!”两人飞快地跑到树下。
漫儿气喘吁吁地涨红着小脸,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指着树“可是……太高了……我们够不着呀……”
“只能看我的了。”姐姐苏箴撸起袖口,架起姿势正准备起身上树,身后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了几个黑衣人,各个是高高个头,一脸凶相。漫儿瞪大双眼,嘴里刚喊出“姐……”就已经两眼发黑,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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