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假如爱有天意

　　八月初，我带着新收的小弟子下了华山。
　　年前，万花谷康雪烛毒害了七秀高绛婷，被几大门派追杀，听说目前逃入了恶人谷。掌门师兄接到浩气盟的长空令，就将此事交于我处理。此行我便是要亲往浩气盟表态，顺便探听目前江湖形势。
　　下了华山，不几日到了长安近郊，在天都镇落脚，竟让我发现几个恶人行踪。我虽不像万花谷那般嫉恶如仇，但也没有遇见恶人置之不理的道理，便出手管了管。
　　只是疏忽了随我下山的小徒儿，清镜还未曾习武，不妨被人钻了空子，我被暗箭所伤。虽然还是将几个恶人伏诛，腿上毒伤却是十分厉害，只好寻了个地方暂且休养，着清镜去寻医生救治。
　　清镜想哭又不敢哭地去了，看那娃儿眼泪汪汪的样子，我不禁有些头疼。拜入纯阳十五年，我门下也有几个弟子，都颇有胆色，可这回收的徒儿，未免胆小了些，幸好还年幼，教上几年，或许能改变些许性情。
　　腿上麻辣辣地疼，已经紫青了一大片，我不禁骇然，好厉害的毒。
　　我年少时落魄江湖，曾投身朝堂为李林甫做事，那段刺客生涯时有危及性命之事，但也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厉害的毒。此毒如此狠辣，颇似五毒教的风格，不知这附近可有什么厉害的医者，可救我性命。
　　清镜回来的时候，那毒已经遍布整条腿，幸而我一直以内功压制，才未曾过腰，但此时神智已有些昏茫。
　　“师父！”清镜那娃儿，又是含着两包眼泪冲过来。
　　我勉力笑了笑：“没事，你可寻到了医生？”
　　清镜转头瞧着身后，祈求道：“医生姐姐，快来看看我师父。”
　　“来了来了。”我听到一个含笑的女子的声音，安抚他，“不要着急，我会救你师父的。”
　　顺着声音望去，进门的是个年纪尚轻的女子，身上衣裳暗色，袖领暗红，正是万花谷的装束。
　　我松了口气，万花谷的医者，擅治五毒之毒，此番应是无碍。
　　可当我抬头看到这女子的面容时，却愣了一愣。我素来不关注女子的容貌，可眼前这人，面容很是熟悉。
　　这女子看到我，也是一呆，脱口道：“怎么是你？”
　　我不由苦笑：“谷姑娘，这也算是有缘吧？”眼前这女子，可不正是上月前来华山求药，不巧撞见我下水的谷之岚。
　　除了我的师姐于睿，我向来不喜女子，觉得她们又吵闹又无脑。就如前些年上门提亲的唐门唐子衣，无意中有过一面之缘，只觉此女虚荣肤浅，她竟还托人说媒，叫我不胜厌烦。
　　华山初见谷之岚，我颇有些动怒，瞧见不该瞧的，也不知道避讳。可转眼见她又是十分坦荡，并没有什么无礼之举，言谈举止，很有几分于睿师姐的沉静，而且看起来颇为温婉，我便没了火气。只是不小心撞进来的小辈而已，太过计较，岂不是失了风范。
　　只是数年来，我从未与女子亲近过，更不必提……被瞧见这等事。偏生被她这般瞧了，她又若无其事，不知为何，我心中莫名不快。
　　随后与她同来的师弟宋听枫顺势提了求药一事，这本是小事，我答应了也是无妨，可我一时不爽快，就推说要掌门师兄做主。宋听枫听罢很是失望，偏偏她却是毫不意外的神情，我一时恼火，便没有理会他们，迳自回去了。
　　接下来几日，只当不知此事，谁知掌门师兄刚刚出关，我正要去拜见，就听说他们二人走了，不曾向我告辞，心中越发恼火。
　　如今已有月余，此事我渐渐抛在脑后，谁知竟让我在此时又遇到谷之岚。
　　眼前我毒伤在身，她前来救治，我先前的恼火，此时倒不知该如何是好。
　　谷之岚搁下药箱，问：“伤在哪里？”
　　我正要说明，又是一怔。伤……可不是在大腿上，难道我又要……
　　还未说明，她已寻到了伤处，皱眉瞧了瞧，吩咐清镜：“小道长，烦你去要盆热水来。”
　　清镜擦着眼泪去了。我靠在床头，看着她从药箱中取出剪刀药棉等物，然后在我面前半跪下来。
　　她仿佛丝毫不知避讳，握着剪刀就要剪我的长裤，我不由制止了一下，看到她抬起头来，用单纯的疑问的眼神望着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疾不避医的道理我自然明白，可从未想过让女子医伤。
　　还在思量要怎么说明，只听她问：“祁真人有什么难言之隐？可否说与晚辈明白？”
　　听她自称晚辈，我怔了一下。我自是知道，她是万花裴元的外甥女，在我面前理当自称晚辈。想到此处，不禁一叹，修道十几年，我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坦率，看就看罢，我是伤者她是医生，无甚大不了。
　　“无事，只是有些担忧，姑娘请吧。”
　　她又低了头，手法老练地剪开伤处，看到青紫一片，又皱起眉来。沉吟了一下，又道：“没料到毒已经漫延了，看来整条腿都无法避免，请真人解衣，我仔细瞧瞧。”
　　…………
　　不该跟一个小姑娘计较，我咬牙，手伸向腰带。看了看门口，顿了一顿：“请姑娘先关一下门吧。”
　　她略微一愣，然后抿唇一笑，似乎很快活地去关门了，我不禁脸上狼狈。
　　不知是眼前的场景让我晕眩，还是毒伤发作，脸上热热的，看着她在伤处忙碌。先是仔细割开了伤口，又忙着挑出暗器，还扔了颗解毒丸给我暂时压制毒性。
　　随后，她一边放毒血一边说道：“还好真人内力精纯，毒未扩散，不过解毒之后，最好修养十日左右，才好行动自如。”
　　我微微点头，伤处麻痒，为了分心，我随意说道：“算起来，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她聚精会神正在下针，淡淡一笑，说道：“可巧每次见到真人，都不是寻常情况。”
　　“是啊，两次都被你瞧光了，我都……”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我顿住话头。今天真是被毒影响得都傻了。
　　她没应声，不知有没有把话听进去。我低头，此时她半跪在床边，从我这边瞧过去，只瞧见她认真的侧脸，一时之间我鬼使神差地说道：“既然都被你瞧见了，你是不是该负点责任？”
　　她的手顿时一颤，差点没扎中穴位，猛然一抬头，傻愣愣地瞧着我。
　　“医生姐姐，水来了……”门突然被推开，清镜那孩子端着水一头撞进来。

　　受毒伤影响，我只好带着清镜在天都镇住上几日。
　　谷之岚每日都会前来换药，时日一久，我们渐渐熟悉起来。
　　据她所说，幼时父母双亡，被舅舅裴元接到万花谷抚养，谷中同门待她极好，舅舅更是万般疼爱，所以这些年其实过得很快活，并未受身世影响。偶有几次，我提及她破家缘故，她都避而不谈，大约心底还是伤心的。
　　看她如今为人坦荡心胸豁达，全无自怜自伤之态，更难得心地善良为人着想，不由令我心生感叹。
　　我这半生，幼时好武，少年落魄江湖，很想做一番为人称道的大事业，谁知阴差阳错，做了李林甫底下刺客，成为一个杀人的工具。心中一直不忿，幸而后来得恩师纯阳子搭救，踏上问道之路，但十余年来，我虽修心养性，却每每为昔日噩梦困扰，细想来，倒不如她一个小女子洒脱。
　　这般想来，对于这个女子，我又多了欣赏之意。

　　前几天，都是她一人前来，后几日，她那个师弟宋听枫也随她一起过来。她与宋听枫，都是万花谷的正意弟子，时不时要出谷办事，她义诊医民，宋听枫领剑罚恶。
　　虽然我一向觉得万花谷未免太过多事，赏善罚恶以判官自居，但不可否认，我欣赏他们嫉恶如仇的行事风范。
　　只是宋听枫的态度让我觉得有些古怪，总是时不时地注意谷之岚，不知是何缘故……
　　腿伤好的那一日，我收拾了行囊，准备离开天都镇。想到数日照料之恩，我便带着清镜，去寻他们告别。谁知寻到他们暂居的药庐，方知已经人去楼空。问了邻里，他们今日一早就离开了天都，不知去往何处。
　　我呆了一呆，站在天都镇门口望着人来人往的官道，一时不知该如何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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