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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最开始,大概只是习惯了而已。
习惯了那样一个人,从小到大一直伴在身边,几乎都没有离开过视线。习惯了那样包子脸的撒娇,鸡毛蒜皮的小小别扭,争抢爸爸妈妈的怀抱时可爱的样子,总是有奶香味的软软身躯,细微的地方彼此深入骨髓的默契。总是回眼的时候就可以看见,糯糯的声音欢喜的生气的无奈的叫着“哥哥”的时候,清亮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影子。
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从出生开始。不可分割的关系。不可抹消的事实。
就好像变成了一位神祇,见证了一个鲜活的、贴近自己的生命的开端,然后一直,陪在她身边,慢慢走下去。
多么奇妙的事情。
或者不过是责任而已。又或者只是约定俗成。然后,好奇心而已。
然而对着“可爱的妹妹”这样的生物,既然投注了关切,随之而来的爱护责任都只是理所应当,水到渠成。
然后逐渐加深。于是,宠她也变成了习惯,然后变成了执念。
真的,非常正常的事。没有人会认为不对。
再深一点也没有关系……再纵容一点也没有关系……再宠溺一点也没有关系……再,执着一点,也是没有关系的……吧。
就好像是整个世界里只属于他的珍宝。没有别人。不会有别人。
多么,美好。
是什么是时候开始,一切都,不再习惯了呢?
记忆里还是小小的软软嫩嫩的水水样子,手心里明明还有那柔软的小手掌的绵温触感,怎么忽然影子分开了手指错过了衣袂扬起之下是越拉越大的罅隙?明明一直只有自己的!明明一直一直,都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啊!
他的妹妹。他的,珍宝。
就像是一夜之间,忽然就拉开了距离。
明明是,他的,妹妹。
他们说,是因为长大了啊。
长大了,为什么就要分开。
已经是,缺少她存在的世界,就没有办法活下去一样。
本来以为,不过就是需要适应期。每一个做哥哥的,都会有这么一段时间的。
——只不过是不甘心而已啊。如珠如宝的妹妹,一直放在心尖上的妹妹,那么……美好的,妹妹。
也不是不知道,毕竟是不同的个体,终归会有不同的人生。不可能一直在一起。不可能……一辈子。
一辈子……
多么奢侈的词。
为什么,居然心里,这样期待,又是,这样酸楚。
不要紧的,只是不习惯而已。慢慢的,随着时间,一定会好的。
终归是要,慢慢地,牵着她的手,看她对另一个没有血缘没有关系的男子展开依赖柔情的笑颜,露出全心全意信任的表情;然后把她的手交给那个人,看着她投入那个人的怀抱,像是小鸟儿投入了树林。
所有的“哥哥”都必然而必须经历的,正常的事情。
——多么的,让人不甘心。
——那些,那一切,原本都是,全部都是,他的!是他的啊!!
那些,一直站在她身边的立场,一直牵着她的手的立场,在她需要时第一个被想到第一个提供怀抱的立场……
明明是充满他们回忆的地方,到如今,都只剩了,一个他。
家里空荡荡的。心里也空荡荡的。自幼熟悉的地方,陌生得让人头疼。
或者是,自己已经病了吧。
明明是下定决心,好好的,好好的,把她交给可靠的人的。
为什么仅仅只是想到,就连气管都开始泛疼了呢?心脏抽搐,呼吸困难,血流凝固,四肢无力。
——明明是那样深刻谁都无法拒绝谁都无法插入谁都无法断开的羁绊。为什么,凭什么,一定要他来放手?
明明,比任何人都要……
哥哥。最开始,欣喜自豪这样牢不可破坚不可摧的关系的羁绊的,不也是自己么。
可是在这样的名义之下,只是一点点变动偏移,便是荒谬的不可容世的事情。
为什么。
明明是这样……深沉的,浓郁的感情。比任何人都要亲近,比任何人都要彼此了解,比任何人都要……不可分离。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了。
只要你不离开我就好了。
只要还可以看见,不再不可触及……
这样卑微的念头。
其实……
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给了我们这样紧的羁绊,又强迫我们之间不能有别的感情。
我只是想……一辈子。
为什么,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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